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掌櫃被則神手那寒意十足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可想到背後有阮知府的支持,再者如今已是證據確鑿,諒他也起不了什麼風浪,他是梗着脖子色厲內荏的站在那兒。
劉寡婦似乎知道則神手接下來會做什麼,她流着淚一個勁的搖頭,說着:“不要這樣,不值得!不值得!”
則神手彷彿豁出去一般,對着不遠處兩位年長的男子拱手說道:“兩位是祠堂裡的老人了,就請二位來爲則某正名,不知其他人可有意見?”
這兩位年長的平日裡雖不過問其他事,一直管着碧門鎮祠堂的一些事宜,但在碧門鎮也還是有些威望的,而且都是正直過頭,有些迂腐的人。就好比他們知道了劉寡婦私通的事,看到那些證據,不去想證據是真假,已是先入爲主的就認定劉寡婦就是不守婦道,有辱碧門鎮的風氣,這才默認了阮知府對她用刑,默許了浸豬籠這一處理方法。
其中一個已是花白鬍子的老人撫了撫鬍鬚,冷聲說道:“我們二人自然是不會有失公允的,但倘若你無法證明自己清白,那刑罰可就要翻上一翻了。碧門鎮的風氣不能由着你們這樣敗壞!”
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夏傲雪心裡早已將他們上上下下都罵了一通,碧門鎮的風氣若真是被敗壞了,那也是被阮知府和古里正這樣的人給敗壞了!放任他們不管,現在卻來這充當工作的見證人,不就是欺軟怕硬嗎?
“若我不能證明清白,凌遲處死後再鞭屍三日!”則神手環顧四周,看到衆人聽到這話後都變了臉色,他只是對那兩位祠堂管事做了個上前一步的動作,再朝人羣裡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搖了搖手。
那中年男子是碧門鎮上的土大夫,因則神手平日裡不太願意出收醫治病人,大部分也都會到他那去看,但最近幾個月因爲青瑤的出現,他的生意大大不如之前,雖心裡有所怨氣,卻也沒作出什麼出格的事。
則神手背對衆人,面向阮知府一行人,掀起衣袍下襬,一字一句說道:“我要和劉寡婦私通,那也得是個男人才是。我早年行軍受傷,傷得正是男人命脈,早已不能人事,如何私通?”
整個府衙門口都沸騰了,人羣裡好像煮沸了的話,議論聲就沒歇停過,不能人事,這是作爲男人最大的恥辱,可則神手卻幾乎在整個碧門鎮村民前坦露了這個事實,這讓他以後如何在碧門鎮立足?只怕被吐沫星子和鄙視眼神都要給殺死了!
石掌櫃臉頰上的肌肉都在抖動,他根本就沒想到則神手會以這個說辭來證明自己,他只覺得自己腿腳都在發顫了,還不死心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請兩位管事和大夫隨我去裡面驗身。”則神手卻是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留下兩名管事面面相覷,隨後也跟了上去。
那大夫聽到那番話心裡自然是一喜,若此事是真的,那則神手經過今天這事必然沒有臉面呆在碧門鎮了,那自己的生意自然也跟着恢復了,想到這也急忙跟了上去。
石掌櫃和那媒婆在外
面候着的時候,背部一陣陣的發冷汗,他甚至是站都站不穩了,要店裡的夥計扶着靠在牆上才勉強站着,他此刻已然是懊悔至極,若則神手剛剛那番話是真的,證明了他的清白,自己難道還真的要代劉寡婦去浸豬籠?都怪自己剛剛那話說的太滿太快,該如何是好?
