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也不理會凝貴妃的冷嘲熱諷,她只是厭倦了這爾虞我詐的生活,她當初不過是一個不知人心險惡爲何物的單純姑娘,卻在入宮後一日比一日變得狠辣。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得到,她和魏中書早已回不到過去,而這一切又被自己的兒子窺破,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愧疚不已。
“由得你吧。若你想明白了,子時就在這候着,我自有法子送你出去。”魏皇后疲憊的離去。
離開這嗎?說實話,凝貴妃害怕死,可她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若真是離開皇宮,她又無一技之長,如何能把日子過下去?好在貼身財物還是有些的,可也維持不了多久,凝貴妃開始一心籌劃起來。
“貴妃娘娘,這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爲你熬製的補藥。”一婢女垂着頭將一碗藥端在面前。
凝貴妃還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疑有他,接過藥一飲而盡,“退下吧。”
“是。”
趁着沒人在這,凝貴妃馬上行動起來收拾細軟,忽然腹痛如絞,疼得在地上直打滾,汗如雨下,她猛然想起剛喝下去的那碗藥,不由恨恨道:“我就說怎麼好這麼好心!原來是在這留一手,賤人!”
凝貴妃痛得驚天呼地,可外面根本就沒有宮女太監進來,權當這已經沒人了一樣,漸漸地她已經死心了,果然還是難逃一死,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一雙黑色靴子走到了自己面前。
凝貴妃費力地睜開眼睛,這纔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承……承恩,快……快救救母妃……”纖細的手指不由緊緊拽着宣承恩的衣袍。
一身便服的宣承恩蹲下來,將那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面無表情說道:“我如今不過是剔除皇族關係的平民百姓,如何能救得了你?”
“帶……帶我走……”凝貴妃猶自不放棄。
“這藥的味道如何?”宣承恩冷冷說道,“這藥喚作三刻歸天,顧名思義喝下去之後,只需要三刻鐘馬上就可以歸天,不過在這過程中,往往不用三刻鐘,服藥的人就會七竅流血,生生地給疼死!”
“三刻歸天……”凝貴妃低聲重複了一遍,瞬間眼神盯向宣承恩,手想擡起來可剛伸出來就無力的垂了下去。
“你猜得沒錯,這藥就是你當年讓我母親服下的。”宣承恩的眼神是空洞的,“你不能生育,爲了保證自己在宮裡的位置,也爲了自己以後的出路,就要找一個孩子由你來撫養,由你來掌控着。當時我孃親不過是伺候在父皇身邊的宮女,因爲父皇一次醉酒後的寵幸而懷上了孩子。因誕下皇子,我孃親被封爲才子,她一沒家族背景二不得父皇寵愛,自然就成你了下手的對象。”
“你假意和我孃親走的近,讓她對你心存感激,也讓我對你有了好感,那日你遣我離開去皇后那拿東西,若不是我想起腰牌沒拿無法進入皇后宮殿才返身回去拿,就不會看見你毒殺我母親那一幕!”
“我母親在你腳下苦苦求饒着,可你呢?你就那樣冷眼看着我母親,看着她七竅流血活活疼死,你說是她活該,誰讓身份卑賤的她卻偏偏生下了皇子。”宣承恩說着這些的時候,語氣包含痛苦,“我當時恨不得上前一
刀結果了你,可我知道那根本不行,你在這宮裡羽翼豐/滿,外面還有北氏一族在支持着你,我只有等,只有等到自己足夠強大了,才向你索命!”
凝貴妃只覺自己的意識慢慢渙散了,“你母親不該死嗎?憑什麼我不能生孩子,她就可以?什麼皇上醉酒寵幸?你母親就是個貪慕虛榮的狐狸精!我讓她去監視皇上,她倒好,直接下了媚藥,監視到了牀上去!”
“住口!”宣承恩一腳踩在凝貴妃的腳背上,還順勢用力旋了幾下。可這手背的疼痛,根本就比不上五臟六腑的疼。
門外夏傲雪站在青石地上,就這樣看着宣承恩和凝貴妃,周圍寂靜地害怕,一入夜這冷宮好像更加陰森,那些在這皇宮裡冤死的靈魂全都聚集在了這,肆意地狂舞着。
一身玄色衣袍的宣承希就這樣從黑夜裡走了出來,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冥王,聽着孤魂野鬼在哀嚎慘叫,他走到和夏傲雪並肩而立處,那雙寂滅衆生的雙眼,彷彿和世界隔了一層,除了夏傲雪,其他人的生死都與他無關,天地悲號,他站在極盡的高處,冷眼相看。
“北香凝。”
這是凝貴妃第一次聽到宣承希這樣說話,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冰雪千里。凝貴妃擡起頭,夜色下她看不清他的臉色,唯有那種居高臨下的威嚴壓的人透不過氣來,那無形的目光似乎將她的身子洞穿,讓人在這樣注視中灰飛煙滅。
她着實禁不住如此壓迫,試圖爬着到宣承希腳下求饒,奈何爬出不過幾步,就沒了力氣,她只有聲音微顫求饒:“七殿下……饒命!”
