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而出,迎着那下墜着的人,楊夜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身影飛閃,劃破了空氣,直直飛到了那癱軟着墜落的人身邊,在空中穩穩接在了自己懷裡!
緊緊抱着,楊夜飛速穩穩向着地面落下去,瞬間雙腳踏地,帶着滿眼的痛楚,他馬上急急的呼喚起來:
“老太太!老太太!”
楊老太太倒在楊夜的懷裡,已經是滿身血跡,奄奄一息。
看到自己長久以來,心中唯一的親人變成這個樣子,楊夜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雙眼迅速發燙起來,而腦子裡甚至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事情,只知道機械性的呼喊着老太太,心裡漸漸變得滾燙,那種感覺無法言說,只是覺得抱着滿身血跡的楊老太太,楊夜的胸口都快燃燒,都快爆炸,已經完全是肝膽俱裂的痛楚了!
“老太太!老太太!”
每一聲呼喚,楊夜的心就跟着劇烈的疼痛一次,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也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看着面色蒼白的老太太,那鮮血還從胸口不斷的涌出來,楊夜感到自己的雙腿都有些發軟了。
這怎麼可能?
無論是誰,看到自己至親的人在自己面前,滿身血跡,生命垂危,都會震撼、心痛到無以復加!
楊夜也不例外,即便實力超羣,身懷神能,但那心痛,卻和常人無異。
不遠處,蘭妖斬也已經看到了落地的楊夜,更看清楚了楊夜懷裡抱着的,竟是骨族的修婆!
心中也是一顫,蘭妖斬輕輕扶着酋翎躺倒在地面,輕聲囑咐了一句:“酋翎前輩,不要用氣。不要試圖用能力對夏侯朝鈞前輩做什麼,我和赤匕馬上過來!”
酋翎微微含了一下下巴,作爲點頭應允,心裡卻默默感嘆:一直隱約聽說這蘭妖斬是塊冰,但此刻卻這麼細心叮囑,她爲什麼會爲了我受傷而紅了眼圈?哦對了,她現在和赤匕是在一起的,難道是赤匕改變了她?
不是酋翎在自己傷的這麼重的情況下還有閒情逸致去想這些,而是因爲,在她想這些問題的時候。
漸漸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蘭妖斬卻在安撫了酋翎兩句之後,站起身飛奔至不遠處楊夜的身旁。低頭看了一眼楊夜懷裡的楊老太太,也還是一樣不敢相信的神情,低低驚叫道:“修婆!怎麼會……”
楊夜怔怔的抱着楊老太太,腦袋還是嗡嗡作響的緩不過神智,如此殘忍的事情落在從小帶他長大的楊老太太身上,楊夜一時間無法接受。更不願接受。
“赤匕!快用神能啊!!”蘭妖斬看到楊夜竟是抱着楊老太太呆愣不止,急急的尖叫了一聲。
這一聲,才把楊夜猛然間喚醒,雙眼的瞳孔猛烈地收縮了一下,緩過神來,表情也不再麻木,馬上變成了緊張,急急的俯下身單膝跪地,把楊老太太擔在自己的曲起的大腿上,伸手便抓住了她的一隻手。緊緊攥在手心裡,手臂繃緊的同時,眼淚也終於奪眶而出,順腮流下。
“老太太!我救你,我一定一定能救你!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說話,你說話!你快點說話啊!”
隨着神能的施展,楊夜的嘴裡也在不停地呼喚着,而蘭妖斬也俯身蹲在一旁,滿眼心痛,無法插手。無法幫忙。只能眼睜睜看着,焦急的把雙手在胸前握緊。
神能輸入楊老太太的身體。她的身體終於有了輕微的反應,緊閉的眼皮微微動着,嘴脣也慢慢開啓,輕輕舒了一口氣。
楊夜雙眼一亮,急急的叫了起來。一旁的蘭妖斬也同樣面色透出一絲欣喜。
但是,楊老太太剛要睜開眼睛,忽然間身子猛的顫動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口鮮血,從嘴裡噴濺而出,濺到楊夜的胸前。
本來楊夜的身上已經遍佈了那萬餘名域界修仕的血跡,但楊老太太這一口鮮血噴濺上之後,楊夜剎那間感到體內有一股力量開始萌動,但旋即便消潛了下去。
蘭妖斬在一邊,也急忙抓住了楊老太太的一隻手,急聲呼喚着,看到楊夜又有些發怔,蘭妖斬心急着,伸手試圖擦掉楊老太太嘴邊的血跡,卻在拉開她的手之後,雙眼猛然瞪大。
“這,這傷是……”
蘭妖斬看着楊老太太胸前地傷口,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幾分鐘之前。
身爲骨族,楊老太太,也就是夜來香自然也是使着骨刀和她面前那個神秘對手交戰着。這也是長久時間以來,楊老太太第一次和他人交手了。
當初發生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之後,楊老太太有些心灰意冷,從此沒在域界紛爭中出現,一心只守在紅域主身邊,假意清閒的當了修婆。
太久沒有和人交手,倒是讓楊老太太有些緊張,在於那個神秘的對手對峙期間,她的骨刀雖然舞地飛快,虎虎生風,卻並沒有給對手致命地打擊。
但是,更讓楊老太太奇怪的是,對面地神秘對手,一張獰笑的面具臉看不出神色變化和表情內容,人也只是不斷的閃躲,並不打算伺機還手。
但是,楊老太太隱約注意到,這個神秘人,對她的能力,招數和套路好像瞭如指掌,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千鈞一髮之際躲閃開來,讓楊老太太揮舞的骨刀一次次的無功而返。
他爲什麼熟悉我?還是他熟悉骨族?他是誰?
