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他的喜怒無常反倒令人高估其智慧——路易·波拿巴路易·拿破崙·波拿巴,是法蘭西第一帝國皇帝拿破崙一世的親侄子,從一降生,
他就被賦予了波拿巴家族強烈的榮耀感。他用一生追求重現拿破崙一世的輝煌,但無奈,他雖然與伯父擁有同樣的野心,卻不具備先輩的雄才偉略,最終斷送了法國曆史上最後一個帝國,也終結了波拿巴家族的復興之夢。1839年,年僅31歲的路易·波拿巴發表了《拿破崙思想》一書,歌頌其叔叔拿破崙一世的偉大功績。九年後,風雲際會使他交上了好運,年僅40歲便當選爲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總統。叔叔拿破崙皇帝赫然在前,總統顯然難以滿足他的慾望,1852年,他尊自己爲“拿破崙三世”,並隨即登基成爲法蘭西第二帝國的皇帝。
1815年在滑鐵盧戰役中慘敗後,拿破崙一世選擇了退位,法蘭西第一帝國宣告結束。七歲的路易·波拿巴也被迫隨母親流亡國外,並於1832年加入了瑞士國籍。路易·波拿巴從小就非常崇拜自己的伯父,一心渴望重現法蘭西第一帝國時期的光榮,並始終以拿破崙一世的天然繼承人自居。1848年法國“二月革命”爆發後,路易·波拿巴回到法國,9月當選制憲議會議員。12月10日憑藉拿破崙一世的名望和農民選票當選爲共和國總統。1852年12月2日發動政變,解散立法議會,並通過公民投票使政變合法化,逮捕一切反對他的議員,稍後,又血腥鎮壓了巴黎無產階級的反抗,12月2日,也就是48年前拿破崙一世舉行加冕典禮的這一天,法蘭西第二帝國正式宣佈成立,路易·波拿巴的名字也變爲路易·拿破崙·波拿巴,並被元老院尊爲“拿破崙三世”,從此靠政治投機上臺的拿破崙三世竟然執掌第二帝國政權長達19年之久。
普奧開戰時法國的毫無作爲,部分原因是拿破崙三世認爲普魯士必敗,戰前他曾告訴前任外長瓦留斯基說:“卿可信朕所言不虛,奧普之戰必有意外結果,對我之利將不止一端。”很奇怪,在鼓動兩方作戰時,他似乎從未自問過,若普魯土勝算如此之小。那俾斯麥爲何執意要上戰場。拿破崙三世跨躇滿志的外表和光輝神秘的經歷曾速例過整個歐洲,不幸的是,同時期歐洲大陸的中央屹立着另一位政治巨人——普魯士的“鐵血宰相”俾斯麥。他早在1850年便用戲謔的語氣將拿破崙三世一語戳破:“他的喜怒無常反倒令人高估其智慧。”帕默斯頓曾將拿破崙三世的政治人格一言以蔽之:“其腦中想法增殖之快,有如一窩窩兔子”。可問題就出在他這些想法沒有一個更高的中心思想爲依歸。他贊成民族自決,卻無視這對法國在中歐地緣政治地位中的風險。他支持波蘭革命,但面對其後果時卻又臨陣脫逃。他認爲維也納會議的安排是對法國的侮導,卻未能覺悟其實這也是最能保障法國安全的重要因素。
不可爲感情面結盟,當然更不可爲了仇恨面開戰。拿破崙三世與俄國開戰是爲了打破維也納體系,結束法國的孤立和爲第一帝國報仇雪恨。實際上法國在黑海地區的利益幾乎可以忽略,《巴黎條約》中禁止俄國擁有黑海艦隊這純粹是爲英國的戰略利益服務,並導致了俄國對法國的敵視和對普魯土的親近。拿破崙三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沒有人懷疑他一心一意想復興法蘭西的決心,但是他同時也是一個以不自量力和愛煸動民意麪出名的人。更有趣的是這個人對待軍隊的態度相當有趣——大凡好大喜功的人都喜歡常常檢閱軍隊,他衡量一支軍隊有無戰鬥力、是否忠於他的唯一標準就是在檢閱時是否能高喊皇帝萬歲。拿破崙三世也與叔父一樣深以非正統王室出身爲憾事,雖他自認是革命家,卻極渴望爲歐洲各正統國王所接受。因爲歐洲皇室之間都彼此稱爲兄弟,所以他很在乎別國國君會不會稱他爲“兄弟”,如果不那樣,他會認爲這是在稱呼上歧視他。後來奧地利及普魯士君主都妥協了,但沙皇尼古拉一世卻不讓步,只肯稱他爲“朋友”。