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和醫院。
莊啓東躺在病牀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句話都不想說。
誰都受不了一張嘴就是異性的聲音,不管是男是女都得瘋掉。
雖然說男生女相是大富大貴的標誌之一,可只要精神正常就會覺得這事兒並不對。
養和醫院的醫生也說不出來到底爲什麼術後4天說話的聲音會改變,兒子東奔西走,這幾天陸陸續續有大地師來看過自己。
這些人莊啓東都認識,平時他們也是坐上賓客。
可躺在病牀上看見他們的時候,莊啓東沒來由的覺得煩躁不安。沒用,不管誰來,一點用處都沒有。
自己得了怪“病”,莊啓東一直在等自己的神魂被另外一個人完全控制的那一刻。
但……
已經2天了,這一刻始終沒有到來。
偶爾他也會自言自語兩句,無論說什麼,都是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在最初的驚訝、惶恐過後,莊啓東厭倦了在醫院治療、厭倦了醫生護士的笑臉、厭倦了所有的一切。
有時候他想結束這一切,和身體裡那個莫名的存在一起消散。
與其身體被人控制,生不如死,還不如真的去死。
可是人都一樣,平時安康的時候想到生死,覺得死亡並沒有多可怕。然而一到最後那一步的時候,死亡便露出猙獰的面孔,如此可怖。
據說莊永志去請一位據說是大能的人物,對此莊啓東還是有一絲念想的。中華大地,藏龍臥虎,大能無數,真要找到這麼一位,說不定自己能好起來,再活20年。
想着想着,他覺得有些胸悶。
屋子裡空氣清新,層流病房的空氣質量是有足夠保證的。可是隻要躺在病牀上,每一口空氣都是那麼污濁不堪。
莊啓東的思緒很快被尖銳的嗡鳴聲打斷,身邊的一臺機器開始報警,幾名穿着白服的醫護人員飛快的跑進來。一直在牀前看護的護士馬上報告情況,“老人家的血氧之前一直正常,忽然下降,不明原因。”
血氧下降了麼?
莊啓東並沒有多害怕,只是有些胸悶而已,他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沉下去,感受另外一個存在。
他想和她談一談,莊啓東不相信憑空奪舍、換形,對方會一點代價都不付出。只要能談,他有信心說服對方放棄自己的身體。
然而,不管他怎麼做都沒有任何發現。自己還是自己,除了胸悶愈發嚴重之外,別的沒有什麼改變。
報警器的嗡鳴聲是那麼的刺耳,莊啓東感覺鼓膜顫抖,腦海開始翻涌起來。彷彿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已經開始要動手,在不知不覺的控制着自己的身體。
呼吸道里有痰涌出來,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着劇烈的痰鳴音。
呼啦呼啦的,莊啓東感覺自己被人按在水裡,無法呼吸。
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吸一口新鮮空氣,剛剛還因爲煩躁而覺得污濁不堪的空氣現如今是那麼的寶貴,能吸進來一口空氣,莊啓東甚至願意用香江南岸那片囤積了很久、一直都沒開發的地皮來換。
一個面罩扣在臉上,莊啓東心生恐懼。
他明顯感覺有人想要害自己,四周的潔白變成黑暗,自己在無盡黑暗之中沉淪下去,永不停息。
短暫的失去意識後,莊啓東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清醒過來,他努力掙扎,一把將扣在臉上阻礙自己呼吸的東西打飛。
“救命!殺人!”莊啓東大聲呼喊。
然而,他發出的聲音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女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情緒。
聽到女人聲音響起來,莊啓東恍惚之中開始恐慌。他隱約看到了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面色蒼白,滿臉獰笑。
“認命吧,沒有人能救你。”
“不要!”莊啓東大聲呼喊。
可是不管自己怎麼用力,怎麼抗拒,喊出來的聲音依舊和麪前白衣女子的聲音一樣。就像是孿生姐妹一樣,莊啓東覺得自己和對方就是一個人。
自己和那個女人中間有一面鏡子,透過那面虛無的鏡子,自己能清楚看見她的存在。
這就是無間地獄麼?
莊啓東努力掙扎,想要儘快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然而這一切都是枉然,他的努力沒有任何結果,呼吸困難的症狀越來越重,莊啓東感覺眼皮越來越沉,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小。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莊啓東拼盡全力問道。
女人沒說話,身影也消失在眼前。剛剛還一臉獰笑的看着自己,瞬間消散,猶如過眼雲煙。
幾名醫生護士按住躁動的莊啓東,這讓他更加恐懼。
“救命……你們放開我……”
莊啓東聽到自己那喊出來的聲音依舊是那個女人的聲音,還混雜着濃厚的呼啦呼啦聲,第一個感覺就是無明存在已經佔據了自己的身體。現在自己還有意識,是因爲她在戲耍自己。
像是貓捉老鼠一樣,她已經掌控了一切,完全不給自己談一談的機會。
也是,誰會和自己的獵物談沒用的話呢。
她只要看着自己無助的沉淪,滿足那種惡趣味也就夠了。
莊啓東拼命迸發出自己身體裡最後的一絲生命力,奮力掙扎開按住自己四肢的那些手,用力想要從牀上翻下去。
逃!
逃的越遠越好!
這是莊啓東唯一的念頭。
忽然之間,一個身影在潔白的世界裡如此清晰的出現,一張白玉般的面孔隨後出現在眼前。
莊啓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雙手托住,那個身影冷厲說道,“你們就是這麼搶救的!”
他是誰?瀕死的瞬間,莊啓東雖然聽到那人說話,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究竟在說什麼。
張開手,莊啓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那人的衣衫。
“安靜點,深呼吸。”年輕男人臉色冷峻,沉聲說道。
“我……喘不上氣。”莊啓東努力說道,“我要死了。”
聲音依舊是女人的聲,但是她並沒有篡改自己想說的話,莊啓東心裡有些困惑和釋然。
能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