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竹僵着身子一動不動,看到背後一直沒人說話才瞪着眼睛轉過身子,看到來人事顧長風的時候,他才驚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夫子,你嚇死我了!”
“幹什麼呢,鬼鬼祟祟,到了酒家還不進去?”顧長風看到破竹那見鬼的模樣,覺得好笑,“做什麼虧心事了?”
破竹這才發現自己跑着跑着,竟是無意中跑到了客似水來的酒家後門,顧長風剛好在這後門的茅廁如廁,看到破竹站在門外一副害怕的樣子,他就決定再捉弄破竹下。
“不是虧心事。”破竹這纔將剛剛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顧長風,末了還將那銀票遞給顧長風,“夫子你看,整整一百兩銀子啊,我們省着些用,幾年都不愁吃穿了呢。”
顧長風接過那銀票細細審視了一番,這才發現銀票的右下角有着大宣朝廷特有的代碼,也就是說持有這銀票的人,不是大宣的皇室,就是身份煊赫的人。聽破竹的意思,對方是急切要尋找明珠,難道她身份非同尋常?
這樣想着,顧長風腦海裡馬上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他明明知道這樣做不厚道,可是他完全抵擋不住那想法帶來的效果,自己等了這麼多年,魏安康又不在和親隊伍中,如今這不是送上門來的機會嗎?
“夫子,夫子,你怎麼了?”破竹在一旁連說三聲。
顧長風這纔回過頭來,只是對他說道:“你先上去吧,玄字號第二間房間,你阿姊和明珠姐姐都在那。”
“哦,好。”破竹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夫子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你先上去,我肚子疼。過會上去。”
待到破竹上了樓,顧長風才走出了後門,快步地朝梨園方向走去。果然走不到一半的路,就發現一位模樣俊俏氣質高貴的公子一直在詢問路人,是否見到一個十一歲左右的孩子,根據他描述,就是破竹無疑。
顧長風馬上上前說道:“公子,請問你找的可是剛剛在梨園門口賣字畫的孩子?”
宣承瑋本以失望,聽顧長風這樣說,馬上扶住顧長風的肩膀,“是,就是那孩子。你見過?”
“你找那孩子,可是爲了那字畫的主人?”
“是。莫非你知道?”
顧長風打量着宣承瑋,眼前這人非富即貴,渾身上下帶着一股上位者纔有的睥睨氣勢,此刻臉上焦急的情緒不似作假,他和明珠到底是什麼關係?慎重起見,顧長風還是決定先問清楚到底是什麼關係,“恕在下冒昧,敢問公子和這字畫的主人是什麼關係?”
“我……我是她的……”宣承瑋卻不知該用什麼關係來形容自己和惜時,一時語塞了。
“若是不方便回答,那公子可否告知那位小姐,是什麼身份?”
“她是丞相府的三……”宣承瑋情急之下,竟是什麼也顧不得,正想說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卻不想被身後的向芷晴冷冷打斷了。
“你既然知曉她是字畫的主人,那她是什麼身份你怎會不知?”向芷晴這一打斷
,宣承瑋纔回過神來,暗暗責備自己剛剛太過着急,差點說出了惜時的真正身份,這可就要將向芷晴陷入危險的境地了,他向向芷晴投去歉意的眼神,不想對方根本不搭理他,一時也有些訕訕的。
可這宣承瑋和向芷晴這一番言行,看在顧長風眼裡卻是另外一種意思,他以前只是聽破竹簡單提到過,說明珠姐姐是被家裡的夫君和嫡妻聯合起來迫害的,眼前可不就是活生生的證明了嗎?
顧長風那興起的念頭又被自己壓了下去,他只是拱手說道:“在下和那孩子是同村,今日一起來這趕集,我們是隔壁黃沙鎮上的村民,至於那字畫的主人,前兩日啓程去了邊境,說是要回去看看家裡的情況。她來鎮上的時間不長,在下了解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黃沙鎮,前兩日去了邊境,宣承瑋將這些信息牢記在心,對顧長風作了個揖,語氣滿是感激,“公子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待我找到她,再來感謝公子。”說完竟是掩飾不住的急切,對向芷晴說道,“我要尋她去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宣承瑋就這樣急匆匆地走了,周圍人來人往,喧鬧不已,可向芷晴只聽到了自己身體某一處徹底破碎的聲音,還有那不斷的嘲笑聲:“看吧,看吧,不過一個消息,他就拋下你直接走了,還說要護送你安全到達綏德城,那都是隨口一說的。”
“姑娘,你沒事吧?”顧長風看到向芷晴搖搖欲墜的身子,雖看不清她臉色,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已經水盈盈地,裝滿了淚珠,只怕下一刻就要隨時滑落了。
向芷晴硬生生地將這淚珠逼了回去,笑道:“真是謝謝你,提供這有用的情報。”雖然說謝謝,可顧長風卻是聽出了諷刺的意思,讓他不明所以。
顧長風告辭離去後,向芷晴才低聲喚了一聲:“來人。”
馬上有兩個便裝的士兵走到了向芷晴身邊,“郡主,有何吩咐?”
