第五零六章 黑鍋

魔門各宗的異動,道門那邊當然不可能毫無所覺。

信香繚繞間,關注魔域的大佬,有一個算一個,都把目光放到那個從來不在他們預想範圍的死沙漠裡。

“……祖爺爺,您說,是不是盧悅在那邊鬧事了呀?”

安老頭咧咧嘴,非常想說,什麼是不是?分明就是。

可是孫女明顯還缺乏鍛鍊,這麼一目瞭然的事,她還想自欺欺人,他老了,再不能事事替她想着,“你說呢?”

安巧兒有氣無力地趴到祖爺爺腿上,“她一定進古城地宮了。”

“當初她那樣走,讓你替她裝樣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她的選擇是什麼樣。現在後悔,不敢承認有用嗎?”

安巧兒:“……”

明明當初祖爺爺也攔過的,她還以爲某人能聽話,只去瞄瞄呢。

“這世上,有一種人,跟我們不一樣。”安小福嘆口氣,“他們有堅定的信念,寧折不彎。”

“可是盧悅不是那種人。”安巧兒反駁,“如果她是那種人的話,早在墮魔海,就把伊澤殺了。”

“呵呵!確實。”安小福笑,“還有一種人,祖爺爺沒跟你說,只是這世間太少,萬年大概都不會遇到一個。”

安巧兒瞅着自己的祖爺爺,等着他解惑。

“這種人,有無以倫比的智慧,有堅定的心智,遇強則強,遇弱……,呵呵,他也能弱。”

安小福組織措詞,“他們一切維心而動,講究心之所向,身之所往。這種人,其實非常邪性,於道於魔,正常情況下,都沒幾個人敢惹。”

安巧兒在心裡嘆口氣,維心而動?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難不成她不想嗎?可結果就是自己的心,騙了自己,以至於成了好些人的笑話。

“盧悅性子急躁,有些事,如果她能深思熟慮,再動手的話,其實可以避免很多很多遺憾的!”安巧兒看着自己的祖爺爺,“她已經吃了那麼多虧了,怎麼就不能長點記性?”

“你錯了!”

安小福神情嚴肅,“巧兒,你要明白,人生一世,很多事是經不得深思熟慮的。”

安巧兒眨眼,她不懂,從小到大,祖爺爺一直要求她,在做任何事之前,儘量把那件事情,琢磨透徹,怎麼現在,又變成不能深思熟慮了?

“傻孩子,如果你是盧悅,在知道獨枯因爲她毀的鬼面幡,逼得天地門兩化神,逼得整個歸藏界無數修士,不顧她毀了魔物的本質,要拿她頂槓,你會回去換一心求死的須磨嗎?”

要換嗎?

安巧想了一會,搖頭。

就知道孫女兒會這樣選,這個選擇纔是正常修士應該選擇的。

“……所謂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安小福努力教導孫女,“她見着伊澤的第一面時,應該非常想殺了他,可就是因爲深思熟慮了那麼一會會,以至於,哪怕伊澤無數次作死,她也動不了手。你覺得她在這件事上,是對是錯?”

“自然是對的。”如果不對,畫扇星君不可能收她爲徒,逍遙門更不可能在這件事後,那樣安全退出,只讓天地門擋在前面。

“是啊,是對的。”安小福微笑,“那你應當知道,當時盧悅爲何要那般深思熟慮?”

因爲她自己的性命?

安巧兒搖搖頭,那丫頭真拼起來,好像不是很在意她自己的性命。

那……只能因爲一樣了。

“因爲逍遙門。她很看重逍遙的傳承,不敢去挑戰曾經獨霸歸藏界的天地門底線?”

“不錯!”

安小福點頭,“祖爺爺一直不想教你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是因爲這種人,正常都是走不到修仙界的頂端,只在煉氣或是築基,就絕了命。能活到結丹的,鳳毛翎角爾。”

安巧兒:“……”

“所以,這種人能走到到最後的前提是,夠聰明,夠智慧,在很多事情的權衡利弊上,他們有無比倫比的直覺反應!”

