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尚子維詫異地看向她,“你在北劉也呆了不少時候,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若是她的兒子,又何必非要擁四皇子上位呢?”
“也對啊……”蘇一一點頭,“我想,太后大約有些證據在手裡,四皇子母親的死,應該和皇后脫不了關係。”
“關係肯定是脫不了的,畢竟是正宮,到後來什麼說法都沒有,至少姑息這條罪狀,是板上釘了釘子的。”
“也許是她親自下的手?據說,四皇子的相貌是諸皇子中最秀美的一個,想必他**也是個美人吧。”
“怎麼能和清華比”尚子維立刻申明。
蘇一一又好氣又好笑:“知道,母親是第一美人,後面總有個第二第三美人什麼的吧?”
“可能吧,當年在世的時候,也是三千寵愛在一身的。”
“那就是了,我想太后恐怕會有對皇后不利的證據,才能說服四皇子。呀,怎麼每個國家的皇宮裡,都這麼有趣兒呢?”蘇一一咕噥着,臉上可是一臉的晦氣,半點“有趣兒”的意思都沒有。
若是拿個小板凳坐下,一邊喝茶一邊嗑着瓜子兒看戲,蘇一一倒並不反對。可若是自己赤膊上陣,在臺上彩衣娛人,那可就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兒了。
“太后還說讓四皇子上咱們家來拜訪呢這事兒倒不用她操心,反正皇后早就有這麼個打算了。”蘇一一悶悶不樂。
初見四皇子,是由於皇后的安排。雖然蘇一一對皇后有種說不出的討厭,但因爲太后所託,總要見見正主兒。何況,被譽爲諸皇子長相第一的帥哥,蘇一一總是多少有些興趣的。
第一印象:名不虛傳啊。
果然長得比太子好看,哪怕著名的美男子仇鸞,與石飛塵比起來,還是稍嫌不如。這天他頭上戴着一頂束髮的金冠,旁人用這個總顯得俗氣,可是他戴着,卻只覺得清貴。那金子,倒像只是可有可無的陪襯。一件石青色的箭袖,束着條玉帶,外面是件錦湖綢子的褂子,繡着團龍暗紋圖案。
更出色的,自然是他的長相,鬢角如被刀裁過一般,顯得乾淨利落。眉毛斜斜向上飛起,雖然並不十分濃,卻也平添兩分英武之氣。只是那皮膚,水嫩得讓女人都爲之嫉妒。這樣的皮膚落在一個男人身上,要真是浪費了。
蘇一一想,回頭得好好用新做出來的護膚品保養保養,不能因爲年輕就置之不理。至少,也得保養得讓自己的皮膚追上眼前這位皇子才行。
第二印象:這人能當皇帝嗎?
姬流夜是英俊,蘇一一總覺得那副長相,真是挑不出一絲不好來。可是眼前這位,比姬流夜甚至不遑稍讓。如果硬是在雞蛋裡挑挑骨頭,那就是長得未免太漂亮了,一看就失之柔弱,比女孩子還要女孩子。這樣的人,能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嗎?
即使穿着再貴氣,總也壓不了他自身那種清雅。這樣的人做個學者,應該很勝任。
所以,蘇一一很猶豫。幫他一把事小,可這樣相貌的人,性格上總有着其軟弱的一面,並非適合爲君者。若是北劉到最後分崩離析,那她豈不成了罪人?若是爲帝,不會像李後主李煜那樣,最終把國家給玩沒了吧?
劉孟海不屑:“若真能這樣,你就算是功臣了。你可別忘了,自己是大周人,還真當自己是北劉人了啊?北劉若是自家就不穩起來,咱們可不是該額手相慶?”
蘇一一“哦”了一聲,轉頭再度去打量美男子。石飛塵想必很少被女人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竟微微紅了臉,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變,讓蘇一一心裡大加讚賞。只這份氣度,就很得她的心。
“四皇子殿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蘇一一謙虛着把他迎往客廳,尚子維也站了起來,卻只是淡淡地行了個常禮。
石飛塵已是先一步雙手扶住:“不敢當尚大人的禮,父皇早就允准大人,見皇家子弟,無需行大禮的。”
尚子維也不和他客氣:“四皇子殿下,我這府裡簡陋得很,恐怕讓你笑話了。”
“不敢。”四皇子肅容道,“大人爲北劉出生入死,平生七十二戰,大揚北劉威名,飛塵自幼仰慕。”
“四皇子殿下,不如我們去亭子裡罷,那裡倒還有些花草可以一看。這兒……還真是家徒四壁,招待不得貴客。”蘇一一平時倒不覺得,這時候被這玻璃似的人兒這麼一襯,覺得尚府真是“寒舍”。
牆上倒也有些裝飾,可不像一般人家掛着名家書畫。尚子維的客廳裡,掛着的是一隻牛頭的骨架子,還有鹿有什麼的。一邊是劍,另一邊則是長茅。
別人家是高貴典雅,他這裡卻是一片肅殺之氣。
“就依小姐的意思。”石飛塵微微一笑。
蘇一一忍不住道:“殿下沒事還是不要笑的好。”
石飛塵愕然:“爲何?”
