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楚源整個人都趴在牀邊上劇烈的咳嗽,嘴角還帶着血絲。
顧北辰則在一旁擰着毛巾,似是要給他擦嘴角的血跡。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再一次沉了沉。
要不要裝得這麼像啊,他們應該不知道唐糖也會跟上來吧,既然如此,那他們也沒必要如此賣命的裝下去吧。
難道楚源身體真的出了毛病,還是說,他故意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藥來傷害自己的身體,以達到裝病的真實效果?
正想着,唐糖也走了過來。
她跟我一樣,怔怔的站在門口,盯着那楚源咳得死去活來的模樣,清秀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顧北辰似是這才發現我們的存在,不禁衝我道:“安然,再去幫我打一盆水過來。”
“哦,好……好的……”我點着頭,忙跑進去,接過他遞來的盆子便往浴室裡走。
走進浴室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唐糖正緩步朝着楚源那邊走。
等我打完水再出來的時候,唐糖已經站在顧北辰的身旁,她狀似淡淡的看了楚源一眼,隨即衝顧北辰問:“他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顧北辰盯着虛弱的楚源看了半響,隨即衝她面帶難過的道:“他得的……是肺癌。”
“嘭!”
一聽這話,我嚇了一跳,手裡的水盆不免也砸落在地上,那些溫熱的水頓時灑了一地。
顧北辰聽罷,忙衝過來,拉着我的手,擔憂的問:“怎麼了?沒事吧?”
“沒……沒事……”我搖着頭,看向牀上的楚源,愣愣的問,“他……他得了肺癌?”
“……嗯。”顧北辰遲疑了半響,這才點了一下頭。
我又看向唐糖,唐糖背對着我站得筆直筆直,因爲看不見她的臉,所以此刻我也猜不透她聽到這樣的消息,是怎樣的表情。
此刻我的心裡雖然也很擔心楚源,但因爲唐糖在這裡,我也不好問顧北辰這‘肺癌’到底是真是假。
暗暗壓下心中的擔憂,看來也得等到回到我們自己的房間以後,我才能好好的細問顧北辰這楚源裝病一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北辰彎腰撿起地上的盆子,衝我道:“你先去歇一會吧,我自己去打點水來。”
“嗯。”我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唐糖的身旁,衝唐糖道,“你不要擔心,他的主治醫生正在趕來的路上,他會沒事的。”
此刻楚源靜靜的躺在牀上,雙眸緊閉着,脣角掛着血跡,那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當真像是命不久矣。
唐糖盯着他看了良久良久,忽然衝我喃喃道:“你剛剛聽見了沒有,顧北辰說他得了肺癌,呵,他這樣囂張跋扈的人,怎麼會得肺癌?他的報應怎麼來得如此快?”
我怔怔的看着唐糖,唐糖的臉色依舊還算是平靜,只是那眼神沉得有幾分嚇人,像是不相信,像是悲痛,又像是冷漠,我一時竟猜不透了。
顧北辰很快就打來了水。
他將毛巾在水裡浸泡了一會,然後擰起來擦了擦楚源的臉以及他脣角的血跡,隨即衝我道:“通知他的主治醫生了麼?”
“通知了,只是那醫生應該住在市內吧,趕過來也需一兩個小時了。”
“等等吧,好在我已經給他吃了藥,他現在睡着了。”
看這情景,越來越不像是演戲,我的心裡不禁慌了慌,挪到顧北辰的身旁:“阿辰,他的病……”
顧北辰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他這次復發很嚴重,而且他剛剛還喝了酒,至於情況怎麼樣,還得看待會醫生怎麼說。”
“呵,他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自己非要喝酒傷害自己,你們又何必爲他擔心着急。”顧北辰剛說完,唐糖忽然譏諷的笑了一句。
只是那笑聲怎麼聽都有點悲涼和哀傷。
這麼看來,唐糖應該是慢慢相信楚源是真的患病了吧?
顧北辰沉了沉眸,衝她道:“其實他也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直以來,他爲了能夠再見到你,一直都在勇敢的對抗病魔,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卻忽然發現你已經跟其他的人結了婚,而且還有了孩子,這刺激對他來說,不言而喻,所以他的病忽然復發得這般厲害,其實說到底也都是因爲你。”
“因爲我?呵……呵呵……”唐糖忽然譏諷的笑了起來,她衝顧北辰冷冷的道,“當年若不是他那樣傷害我,我何至於躲他躲了五年?你說他忽然病得這麼嚴重是因爲我,那我告訴你,那都是他自己活該!”
“咳……咳咳……咳咳咳……”
唐糖話音一落,牀上的楚源忽然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顧北辰狠狠的擰了擰眉,慌忙湊過去,一邊輕輕的拍着他的胸口給他順口,一邊拿着熱毛巾給他擦着脣角溢出的鮮血,沉聲道:“好好睡吧,她的話你不要太在意。”
楚源緩緩的睜開眼睛,那雙生無可戀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唐糖。
我下意識的看向唐糖,只見唐糖也一瞬不瞬的盯着楚源,那縈繞着水汽的通紅眼眸中藏着一抹幽怨和悲痛。
她盯着楚源,近乎咬牙切齒的低吼:“既然你都要死了,你又何必出現在我的面前,你要死就偷偷的去死啊,你在我面前裝出這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是想要我可憐你嗎?我告訴你,世界上可憐的人多得去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可憐你這樣的人。“
我靜靜的盯着唐糖,一時間心裡難受不已。
且不說楚源現在到底是不是裝病,就從唐糖的角度來說吧,楚源病倒的模樣這般真切,在她看來,楚源應該是真的快要死了,她怎麼還能說出這般無情的話,難道不會更加刺激楚源麼。
我也從未想過,唐糖的心狠起來的時候,也真的還挺狠的。
“咳咳……”
楚源咳了兩聲,衝她艱難的道:“以前都是……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希望……希望你能原諒我。”
“別以爲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唐糖雙眸猩紅的瞪着他,“我告訴你,哪怕你死了,我都不會原諒你,所以,不要以爲死就是解脫。”
“那要如何你才……才肯原諒我?”