以沙皇對革命分子的觀感,他覺得這個稱呼已經是太擡舉拿破崙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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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拿破崙三世執政期間,對內建立起龐大的軍事官僚國家機器,進行專制統治;依靠工商業與金融資產者的支持,大力促進法國工業革命,對外試圖打破1815年維也納會議所確立的歐洲體制,恢復法國的大國地位;l848年他聯英抗俄,挑起克里米亞戰爭,打垮了“歐洲憲兵”俄國,得沙皇尼古拉一世服毒自殺。又與奧地利開戰,吞併尼斯和薩瓦,並發動侵略中國、安南、敘利亞和墨西哥的殖民主義戰爭。拿破崙三世的軍隊在克里米亞戰爭和意大利戰爭以後,幾乎成了歐洲軍隊的榜樣,人們在研究法軍的各種組織,法軍的兵營成了各國軍官的學校,幾乎全歐洲都堅信法軍是不可戰勝的。然面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十多年之後在普法戰爭中卻是一敗塗地。拿破崙三世一生最諷刺的對照是,內政比外交更爲他所擅長,但他對內政無多大興趣,對外交又欠缺膽識。每當他暫時放下自的革命使命,對法國的發展便有重大貢獻。他把工業革命帶到法國,對大規模借貸機構進行鼓勵,這一切都對促進法國經濟發展居功甚偉,將巴黎重建爲如今的磅礴氣勢,也應歸功於拿破崙三世。綜觀拿破崙三世在位期間政治與經濟上的表現,大部分的歷史學家認爲可以從經濟上的建樹爲他在政治上的遺憾平反。他的執政令人想起他的伯父拿破崙一世,不過,在法國人的心中,拿破崙三世所留下的回憶,遠沒有他的伯父那樣令人印象深刻。
19世紀60年代末,隨着法國內外矛盾日益尖銳,拿破崙三世的統治開始面臨危機,與此同時,在俾斯麥領導下的普魯士迅速崛起。爲了維護法國在歐洲的霸權,野心勃勃的拿破崙三世試圖發動對普魯士的戰爭,更要命的是,在他身邊還有一個虛榮心同樣強烈的歐仁妮皇后,當普法戰爭一觸即發時,歐仁妮極力鼓動丈夫大膽應戰,並直言不諱地說:“不發動戰爭,我們的兒子怎麼當皇帝?”戰爭事關國家的生死存亡,本應慎重對待,而軍事是政治的繼續,外交通常能夠解決大部分常規問題,拿破崙三世最大的失敗之處,就了放棄了外交手段去解決問題。實際上當時法國在歐洲大陸的優勢雖然打了折扣,但並非不可挽回,更沒有處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犯不着去打一場毫無準備、不計後果的戰爭。
1870年普法戰爭中,拿破崙三世親臨前線,在他的軍隊被營造出一片對他的“英明指揮”五體投地的虛假氛圍中,最終這支軍隊在普法戰爭中輸給了被用愛國主義教育和先進軍事理論武裝起來的對手(俾斯麥說過:普法戰爭的勝利歸功於普魯土的小學教師),而拿破崙三世最終也在歷史上留下了一段令人尷尬的笑柄。開戰前,拿破崙三世狂妄地宣稱:“我們只不過是到普魯土做一次軍事散步!”他自信地親率40萬大軍出征,還帶上了兒子。但他們到達前線後,卻連吃敗仗,在色當被普魯士軍隊包圍後,落得個向普魯士國王乞降的下場。拿破崙三世的冒險戰爭,讓法國蒙受了巨大的恥辱,也徹底結束了自己的帝王生涯。
如果從今天來看,我們可以發現拿破崙三世的舉動是多麼魯莽:戰爭爆發時,德國在各個方面都已經超過了法國,力量的對比已是很不樂觀,拿破崙三世對這一切卻渾然不察,在完全盲目的情況下率軍冒進,相對於計劃周密、有備而戰的德軍,像這樣心有餘而力不足加上不識時務的領袖,法國的命運在開戰的那一天就已註定。果然,1870年9月2日色當陷落,拿破崙三世和十多萬法軍當了俘虜。拿破崙三世在色當戰敗投降後,被俘於威廉堡大牢,時年62歲,《法蘭克福條約》簽訂後被釋放的拿破崙三世再次流亡英國,在那裡與已逃出巴黎的妻兒會合。在英國期間,他棲身於一處療養地,過着深居簡出的日子。可笑的是,此時的拿破崙三世仍念念不忘復辟帝制,可惜僅過了兩年,便病故於英國肯特郡的奇澤爾斯特,時年6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