“你不笑時,便已是傾城,再笑時簡直便能傾國了。看到了殿下,我都要爲天下的女人自卑了。”蘇一一開了個玩笑,引着客人到了亭子裡。
“尚小姐姿容無雙,嘗聽尚夫人昔年美豔冠天下,小姐也深得遺風。”
“罷了罷了,我這副相貌雖算得上是好的,可跟母親還是不能比。殿下這誇獎,一點不由心。”
“句句出自肺腑。”石飛塵沒有笑。
蘇一一又謙虛了兩句,很鬱悶自己把話題引到了容貌上面。她一向不屑於談論這個,總是因爲他長得太漂亮的緣故。
尚府地方開闊,樹是參天大樹,花是不用人管的“野花”,倒另有一種自然趣味。事實上,尚府聽起來下人不少,但尚子維自己軍旅出身,只用兩個貼身的服侍,其餘人等,倒像是散養一般。蘇一一也知道,只是借個由頭,讓那些人頤養天年罷了。
“素聞小姐天資聰慧,詩章譽滿天下,早有心拜見,卻一時不得其便。今皇后娘娘特下懿旨,纔敢冒昧登門,還望小姐見諒。”石飛塵還未坐下,便長輯爲禮。
蘇一一啼笑皆非:“皇子殿下,您可就太客氣了。詩章……這些東西我已扔了許久,當初在大周國子監,那也是被逼的。我的先生是當代大儒,天天捧一摞書逼着我看完,就算我真是榆木腦袋瓜子,也被整了不知凡幾的詩詞文章在腦袋裡。俗話說得好,熟讀唐……呃,詩詞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小姐忒謙虛了,那些寒門學子,哪個不是閉門讀書幾十年?可若是單論詩詞,誰也如小姐作得好。我最喜那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只寥寥十四字,便把初夏風光,描摹得生動活潑,意態盎然,豈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
“這個……”蘇一一干笑兩聲,“只是偶然得之,你要我現在作來,恐怕我還只能交上白卷一張罷了。”
她肚子裡的詩詞,哪一首不是震古爍今?隨便吟出兩句來,便令人擊節讚歎,也成就了她在詩人地位上的不二威名。可她自己知道,她這是盜版啊
石飛塵莞爾:“尚小姐未免太謙虛了,難道是飛塵來得魯莽,小姐因而見怪,纔不肯賜教不成?”
這頂帽子,扣得似乎有點大了啊……
蘇一一急忙搖頭:“怎麼會?我倒是真的……你不知道,如今我就是滿身銅臭的商人,還把陸相家的公子拉下了水,不定陸相他老人家心裡怎麼咒我呢。”
“這個……是真的啊”石飛塵脫口而出。
“什麼真的?”
“就是那個一一製藥,真是你開的?”石飛塵像個好奇寶寶。
“這有什麼可懷疑的?”蘇一一笑嘻嘻道,“所以你失望了吧?其實啊,那個什麼才女的名頭,不過沽名釣譽,我本質上,就是一個商人,唯利是圖而已。”
“怎麼會?”石飛塵搖頭,溫和地笑道,“若真是唯利是圖,那筆賑災的銀子,又是怎麼撥出去的?朝廷的賑銀要經過一道道手續,若非你那筆糧食,恐怕今年的災民,不知凡幾。”
啊,明明是要保密的,怎麼連這位不大管事的皇子都知道?照這麼說來,她賑災的“義舉”豈不是人盡皆知?不知道那位皇上心裡會怎麼想呢看起來,便不是個氣度大的人。
“那不過是因爲賺多了黑心錢,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散點銀子出去做做好人罷了。”蘇一一不想居功。開什麼玩笑,功在朝廷之前,皇帝老兒若起了疑心,心裡怕是早覺得不痛快。雖說照這個架式來看,疑心是難免的,但爲自己分辯兩句,總是需要的。
這時代的保密功夫,實在也太落後了點……若是拿現代那些保密局的章程來,或許還能保證不失了口風。不過,在這個時代要做出這麼大的舉動,還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她想要低調,也低不起來。
“尚小姐何苦把自己貶成這樣……仁心仁義,老天在看。”四皇子卻是一臉的真誠,把她看得義薄雲天,聖心佛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