“永遠都不可能,你聽好了,這輩子,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唐糖說得很是絕情。
楚源絕望的閉上眼睛,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的心裡並沒有我,即便我死了,你也……你也不會有半點動容,既然這樣,那就……就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吧,咳咳……”
“好了,你不要再刺激他了。”顧北辰忽然衝唐糖沉聲道了一句,語氣裡隱隱含着一抹怒氣。
我蹙了蹙眉,下意識的拉過唐糖,衝他不悅的道:“你不要這樣,唐糖也是很擔心楚源的,她只是生氣,氣他爲什麼不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氣他爲什麼明知道自己病得那麼重,還要一意孤行的喝酒。”
顧北辰抿了抿脣,微微有些難過的道:“一個男人被所愛之人這般傷害,喝酒也是常態。”
“可唐糖並沒有傷害他啊,畢竟……畢竟是他先傷害唐糖的。”
“可他也爲此付出了代價,他也後悔了,甚至這五年來一直在悔恨中折磨自己的身體,不然你們以爲他爲什麼會患上這麼嚴重的病。”
我頓時被顧北辰堵得說不出話來了,不過這話對唐糖應該有用。
只見唐糖一瞬不瞬的盯着楚源,眼眶越發的猩紅,眼裡的水霧也越發的明顯。
顧北辰看了她一眼,半響,衝我道:“安然,屋子裡太悶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他怎麼辦?”我往牀上的楚源指了指。
我當然想跟顧北辰一起出去晃悠晃悠,可如今楚源這般模樣,現在走好像不太合適吧。
顧北辰又看了唐糖一眼,衝我道:“我們離開了,楚源自然有人照顧,即便沒人照顧,他也只需睡一會,等醫生來了就好了。”
我抿了抿脣,點頭道:“那好吧。”
這麼看來,顧北辰應該是有意讓他們兩個獨處一下,其實這樣也好。
楚源現在這般模樣,想來唐糖不會對他置之不理的吧。
下到一樓的時候,餐廳裡還有幾對客人,大毛哥和二毛哥也在,正同前臺妹子聊着天,
見我們下來,大毛哥只是問了一下楚源的情況,二毛哥則硬是賴着要跟我們一起出去逛逛,最後還是被大毛哥給喝退的。
走出店子,一陣清涼的風和着海里那鹹腥的氣味撲鼻而來,清爽卻又有幾分刺鼻。
顧北辰牽着我的手,往人多熱鬧的地方走去。
他衝我道:“現在是非常時期,賀銘派的那些人應該還沒有走,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平時儘量去人多的地方。”
“嗯。”我點頭應了一聲,緊了緊他溫暖的大手,心裡一陣安心。
其實現在即便被人定爲了暗殺的目標,可只要顧北辰在身邊,我的心裡便一直都是安心的。
碼頭那邊很是熱鬧,從店子裡出來,往那邊走,一路上都有很多遊客,還有很多攤販。
攤販賣的東西各式各樣,有賣玩具的,有賣極具地方特色的手工藝品,還有賣衣服以及小吃的。
其中賣小吃的攤販最多,駐足於小吃攤前的遊客也是最多的。
顧北辰朝四周認真的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可疑人物之後,便衝我道:“剛剛在店裡的那頓飯,你怕是沒吃幾口吧,想吃什麼,我給你買,不過這外面就只有這些小吃了,你若是想吃飯,我們便去重新找一家環境好一點的。”
我搖了搖頭,笑道:“其實我還挺喜歡吃這些小吃的,跟喜歡的人一起吃吃逛逛,感覺也挺好的。”
說着,我便拉着他往其中一家小吃攤走去。
這家小吃攤賣的是烤串,聞起來很像,前面排隊的人也很多。
顧北辰左右看了看,衝我道:“這裡排的隊太長了,要不換一家,這裡賣燒烤的也挺多的。”
“不用了,一會就排到了。”我搖頭衝他笑道,“難道你不覺得越是生意好的店子,東西越好吃麼?”
顧北辰好笑的揉了揉我的腦袋,無奈的道:“誰說的,那只是人們喜歡湊熱鬧,誤以爲人越是多,東西便越好吃,其實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
“算了,不管是不是一樣好吃,我們就排一會隊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做。”我拉着他的手,笑着道。
此刻應該已經晚上十點了,不過周圍的人依舊很多,而且甚至比白天的時候還要多。
看來大家都喜歡晚上出來活動,一來可能因爲白天陽光太曬,二來因爲白天沒有這麼多的攤販,這些攤販似乎只有晚上纔出來擺。
時不時的有巡警過來巡查一番,遊客們的安全倒是很有保障。
忽然想到了楚源,趁着排隊的空隙,我忍不住衝他道:“阿辰,楚源裝病怎麼突然裝得那麼像了,他該不會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