不得不承認,凝貴妃確實有着傾國的容貌,就算此刻已經瀕臨死亡了,依舊是風情萬種,那雙媚眼裡帶着楚楚可憐的求饒,別有一番滋味,她此刻表情忽然愣了一下,然後下了大決心一般開口說道:“我知曉一個大秘密,只求七殿下饒我一命。”
“你覺得你手上還有什麼是能值得我放過你的?”宣承希眼睛裡不帶有任何溫度,語氣生硬。
“是關於你母親的。”
宣承希臉上有一瞬間的遲疑,周圍氣氛頓時緊張壓迫起來,“你知道什麼?”
凝貴妃指了指自己喉嚨,示意說不出話來。
宣承希一個移步就閃到了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塞了一個藥下去,“這不是解藥,但不會讓你這麼快就死了。”
“宣承希,你答應過我她的命由我處置的!”宣承恩怒道,“出爾反爾,無恥小人!”
宣承希一個冷冽的眼神掃過去,凝貴妃知道自己母親的秘密,不管是真是假,他總歸是要知道的,“明珠,你先帶他離開。”
夏傲雪知道宣承希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她知道些夢妃的事,那對宣承希來說十分重要,當下對着宣承恩冷聲說道:“七哥做事自有主張,還輪不到你置喙。還不趕緊離開?”
對於夏傲雪這樣強硬而又冷漠的說話語氣,宣承恩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好,好,好。明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隨你離去便是。”
“宣承恩,你離她三尺元,否則我要你好看!”宣承希語氣裡殺意十足。
當
只剩下宣承希和凝貴妃的時候,她才繼續說道:“只要七殿下饒我不死,我必如實相告。”
“說。”
凝貴妃雖對宣承希瞭解不深,但也知道他是個說到做到的君子,心裡一喜,穩了穩心神,這才說道:“當年你母親懷的是雙生子!”
宣承希心神俱震!也就是說他還有一個兄弟?還沒來得及多想,凝貴妃接下去的話卻好比冬天裡最冷的一盆水澆下來,從外冷到了心裡。
“夢妃生的是龍鳳胎。但雙生子在大宣被視爲妖孽之像,母親和孩子都要被火焚的。夢妃情急之下,爲了保住那個男嬰,就讓身邊的婢女將那女嬰丟入護城河淹死。”
“那女嬰誰都沒見過,只聽婢女提起過,說女嬰和夢妃長得十分相似,而且在腳踝那一處有個特別的紅色胎記,倒也特別……”
凝貴妃還在繼續說着什麼,可宣承希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和夢妃長得像,腳踝有紅色胎記,這……這不是明珠嗎?!
宣承希身子一晃,險些就摔倒了,他強自穩住跌宕起伏的情緒,低着聲音問道:“那……那個女嬰,後來死了嗎?”
“被無暘道長救了,好像送夏侯國去了。”
腦袋裡轟然坍塌,宣承希只覺自己的世界已經是分崩離析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明珠竟然是自己的親妹妹?
凝貴妃該說的都說了,看到宣承希一聲不響,心裡心裡着實忐忑慌亂,“殿下,我已經將秘密說出,不知……”
可宣承希此刻都自顧不暇了,如何還管得了凝貴妃?他轉身消失在了夜幕中,只留呼呼作響的風聲。
“說的不錯。”一個黑衣人從角落裡出來,帶着骷髏面具,“貴妃娘娘果然是皇宮裡呆過的人,說起話來也是一板一眼的。”
凝貴妃擡起頭看着眼前這面目猙獰的面具人,柔弱說道:“你剛傳音給我,讓我照你話說就給我解藥,我已經做到了,還請恩人給我解藥。”
“嘖嘖嘖,真是可惜了。我手上的解藥已經沒了。”面具人嘶啞的聲音好像是宣判人死亡的閻羅一樣,讓人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你……你騙我?”凝貴妃連着聲音都變得尖細起來。
那面具人用劍在凝貴妃的手腕上割了一刀,黑色的血頓時噴涌而去,他彷彿是帶着笑意“看到了吧,黑心的事做到了,連着血也是黑的。”
宣承希給藥藥效已經過去了,難忍的疼痛又朝四肢傳遞過來,加上血越流越多,凝貴妃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了,“你……你到底是誰?”
在凝貴妃就要死的那一刻,面具人摘下了面具,蹲在她面前笑着說道:“香凝,你不認識我了?”
“是你?”凝貴妃眼睛瞪得極大,她想呼喊,可已經是吸氣少呼氣多,加上又這一番震驚,已經是漸漸失去了呼吸。
看着躺在地上的凝貴妃的屍體,那面具人似乎帶着點憐惜食指撫摸着她已經冰冷的臉頰:“香凝,你當初若是嫁我,該多好。”
面具人站了起來,看着宣承希離去的方向,低聲笑道:“國師,我送你的這份大禮,希望你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