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跡_064、冰釋前嫌

更漏滴答,溼氣漸重,不覺有些寒浸浸的夏傲雪擡頭頭,怔怔地望着鏡非明,從眉目一一掃過,再到身子,那熟悉的沉木香讓她有些迷戀。

“明珠,你還好嗎?”鏡非明有些擔憂,生怕她因爲剛剛發生的事而腦羞不已。

夏傲雪卻忽然輕笑了一聲,對着鏡非明說道:“我該叫你什麼?七殿下,閣主,還是新帝?”

鏡非明在瞬間的發愣後馬上反應過來,上前雙手捏住夏傲雪的肩膀,似乎有什麼感情要噴涌而出,“明珠,你想起來了?”如果沒有想起來,她怎麼知道自己還是七殿下?

“承希哥哥,你現在不愛惜時姐姐了嗎?”

“應是不愛了吧,沒有當初那樣的感覺了。你知道感情這東西,總是會變得。”

“那你也有一日會不愛我嗎?”沈樂知撅起小嘴。

“等你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就好。”

“惜時姐姐不是懷有身孕了嗎?讓她給你生吧。”

“她遊走於三哥和十一弟之間,焉知這孩子就是我的?”

“所以你送那些會引發流產的補品給她?”

夏傲雪將那如噩夢般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重複說了一遍,脣角含着無限的嘲諷和冷漠,“這些話是你自己說的,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太好了,他的明珠徹底回來了!鏡非明只覺得萬分高興,沒想到則神手這不帶任何希望的嘗試,竟然真的刺激到明珠,讓她恢復記憶了。

夏傲雪卻避開鏡非明的接觸,只將冷漠的側臉留給他,身上無一處不痛,心更痛,痛得甚至隨時都會死去。

夏傲雪悽惻的笑了笑,“你看我多傻,當初是始亂終棄,可我依舊這般不自愛,還爬上了你的牀,可笑至極!”

那自我厭惡的語氣和冷漠,痛得鏡非明心一陣一陣抽搐,卻是再也忍不住心疾又犯了,想緊緊捂着胸口,不管如何都要解釋清楚,話還沒說出口,就踉蹌倒地,連呼吸都發痛了。

聽到聲音轉過來的夏傲雪,看到鏡非明此刻因爲痛苦而扭曲的臉,也有些大驚,剛走出兩步卻是被破門而入的嶽無愁大步上前,先將一顆藥丸塞入鏡非明嘴裡,穩住心疾壓制疼痛,這纔對夏傲雪說道:“少夫人,你誤會閣主了!閣主從未有一天忘記過你,對你從來都是不要命的愛着。”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待到鏡非明的氣息稍稍平穩了些,他忙撐着身子走到夏傲雪面前,緊緊握着她的手,“明珠,以前是我混蛋,那些話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夏傲雪雖然對那段時間鏡非明和沈樂知之間發生的事怨恨不已,可又擔心這其中真有什麼誤會,當下也不再惡言冷臉相對,只是讓鏡非明先坐下,將事情一一說給她聽。

夏傲雪越聽越心驚,越聽臉色越白,整個身子都在發虛,“你是說,夏侯國的明珠公主是惠帝和若水的孩子?”

這消息對於夏傲雪來說,無

異於晴天霹靂,卻不想則神手說出了更讓人吃驚不已的話。

“其實,我昨日和新帝說的話,有所隱瞞。”則神手臉色有些羞愧,“南瓊聖女本不可嫁人生子,若一旦嫁人生子,就必會生下雙生子,在南瓊有雙生子就是妖邪的預兆,不論目前還是孩子,都會被處以極刑。”

“其實若水和她的姐姐如夢,也是雙生子。她們母親爲了保護孩子,懷孕後以閉關修行爲由掩人耳目,八個月不到就產下她們姐妹倆,馬上被心腹接走養大。若水在母體裡吸收的不夠生下來就小了一圈後來身子也一直柔弱,看着就是小几年的妹妹。誰能想到如夢終究還是逃不過聖女的劫難。”

在南瓊,百姓和長老們會挑選整個南瓊美貌和智慧最佳的女子作爲聖女,以此來侍奉神靈,但是終生不得和男子有任何身體接觸,更不可有感情,否則就是對神靈的褻瀆,只有用極刑處罰了才能避免神靈發怒而降罪於百姓。

可是聖女也是普通女子,也有七情六慾,又如何能做到完全不入紅塵呢?因爲自己母親的遭遇,也因爲害怕南瓊那些人再找到夏傲雪,非要她做那什麼狗屁聖女,鏡非明甦醒後拿下南瓊,首先就是廢除了這該死的聖女。

則神手繼續說道:“若水和她姐姐一樣,當年生下的也雙生子,兩個女嬰,當時若水讓我將一個抱走溺死,另一個則用其他辦法處置,可沒想到卻被她的貼身婢女悄悄帶着孩子離開了。我之所以隱瞞,是因爲答應了若水,無論如何也不會透露她生了一對孿生女嬰,否則勢必會引起別人懷疑,她姐姐是否也生了雙生子。”