安巧兒的心情瞬間不好了,祖爺爺這話的意思,好像她不夠聰明,不夠智慧一般。

“你細想,盧悅犯得幾次錯誤,是不是隻在她年少之時。”安小福一點也沒爲那個進到古城地宮的人擔心,“換成任何人站在她當時的心境上,其實都沒辦法原諒所謂的親生父母。”

安巧兒無話可說,這個問題,她從墮魔海出來,弄到盧悅的所有資料,最後也確實答出這個結論。

如果她不是六指兒,如果她沒有殘缺,而被親母舍了,也許還不會有那麼多的自傷,可偏偏……

“以她的戰力,你覺得,她會在古城地宮裡被人欺負嗎?”

安小福笑着問自己的孫女。

安巧兒沒有猶豫地搖頭。

“那不就結了。”

安小福兩手攤攤,“這麼明顯能出一口氣的地方,根本不用深思熟慮,如果你是她,你捨得不進嗎?”

捨得嗎?

安巧兒問自己。

反正不管怎麼樣,那些魔門大佬,都是追殺她追定了。

那……做一件他們受不了的事,與做十件他們受不了的事,根本就是一樣。

“……我……我就是覺得她的膽子太大了。古城地宮,是魔域各宗弟子撿寶的地方,一旦那些人聯合起來,她到底只是一個人,不是三頭六臂。”

“所以,你的想法是深思熟慮的想法。”安小福微笑,“有些人,天生屬於戰場,你覺得以她一向對付魔獸的戰力和智慧,會讓那些人聯合起來嗎?”

安巧兒:“……”

她無話可說,盧悅那麼聰明,肯定不會。

“更何況,你以爲她離開天地門,畫扇那些人,不給保命之物?逍遙門半關山門之前,沒爲她安排好一些東西?”

安巧兒抿嘴,如果沒安排的話,憑魔門二十幾個化神的本事,怎麼可能追丟了她?

“天地門家底向來深厚。”

安小福拍拍孫女的頭,“地宮又有兩千裡隨機傳送的特性,我相信,哪怕那孩子出來馬上就碰到化神魔修,也一樣能全身而退。”

“所以……所以祖爺爺,您其實答應替她掩人耳目的時候,就知道,她是一定會進古城地宮的是嗎?”

安小福點頭,“盧悅雖然性情狂恣,可其心智和其本身戰力,都是同輩修士中的佼佼者。你若再好好研究一下,她自出道以來的幾次出名戰事,就會知道,她做事,雖然每以大局爲重,卻從不認命!

巧兒,你得記住,這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

沒有絕望的處境?

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

面對祖爺爺前所未有的鄭重,安巧兒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這一點,你要好好跟盧悅學。”安小福嘆口氣,“不管處於何種絕境,她從來沒放棄過她自己,從來都是爭取利益最大化,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他人,更對得起天地。

這也是爲什麼,她是功德修士,而我們……”

死沙漠突然吸引了那麼多魔門化神,能有什麼事?

安小福其實早在盧悅剛剛離開安山的時候,就有所猜。

那孩子……

應該去出她的那口氣,以殺止殺,屠她的真假。

正在教導孫女的安小福不知道,盧悅不僅屠戮了那些進到地宮裡的人,還利用人家的窺身鏡,把一羣化神大佬們挑得雞飛狗跳。

因爲此,他更不知道,某些人還妄想集結人手,把古城地宮的兩千裡地全看住。

……

地宮裡,一追二逃的三人組,行追殺的雷長念,終於發現某些不對。

憑輪迴宗的威名,憑雷家的赫赫兇名,憑他雷長念自身的本事,喊了幾次,讓前面的道友相幫一二,怎麼那些人,就能逃得比兔子快?

那些人,不是李實、不是方巽、不是崔滔,怎麼有膽子不聽自己的號令?

就不怕自己真的秋後算賬了嗎?

而且……而且……

雷長念心間抖抖,按理來說,地宮開啓二十來天,現在大家應該都被集中到中部來了,應該……應該有很多人的。

可他追了這兩個人這麼長時間,跑了多少甬道?人呢?

不僅預期中的人沒有想象的多,李實、方巽他們也……也一個沒出現。

這……怎麼可能?

“前面的三位道友,某乃輪迴宗雷長念,麻煩助我截住此二人,其身上財物,盡歸三位,某隻要他們的肉身。”

他希望是雷家的兇名,讓前面的人有顧忌,現在解釋只要這二人肉身,不要財物,怎麼樣,這些人也該幫他了吧?

可是……

事實太讓人絕望了,前面的三個人,反而跑得更快。

不對,一定不對。

雷長念額頭冒汗,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忘了什麼東西。

“一羣無膽鬼!”

