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一邊去”身後的護衛跟着方權橫行霸道慣了的,舉凡北劉京城的侍衛,誰不知道方權是蓉妃唯一的哥哥?別說是商人,就算是官場,也不敢跟這位方權直接叫板來着。
尤七不會武功,一把被推到走廊邊上,那客人已經發起抖來。其實他倒是想讓位的,只是因爲害怕,兩條腿抖得不像樣,竟是站不起來。臉色如土,求救似地看着尤七。
“喂,你不替我救救場子啊”蘇一一推了推陸瑋,“你不是說天不怕地不怕的嗎?反正你也不怕給你老爹惹什麼是非,再說,恐怕你和他在風月場上結怨已深。”
“我是沒問題的,不過……你不怕自己這裡被我打得稀巴爛?”陸瑋懶洋洋地笑着問。
“怕什麼,既然人家是國舅爺,那自然有的是銀子賠我的損失。別忘了,這一一銷金樓啊,可是咱們合作的樓子,有兩成股子是你的呢幫我呢,其實就是幫你自己。我們要樹立一種顧客至上的理念,不管是誰都不能動我們的客人。若是今天那傢伙被趕出去了,那我們也太沒有面子了點兒吧?話說,這人膽子倒也大,換我的話,早就撒開兩腳丫子跑人了,他居然安坐不動”
陸瑋鄙夷:“你什麼眼光啊,沒見着人家抖得根本跑不了嗎?”
蘇一一瞪大了眼睛再看一遍,才面露失望:“我還以爲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正想讓他也來一一製藥呢……原來……”
陸瑋哭笑不得,轉身朝外走去。蘇一一激凌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喂,你能不能打過他們啊……有差不多二十個跟班兒呢,簡直比我的架子還要足啊……”
“放心,很久沒有動動筋骨了,正好借你的地盤兒打一架。要不然啊,這京城的人,都快要把我給忘了不是?”
蘇一一不禁莞爾,鬆開了手:“你小心啊,如果見勢不妙,就別硬撐着了。反正我瞧着呢,你的功夫跟仇鸞也差不了多少,打不過還怕跑不了嗎?”
“不會每次都跑的。”陸瑋沉下臉,扔了句話就邁開了大步。
“我說這話得罪他了?”蘇一一咕噥,“難道這人以前當過逃兵,所以我這麼隨口一說,纔像是被踩着了尾巴跳起來。”
劉孟海看着陸瑋:“看來還真讓你說對了呢那方權手底下還有兩個真功夫的啊,我看陸瑋可能擋不下,要我出手麼?”
“算了吧,他出手是爭風吃醋。你出手呢……那就成了打朝廷命官……其實那方權也不是命官啊,不過他是皇帝的小舅子,恐怕蓉風吹陣耳邊風,咱們的一一製藥就慘了。嗯,還是讓陸瑋去擺平吧,我看他雖然不見得能取勝,一時半會兒也落不了敗。看戲吧,正演到精彩處呢。”
劉孟海看了看戲臺,果然還在照本宣演。臺下的觀衆,有一半看着武打場面,一半看着臺上千嬌百媚的白娘子和英姿颯爽的小青。
“付一場戲的錢,看兩場戲啊……還真是划算”劉孟海自言自語。
蘇一一扼腕嘆息:“早知道還有這麼一場精彩的,怎麼着我也得再多收一倍的銀子啊你看看,這個最好的貴賓席,我才收了百兩銀子吶”
“要不,你現在再補收?”劉孟海沒有什麼誠意地建議。
“那就罷了,言而無信是行商的大忌,就當我吃虧了吧”蘇一一心疼地嘆了口氣,“原本可以再漲上五成的嘛……不行,我可不能白白地吃這個虧,一會兒那十壇酒,底價給我再漲一百兩銀子。”
劉孟海啼笑皆非:“我說,他們這場架,你又沒有出力沒有出錢,你也要佔上一份兒啊?我怎麼覺得你跟強盜沒什麼兩樣了呀。”
“你這是侮辱我的人格”蘇一一柳眉倒豎,“我做的是正當生意,誰說我沒出錢沒出力的?陸瑋不是我的人嗎?你不知道他是我一一製藥的老闆麼?單一個一一銷金樓,他就有兩成的股子,所以我是出了人的。至於銀子……你看看,這是我的地盤兒啊,他們打架沒付我租金呢只是因爲事前沒有料到,席位的錢也早收到了手,不好反悔罷了。反正牆裡吃虧牆外補,羊毛還是得出在羊身上。”
“你可真是……”劉孟海無語,把目光轉向打鬥的現場。
“嘶”華美的窗簾,被一下撕下了半幅。
“砰”一個半人高的花瓶,被摔得粉碎。
