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捱過了幾天,蘇一一又虛晃了兩槍,帶着父母起程前往南陳。若論繁華,還是南陳略勝一籌。
雖然事先得了信,但樑炳乾還是沒有料到他們這麼早就抵達。
“依依”樑炳乾滿臉都是喜色,“正要給你送信,又不知你幾時過來。怎麼這回在永樂也沒呆上一些時候?”
蘇一一奇道:“左右無事,便早來了。看你的臉色,似乎有什麼天大的好消息啊是南陳的利潤節節攀升,還是突蘭的商道已經完全打通?”
樑炳乾笑得合不攏嘴:“不是這個,你恐怕猜不到……咱們第一臺蒸汽的織布機,研製成功了昨兒就用着那個生產了平布,只用兩個人,竟能抵得上往常二十個人的工作量。”
“發明了蒸汽機?”蘇一一也覺得意外,她把瓦特的蒸汽機原理一早就告訴了整個研究團隊的人,但並不認爲他們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就能夠成功。畢竟,她不是電子專業,對蒸汽機的瞭解也只一鱗半爪而已。從她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裡,也能夠完成蒸汽機的發明,那不就表示,這個時代就能提前進入大**時期?這樣的意義,強如蘇一一,也幾乎激動得發抖。
“走,我帶你看看,今天才用作織布的呢別看速度快,可織出來的布,還真比得上手巧的織娘呢”樑炳乾興奮地拉着她的胳膊,渾然不管男女之別。蘇一一也沒在意,跟着他就去了織布機房。
他們的身後,田含玉的臉有點黑,咳了兩聲,兩個沉浸在興奮中的人卻根本沒有意識到,仍然興致勃勃地往前走。蘇一一的嘴裡,還不住地問着相關的數據:“昨天才是第一天,質量就能這麼好?這也太厲害了吧?按理說,總該有個失敗的過程。”
樑炳乾失笑:“有人盼着成功的,可沒人盼失敗。”
蘇一一自覺好笑:“只是覺得出於意料之外罷了,當然不是盼失敗趕緊的,讓我瞧瞧這個劃時代的發明。”
儘管機器大了點兒,佔地廣了點兒,但真的是利用了蒸汽機的原理,工作效率提高了至少十來倍。而且,她仔細研究了一會兒,確定並不是瓦特的盜版,而是經過了改良,比起當年瓦特的發明,更精緻一些。這也難怪,蘇一一的那些原理,本就是揉和了後來的改進技術。
“太好了,太好了……”蘇一一激動地東摸摸,西拍拍,簡直比得了詩詞盛典的頭名狀元還要高興。
“還有,上次接到你的信以後,我們就收購了一個碼頭,在西黃灣。我們考察過了,那裡絕對可以擴建兩倍。到時候,可以容納你所說的那種大船。”樑炳乾還怕自己投下的炸彈不夠強,繼續扔下一個。
“呀,這次南陳,真是來得太及時了。走,帶我去看看咱們的新港口,建成後,那就是咱們大陸第一大的碼頭。到時候,不僅可以滿足咱們的進出運輸,還能出租給其他商戶。這樣一來,我們壟斷了航道,這裡面的利潤……”
蘇一一憧憬着輝煌的遠景,掰着手指頭一五一十地算了起來,最後覺得似乎心有點黑,戀戀不捨地嘆道:“算了,這費用收得太高,還是低一點兒吧,也算是爲咱們大陸的航運業作貢獻。我這思相,如今的層次可越發的高了。”
“出租?我們現有的碼頭也足夠了。”樑炳乾疑惑。
蘇一一笑道:“以後就不夠了。”
她斜倚在一株在樹的樹幹上,風剝浪蝕裡,隱隱傳來浪花擊岸的聲音。因爲沒有重新梳洗,她的髮髻有點散亂,幾縷黑髮落於頰側,在風裡微微揚起,如同翩翩蛺蝶。她的脣,勾起了一個動人的弧度,帶着迷濛的溫柔。
樑炳乾癡癡地看着她,卻黯然地發現,她的目光透過了蒼穹,並沒有留在自己的身上。他早就該有自知之明,爲什麼時至今日,卻仍然留着那樣不切實際的奢望呢?可是那抹倩影,從幼年時代開始,就在他的心上,鐫上了永恆的豐碑。
渴想着穿過那些阻隔在兩人之間的重重迷霧,沿着初綻的花蕊,走進她的心房。然而,她的溫柔目光,卻讓他明白。他們早已不再是兩小無猜的孩子,少女的心裡,已經住進了另一個人。季節的浪花,在遠方繽紛而落,而她如月的眉心裡寫滿了相思。
海上的落日,景色十分壯麗。太陽彷彿被什麼重物狠狠地壓着,看着竟不再是圓形,扁着臉卻依然不肯沒入水中。紅色更顯得濃郁,剎那間便暈染了整片海域。
“姐姐”遠遠傳來男童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寂靜。
“是銀淵……”蘇一一喜動顏色,回過頭朝着沙灘走去。近年不見,少年的身姿變得愈加挺拔,稚氣猶存的臉上寫滿着快樂。
“真是姐姐來了,他們沒有騙我”銀淵歡喜得幾乎一蹦三尺高,想也不想便撲上來抱住了蘇一一。
“早說過要回來的,這次在北劉耽擱了行程。這回要在南陳多呆一點時間,也好好監督你的功課,做得不好,可是要有懲罰的哦”蘇一一笑着解釋,“不過,聽炳乾哥哥說了,你的功課完成得很好。”
“那當然,我是誰啊”銀淵神氣活現地揚了揚臉。
“用不了多久,也許你就能回突蘭了。”蘇一一笑吟吟道。
“真的嗎?”銀淵半信半疑,“可你不是說,要待我成年,才具備與叔父爭王的資本嗎?”