盧悅期待狗咬狗的事情沒有出現,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紀道友,別逃了,我們回頭吧!”

“啊?”

紀長明也知道,再逃下去的希望不大,“可是我……我打不過他。”

這世上就沒他打不過的人,可恨,在未來徒弟面前,他居然要這樣說話,怎一個嘆息了得噢!

“無事,看我的吧!”

鬆手的時候,盧悅已經拔劍。

雷長念眼睛與腦袋一片白間,突然不知從哪冒出黑無常三個字來。

黑無常啊黑無常……

雖然還沒抓到這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每琢磨一遍,就有無邊驚恐。因爲此,哪怕識海一片白,他也以最快的速度後退。

“叮叮叮……!”

九響之間,雷長念終於從一片白中醒過神來,眼前九個戰屍全隕的景像讓他膽寒,“黑……黑無常?”

盧悅眉頭蹙緊,輕輕把劍擡起指向他,“知道我的名,還敢來追殺我,你是什麼意思?還是……”

她看了一眼臉色如常的紀長明,“還是,我應該問,你們……兩個,是什麼意思?”

紀長明沒想到這丫頭的反應這般快,他下意識地摸一把鬍子,結果一撫的時候,才發現,爲了取信於人,三尺美須,都被他剔了。

“都別動,誰要是敢動……”

盧悅瞄向他們兩個,“我會讓你們知道,魂飛魄散是一種幸福!”

才着一羣二世祖的‘道’,沒想到,警醒着警醒着,居然又着了道。

盧悅心中恨恨,可恨的不只是這個,而是,她居然會以爲這紀長明是個好人,是能與浮枷大師與娘他們並稱一塊的好人?

眼睛瞎成這樣,若是再不清醒的話,這古城地宮,她也甭去什麼第二層,老老實實在一層上,保下自己的命纔是最主要。

“我不認識他。”

雷長念額上冒汗,流失的記憶,似有又似無,他現在只知道,非常恐懼面前這個拿着亮劍的人,並且相信她,在她手,魂飛魄散是一種幸福,“我……我的記憶出了問題,你……你,我是一會記得,一會又不記得。”

盧悅稍呆,記憶出了問題?

“……你呢?紀長明?好巧啊?和雷長唸的名字,都有個長字。”

“咦!是噢,居然都有一個長字。呵呵,如果我說,是巧合,你信嗎?”

紀長明摸不到鬍子,只能揉自己的下巴,無視某人的一身冷戾,滿臉期望地看着她。

盧悅心中古怪感更甚,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卻真的沒在這人身上感覺到任何一點惡意。

否則,怎容他抓自己的手?

“動手吧,早點把他宰了,我們到旁邊說話。”紀長明知道她有無數疑惑,可這裡真不是解釋的地界,而且他很不喜歡有煉屍的地方,“這裡實在太噁心人了。”

他將要收的徒弟,雖是個女子,可怎麼看都是一幅彪悍性子。

這要是被那幾個女人知道,都不知怎麼臭自己了。

紀長明心裡發苦,可憐他等了這麼多年,愣是被一羣魔崽子,逼得沒第二個選擇。

“叮!”

盧悅遲疑間,發現雷長念眼珠子轉了一圈,可能要冒什麼壞水,想也未想地,就斬了他半邊身體。

然後她沒喊紀長明,扔出水霧符後,自己往後退了十步。

“……誰?既然有膽子做,怎麼就沒膽子承認?你到底是誰?”

雷家老祖早從各位發狂的老友身上,知道自家子弟,可能也存不長。所以雖然心痛,可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只想找出真正的原兇,“還是……前輩不敢示名?”

前輩?

……不敢示名?

正要說話的盧悅,在心裡打了個突。

“前輩這麼多年,忍得很辛苦吧?”雷家老祖語帶譏誚,“現在不忍了,是不是就代表前輩不行了?”

敢說他不行?

紀長明雖然很想反駁,可是心下微頓間,到底念着捅了馬蜂窩的人,一會是他徒弟。

認下這個黑鍋,徒弟出去最起碼不會被人馬上打悶棍。

“唉!可不是不行了。”

盧悅詫異死掉了,她望向濃霧中的淡淡影子。

“老子被你們一羣小魔崽子,坑了這麼長時間,離開之前,若是不把你們也坑住,如何對得起某當初的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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