“嘩啦……”金魚缸被劍撥到了地上,魚兒亂跳,讓一個護衛腳下猛地打滑,來不及穩住身形,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忽然一柄劍飛來,蘇一一嚇了一跳,急忙矮身,卻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劍便失了準頭。她以爲是劉氏兄弟出手,正要說兩句,卻見側首的人,手裡的筷子少了一根。
“你……”她驚得瞪大了眼睛,急忙遊目四顧。好在周圍的人都忙於兩頭看戲,正在目不暇接這中,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形勢。
“是五公子。”劉孟海跨前一趟,卻被蘇一一拉住了袖口。
“別亂動,這裡不是認人的時候。”
“是。”劉孟海回過神來。
姬流夜化妝成了一箇中年文士的模樣,易容術倒也精妙,只那雙眼睛流光溢彩,仍是十分的惹眼。
蘇一一心中激動,卻見姬流夜朝她使了個眼色,依舊落座,臉部轉向戲臺,似乎又凝神看戲去了。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轉頭見劉氏兄弟也都浮出了笑意。
一直以來的掛念總算有了着落,蘇一一眉眼含笑,頓時覺得生機無限,連眼角眉梢都洇出了盈盈的春意,倒讓一邊看戲的“觀衆”都把目光調了過來。
好在戰圈裡的陸瑋沒受影響,而且把衆人的目光都調了過去。他此刻正得意地大笑:“看來,連金魚也知道幫我一把方權,別盡指使你的這些護衛,跟破棉絮似的不堪一擊,倒不如咱們兩個來對上兩掌。爭風吃醋還要別人幫忙,說出去就很丟人吧?”
方權怒得跳腳,身上的肥肉更是一顫一顫地替他助威:“陸瑋,你敢在我的面前撒瘋,真是一隻名副其實的瘋虎你等着,等我回頭告訴了我爹,再來治你的罪”
“怕是要回去告訴你那老妹吧?”陸瑋一把摺扇打得更加輕鬆,“小心着點兒,你留下的那些攤子啊,你妹妹能幫你擦多少回呢別到時候,連帶了你妹妹都失了寵,得不償失啊”
方權暴跳如雷:“你等着瞧,我妹妹只要說一句話,皇上就會治你的罪。”
“是麼?我犯了什麼罪?”陸瑋不屑,頭微微一仰,避開了眼前的一柄長劍,髮髻被削去一綹。
“劉二哥,你拿個什麼幫幫忙啊”蘇一一看得心驚膽顫,只差了一分,那可就是頭顱了。她纔得到這麼一個合作者,可不想他不死即傷。
“你不是說我插手,就成了……”
“所以我讓你偷偷的啊拿暗器……所謂暗器,自然就是不讓人知道,要不然還能叫暗器嗎?快快,把他們早早兒地打發了,戲都快演完啦接下來可是重頭戲,那十壇酒可得賣出個好價錢,不能給這人攪了。”
“我還當你關心陸瑋呢,原來還是關心你的銀子……”劉孟海說着,從衣袖裡摸了幾枚制錢,找了一個避人的角落。
有了劉孟海暗中出手,陸瑋更是精神一振,大發神威。方權看得臉色大變,唧唧哼哼地正要再說些什麼場面話,忽然一柄摺扇就到了他的頸子前面。
“你你你……要幹什麼?”方權又恨又怒,又怕又驚。自從妹妹被送入皇宮,他的日子就越過越滋潤。在北劉京城裡,他不敢惹的人寥寥無幾,偏偏他瞧不大起的陸緯,卻給了他好幾次苦頭吃。
“幹什麼?告訴你一聲兒,這一一銷金樓啊,我有股子在這裡。所以呢,這也算是我的生意,往後你少到這裡來鬧事兒”陸瑋冷哼了一聲,湊近了他,“若要花銀子,就按着我們的規矩來,別時不時地就要趕人。所有的客人,在我們一一銷金樓,都是一視同仁。既然踏進了這個門,就受我們的保護”
“好”猛然間,喝彩聲此起彼伏。
要真說起來,這陸瑋雖然喜歡尋花問柳,但比起方權,又好了不知多少倍。兩相權衡,倒還是跟陸瑋打起交道來得輕鬆。
“今天算你狠”方權咬牙切齒,“回頭我再找你算帳,看你那老爹還能不能護住你。”
“等等……”蘇一一看到主犯要溜,急忙出聲制止,“別忘了留下銀錢,你打壞的這些……窗簾要五百兩,魚缸得五百兩,這魚就更值錢了,這可是我從南陳特地買來的,每一條都是名品呢,少說也得一千兩銀子。這麼着吧,看在方公子是初次的份兒上,咱們就取個整吧,五千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她的手指從窗簾指到魚缸,每說一個價錢,就讓人眼角忍不住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