真相呼之欲出。

“其中一個女嬰被無暘道長抱走,後來若水去世後,我輾轉找到了當年若水身邊的婢女,她沒有一技之長,只好改名換姓去做了當時如夢似幻花魁秦鶯菲的婢女。後來秦鶯菲和當時的北丞相有了一夜風流後就懷孕了,可惜卻因爲摔了一跤而流掉了。當時這婢女當機立斷就讓秦鶯菲繼續裝扮有身孕的樣子,將那女嬰說成是秦鶯菲的孩子,那女嬰幾乎從未出過門,見過的人少之又少。聽說後來秦鶯菲死後被北丞相帶了府裡。”

原來自己竟然和北惜時是雙胞胎姐妹!夏傲雪只覺得萬種情緒涌上心頭,或許是姐妹之間的心有靈犀,自己大仇未報慘死後就重生到了自己妹妹身上,爲得就是延續她的生命,報仇雪恨!

鏡非明有些不明白:“可是,明珠年紀似乎要比丞相府那位要大上一兩歲。”

“其實是同年的,不過是因爲若水早產,雙生子裡總有一個是比較瘦弱的,加上後來那婢女的刻意隱瞞,這才讓這女嬰看起來比實際小了兩年。”則神手又細細掃了夏傲雪一眼,“怪不得我總覺得明珠姑娘眉目間像若水,真沒想到竟然是她的孩子。”說着竟是有些哽咽了,當初如果若水沒有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他此刻也有兩個夏傲雪這般大的女兒了。

似是看穿了則神手所想,鏡非明說道

:“當初若姨並沒有背叛你們的感情,她陪着我孃親去了大宣,怕我孃親在皇宮裡想不開,又一直陪着不肯走。不想惠帝因爲我孃親有了身孕百般刁難,有次喝醉酒竟然還打了她。若姨不顧一切的護着我孃親,不想惠帝醉酒意識不清,竟將她當成了我孃親,玷污了她。”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每當惠帝在我孃親那受了氣的時候就拿若姨出氣,瘋了的折磨她,若姨生不如死,可沒多久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本想打了這孩子。可惠帝那我孃親和南瓊幾十萬的百姓生命做要挾,要是打了這孩子就讓他們償命。無奈只好忍辱負重活着。可沒多久你就到了皇宮,她只能狠下心來說那些話騙你,否則依你的性子,又怎會嚥下這口氣?對方是堂堂皇帝,不是一個回春谷可以作對的。這些我都是在整理孃親遺物的時候,發現的信,一封一封都是寫給她以爲已經死了的明成太子。”

則神手如被雷擊,他心裡怨了二十來年的女子,卻發現當初是自己誤會了她,不僅沒有背叛他們的感情,還爲了保全他,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如今又豈是一個悔字可以詮釋的?

當年的真相血淋淋的展現在衆人面前,沒有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炸雷一個接着一個,夏傲雪更加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生父竟然是惠帝,插足了夢妃和明成太子的感情,陷害明成太子,搶佔夢妃,甚至還爲了自己的私慾霸佔了若水,生生拆散了若水和則神手這對情人。雖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可她還是感到了恥辱,爲有這樣自私自利的父親感到羞恥。

“當初凝貴妃在死前告訴我,我孃親生了一對雙生子,我還有個妹妹,後來被無暘救了。我去找無暘求證,不想他承認救了個女嬰,送到夏侯國成了明珠公主。”說道這,鏡非明想起當初那些心死絕望的情緒,仍覺得慼慼然,“我寧可自己揹負這一切也不願你受到半分傷害。無奈之下才選擇和沈樂知演那齣戲。”

夏傲雪卻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當初鏡非明承受的遠遠要比自己更多,在那刻意編織的謊言下,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他的同胞妹妹,還這般不受控制地愛她,還有什麼能阻止自己對他的愛?

夏傲雪再也抑制不住撲到了鏡非明的懷裡,幾乎要把嗓子也哭啞了,只聽得耳邊鏡非明低聲說道:“明珠,我們當初那樣對待惠帝,你……你會恨我嗎?”

夏傲雪擡起頭,反手擦去臉頰邊的淚水,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我不怨你。是他害得你孃親和我孃親悲苦一生,那樣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你是你,我是我。我只知道,這輩子我再不會離開你。”

守得雲開見月明,還有什麼比這一刻更讓人值得慶賀和開心的?

這是自夏傲雪從大都離開後,嶽無愁第一次在鏡非明臉上看到笑容,儘管笑得不怎麼好看,可讓他莫名眼眶有些發熱。

“等等。”夏傲雪忽然驚呼出聲,嚇得嶽無愁心肝一顫,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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