“我只說你回突蘭,可沒說你能稱王嘛等開了年,你和炳乾哥哥去突蘭,我們在那裡的商道已經完全打通,甚至和大陳魁達成了某種協議,將會平分突蘭的商業市場。當然,給出的交換條件,就是日後會扶助少主稱王,對於我們兩家商戶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人家答應得自然爽快。到時候,你就是我一一製藥突蘭方面的負責人。”
“姐姐”銀淵紅了眼圈。蘇一一主動對競爭對手拋出橄欖枝,這樣一來,不僅是突蘭的市場,就是南陳,她也給出了足夠的善意。而這一切,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爲了他。
“別感動啊,我的錢賺得太多,總要分一點給別人是不?再說,大陳魁在南陳的根基實在太紮實,若真鬥起來,就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我可不願意看到。要知道,商人重利,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有財大家發,不是皆大歡喜麼?再說了,如果我們真把大陳魁給吃下去了,南陳方面怕是對咱們的戒心就大了。”
銀淵點了點頭:“姐姐,我知道的。大恩不言謝,往後看我怎麼報答姐姐吧”
“那是……日後你得孝順我。”蘇一一開着玩笑,“你這會兒才下學,餓不餓?如今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餓肚子。”
“炳乾哥哥給我安排的伙食很好,我能吃很多呢姐姐你看,我可長高了不少。不用一年,我就能追上姐姐”銀淵乖乖地答完,又神氣了起來。
“那是。”蘇一一鬱悶了。她今年已經十六,半年也沒有長高一釐米。看來,身高方面是已經定了型,未免有點遺憾。想當初,她可是身高一米七四,標準的模特兒身材。穿越了一回,生生地縮了十七公分。
“以後,就該由我來保護姐姐了”銀淵信誓旦旦,臉上露着自信的笑容。
“那當然,往後若是我被追殺,就逃到突蘭去。那時候,你已經是年輕英俊的突蘭王。”蘇一一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我說的是真話兒”銀淵惱道。
“知道知道。”蘇一一急忙安撫。
看來,他們的突蘭計劃,用不了多久就能實施。蘇一一對政治有點遲鈍,林振標卻是官宦世家出身,詳細地一分析,讓蘇一一驚訝地發現,如今的形勢,對銀淵來說,竟是一片大好。原來打算的八年奪位,竟然有可能提前發動
“突蘭的朝政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糟?”她迷惑不解。
“畢竟現在的王不是正統,總有人想要找到他們的少主。所以,名義上是稱了王,可實際上控制的地盤兒,僅有三分之二而已。若是他們的少主登高一呼,鹿死誰手,還真難說得很。”林振標並不知道銀淵的真實身份,只是客觀地分析。
蘇一一大是心動,思來想去,還是捨不得讓銀淵冒險。算了,謀定而後動,到時候一舉功成。不過,那些忠誠的舊部,倒是可以預先聯絡。
不過,這樣的大好形勢,蘇一一併沒有告訴銀淵。就怕這小傢伙沉不住氣,直接殺回突蘭。成功的概率,不過是一半。不行,她要的是萬無一失。若是爭位失敗,銀淵怕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樑炳乾,得到了他的全力支持:“你既擔心銀淵的安危,倒不如還依着咱們的計劃。利用一一製藥作掩護,讓他暗中聯絡他父親的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