菖蒲扯開捆住豬籠的麻繩,將劉寡婦小心翼翼地從豬籠裡扶了出來,看到自己阿母十指血紅一片,手都無法伸直或是握緊,只能這樣蜷縮着,她的淚早已是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躲在劉寡婦的懷裡失聲痛哭,破竹也是死咬着牙,眼眶泛紅,倔強地仰着頭不讓眼淚落下。
一炷香過後,兩位管事和那大夫紛紛走了出來。
“驗得怎麼樣?”阮知府不溫不火的問了這麼一句,擡眼望向那管事的眼神裡很明顯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想到自己的家人們都被阮知府軟禁在別院裡,兩位管事都心裡嘆息一聲,正待開口時卻是被則神手打斷了:“兩位管事可是要俱實回答,若是說出的話和剛剛驗身的結果不同,我則某可是不介意在全村村面面前再驗一次。”
那兩位管事頓時覺得騎虎難下,若是按照剛剛驗身結果來說,只怕會得罪阮知府,而自己的家人性命就會堪憂,若是昧着良心說假話,那萬一這則神手真的不管不顧在村民面前再次驗身的話,那他們兩位的面子就徹底是沒了,以後在村子和祠堂里名望全無。
顯然是看到了兩位管事的猶豫不決,則神手果真是作勢要掀開這衣袍,此時夏傲雪率先開口道:“先生,兩位管事在這鎮上都是有威望的人,再者說了還有知府大人在這裡,也絕不會讓他們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的,知府大人定回公正判決的,是嗎?知府大人。”
這簡單幾句話就把阮知府逼到了風口浪尖上,若是管事說假話,那就是他這知府不明真假,若是實話實說,那剛剛判決劉寡婦有罪,就是有失偏頗辦案不利,這還真是個蛇蠍美人!阮知府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偏要強笑着說道:“那是自然,管事你就實話實說。”
那兩個管事可不管阮知府這話到底有沒有另外一層意思,當下那白鬍子管事大聲說道:“則神手剛剛所言非虛,確實……確實不能行人事。”
而那大夫聽到這話後也緊跟着說道:“依據疤痕來判斷,此傷口約莫有二十年光景。”
則神手就那樣一聲不響地站在管事身邊,負手而立,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掃描着四周,坦然接受着村民們投來的鄙夷和不屑的目光,絲毫躲避的意思都沒有。
這樣的一個男子,雖沒有了身爲男子最應該驕傲的東西,可他此刻勇於擔當,爲了救劉寡婦,將自己這最爲隱秘的羞恥公佈於衆,這難道不是頂天立地真正的男子漢該有的胸懷嗎?
爲了打斷衆人審視的目光,夏傲雪上前說道:“知府大人,如今事情水落石出,那這所謂的人證和物證該如何處理?”
那石掌櫃和媒婆早已癱在了地上,媒婆更是嚇得如篩糠一般,甚至都爬到了阮
知府腳下,抱着他的腳大聲嚎啕:“大人,大人,快救救我,救救我!我這可都是奉了您的命令才……”
話到一半,就被阮知府惡狠狠的打斷了,“來人,將這挑撥是非的臭婆娘給我扔到糞池裡去,再把她家裡人也收監!”
這顯然是要殺人滅口了,給阮知府辦多了這樣的事,古里正自然是心領神會,馬上拿起自己的鞋幫子就塞到那媒婆嘴裡,還順勢打了兩個耳光,“讓你胡言亂語,活該!”三下五除二地就被捕快帶了下去。
原本想自保的石掌櫃打算和盤托出阮知府也有份參與的,可聽到阮知府那句把她家裡人都收監的話後就一個字也不敢說了,他家裡還有個獨苗,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則神手踱步走到石掌櫃面前,俯視他說道:“我記得你剛剛是說,若是則大夫能證明無罪,那我就代劉寡婦去浸豬籠!是也不是?”
“這……這……”石掌櫃馬上磕頭認錯,“則大夫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高擡貴手放過我,是我豬油抹了心,爲了報復劉寡婦的一雙兒女才故意污衊她。”
“石掌櫃,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簡直不是人!”一位七十多的老嫗拄着柺杖怒罵道,“做這樣的事,是要下地獄的!”
“平日裡是個奸商就罷了,竟然還做這樣的事,太過分了!”
石掌櫃一個勁的磕頭,額頭都磕破了,“是是是,都是我的錯,還請則大夫饒我一命。”
則神手只是微微笑着,然後伸出手在石掌櫃的天靈蓋極其輕柔的撫摸了下,“石掌櫃這認罪的態度倒是不錯。”
石掌櫃聽則神手這語氣,似乎是要放自己一馬,馬上笑了起來,笑到一半卻是僵住了,然後整個人就軟了下,臉上像笑又像哭,分外難看。
“像極了一直搖尾乞憐的狗。”則神手緩緩收回了手,大家看到倒在地上的石掌櫃都以爲他只是嚇昏了過去,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在場的人都只覺得分外不可思議!
只見原本倒在地上的石掌櫃,開始一點點的收縮,皮膚逐漸乾涸,直到後面變成一個身形只有十來歲孩子了才停止收縮,只是他早已四肢僵硬,瞳孔放大,失去了生命。
則神手蹲下來一把拎起那縮小後的石掌櫃屍體塞到了豬籠裡,毫不費力的舉起豬籠,“這身形塞下剛好。”
四周的村民早已被眼前這情景嚇得說不出話來,望着他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個怪物,甚至有人哆嗦着喊了聲:“妖……妖術……”
“我不會什麼妖術,這只是一項武功而已,今日若不是這石掌櫃逼人太甚,我也決計不會用這樣歹毒的方法對付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則神手本打算一直在這碧門鎮隱姓埋名就此終老,卻不想總有人不肯給他安穩日子過,“則某初到碧門鎮,多蒙劉家大姐照顧,則某一直將她視爲大姐,還請大家莫要在危難她。”
衆人早已被則神手剛剛對付石掌櫃那一幕給嚇住了,誰還敢再在老虎頭上拔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