“跟上他,最後在哪落腳的,回來稟報。”
“是。”
宣承瑋是關心則亂,他尋找了夏傲雪大半年的時間,如今有這點蛛絲馬跡又怎會放過?但向芷晴卻在最開始的時候,看到了顧長風眼裡的一閃而過的猶豫和算計,在惠帝身邊做了這麼多年的女官,在算計陰謀方面,向芷晴自認爲自己還是有些手段的。
約莫半個時辰後,顧長風纔回到了客似水來的玄字號房間,他爲了安全起見,又多走了不少彎路,七拐八拐的纔回到這。
“你掉進去了?這麼長時間。”菖蒲翻着白眼,“難不成我們在這享用美食,你是在茅廁享用美食?”
顧長風表情一僵,“你好歹是個女子,談吐能文明優雅些嗎?”
菖蒲頓時被人戳中要害一般,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不文明,不優雅嗎?”
“難道你很文明,很優雅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文明,不優雅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還有兩隻耳朵也聽到你說的
話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破竹捂住耳朵,夏傲雪勸了幾句沒效果,忍不住大吼一聲:“好了,打住!”
夏傲雪一把摁住菖蒲,又讓顧長風坐在對面,“今天好不容易吃頓好的,就不要把力氣花在吵架上了,還不如多吃點菜。”
“就是啊,吵得我都沒胃口的。阿姊,你幹嘛老是和夫子過不去啊,夫子平日裡都不和人吵架的。”
“你……你個吃裡扒外的傢伙。”菖蒲揪住破竹的耳朵,痛得他哇哇大叫。
“破竹,你和你阿姊去下面再看看,有些什麼好吃的,打包回去給你阿母嚐嚐。”夏傲雪將菖蒲姐弟二人打發出去了,纔對着對面顧長風說道,“顧夫子,我當初答應你,一來因爲你是破竹的夫子,那一日更是爲我們解了圍,二來我相信你不是什麼大惡之人,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是不是?”
顧長風將筷子往桌子上輕輕一放,對上夏傲雪如天上星星般明亮的雙眼,說道:“明珠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夫子剛剛不在茅廁,是去了哪裡?”
“外面。”
“是回去找那些剛剛追破竹的人嗎?”夏傲雪看到顧長風眼裡的驚訝,她不由笑道,“我,只是猜測,看來我猜對了。破竹將被人追着尋問我下落的事告訴我了,也提到在樓下遇到你也將這事告訴你的事和我說了。這麼長時間沒回來,我就猜測你是去找那些人了。”
“今日沒見到那位魏統領,你想要的消息自然也沒得到,所有你就把主意打到了追問我下落的人身上,希望可以給到你想要的信息,我說的對嗎?”
不得不說,顧長風十分佩服眼前這姑娘的聰慧和心智,更加堅定了她不是尋常女子的想法,他坐直了身子,臉色肅然道:“不瞞明珠姑娘,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可簡單交流之後,我發現對方好像不是找你那麼簡單,特別是那位公子身邊站着的姑娘,語氣冷冽態度甚至有些惡劣,提到你的時候甚至還帶了幾分惡意。”
“先不說你到底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不能將一個姑娘陷於危險的境地,因而我就撒了個謊,說我們是黃沙鎮上的人,而你也於兩日前去了邊境。這件事最初是長風初衷自私,還請明珠姑娘諒解。”說罷,顧長風竟然站起來,朝夏傲雪鞠了個躬。
夏傲雪雖是詫異,但也受了這個鞠躬,“你既然真心道歉,我也不會再抓着不放,不知你可記得他們什麼模樣?”
“那女的帶着面紗,認不出來,但那男得卻是風度翩翩,模樣俊朗。”顧長風極盡細緻地描述了宣承瑋的長相和穿着,“你是否有印象?”
夏傲雪冥思苦想了會,搖搖頭:“不曾記得,一點印象也沒有。當初劉嬸子說得對,若我夫君當真對我有情有意,我就不會遭此劫難。如今老天爺讓我失去記憶重新來過,何嘗不是希望忘記過去那些人和事呢?既然如此,又何必刻意記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