不斷進攻着,楊老太太腦海裡冒出一個接一個的疑惑來。
“沒進步啊,夜來香!”那個神秘人躲閃着,竟突然帶着譏諷喊了一句!
但是那聲音,不像是從嘴裡說出來的,而更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嘶啞。低沉,怪異。
楊老太太聽得心頭一驚,卻分辨不出這聲音是誰!太怪異了,好像是這個神秘人,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一般。
“你是誰!”楊老太太高舉着骨刀,大聲質問起來。
“呵呵,夜來香,你現在真是老眼昏花啊!~”那個神秘人的聲音空洞低沉,帶着嘲諷的笑意。
骨刀閃過,那神秘人再次閃身躲開。毫釐之差,卻總是傷不到他的身體!
楊老太太忽然在空中懸浮着定住。雙臂伸展着骨刀,在胸前交叉舉起,眼神閃出了冰冷,與以往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驚判若兩人!
那神秘人看到楊老太太忽然不動了,也有些意外,在楊老太太面前怔了一下。但只是這一瞬間,兩道呈“X”形的白光已經迎面劈了過來,劃過空氣直奔了他的胸口!
神秘人一驚,身子急忙向後讓了出去,但楊老太太早已預料到他會向後退讓躲閃,所以這一個前衝的交叉斬並沒有放慢速度,直直的追着那神秘人撲了過去!
這下那神秘人開始驚慌了,身子猛一下沉,飛快想下墜去,這是空中。不是陸地,所以躲閃的方向,出了上、後、左右,還有一個下。
只不過,這樣的躲閃依然在楊老太太的預料之中。看到神秘人身子一沉,她馬上身體微仰,擡腳便向上踢了過來!
這一腳,又疾又猛,結結實實的踢在了那神秘人地小腹上!
神秘人的身體隨着這一腳地力道,身體被踢得開始飛昇了一小段距離。卻正趕上楊老太太那根本沒有收回去的交叉的骨刀刀刃!
“唰”“唰”的兩聲。神秘人的左右肩膀,頓時被劃開了兩道傷口。兩團血霧霎時間也噴濺出來,在空中染出兩團紅花。
速度太快,一切發生於眨眼之間,神秘人尚未來得及感覺到疼痛,但還是低低呻吟了一聲,這聲呻吟源自驚訝和恐懼,他知道目前這一瞬間的劣勢,足以讓他丟掉性命!
果然,楊老太太兩把骨刀向上劃過後,又飛快落下,一左一右劈砍向神秘人地兩邊脖頸,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擊或躲閃的機會!
神秘人臉上面具雖然獰笑,但此刻的心底瞬間萌生出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來,自知這一次基本上沒有太大希望了,除非奇蹟降臨,否則命必休矣……
但是,奇蹟卻真的降臨了!
就在那兩把骨刀的刀刃,馬上就要接觸到神秘人脖頸之時,楊老太太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了異樣,無數小小卻極其鋒利之物,刺破着空氣,直奔了她的後背而來!
下意識的,楊老太太收了兩把骨刀,猛一個轉身,把雙刀旋轉起來,形成一道屏障,眼睛還未看清,僅憑着直覺阻擋那飛射來的東西!
骨刀的刀身彈開那一顆顆飛來地暗器,楊老太太也在一瞬間看清了那東西,竟是一顆顆黑色的獸牙!
獸牙?黑色的?是獸族西距雄貓?
楊老太太一驚,彈掃盡了那一排黑色獸牙的攻擊,猛擡頭時,果然看見兩個人影正從斜下方飛昇上來,一個正是獸族西距雄貓,另一個……那不是冥族暗影麼?
“夜來香,好久不見了啊,”西距雄貓一臉獰笑着,飛昇漂浮在了楊老太太面前,那可憎的笑容,竟和那面具基本沒有二致!
“夜來香?差點沒認出來!”冥族暗影也已經懸浮着,故作吃驚地表情,瞪了眼睛去看楊老太太:“哎,夜來香,骨族有名的大美人,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老?難道你自己調改壓制了原身的能力?”
域界族類,只要能力達到級別,都可以用自身族類能力控制一切機能,容顏的改變和衰老,可以說完全在於自己操控,可以保持容顏不變,青春用在,也可以在一夜之間,讓自己蒼蒼白髮,道道深紋,蒼老無比。
楊老太太的改變,自是有無法言說的苦衷。
而此時,楊老太太冷着眼睛,心裡有些吃驚,表面上卻無半點表示。張口冷冷說道:“真是想不到會是你們兩個!大名鼎鼎地暗影和西距雄貓,如今都受了大域主地調遣了麼?”
“廢什麼話!幹掉她!”楊老太太身後的那個神秘人此刻捂着自己地一側肩膀,喉嚨深處又發出那低沉、怪異地聲音,只不過此刻顯得急躁和氣急敗壞。
西距雄貓點點頭,雙拳緊握,無數黑色獸牙又瞬間生長出來。
而冥族暗影則是陰陽怪氣的撇嘴笑了一下,擡起手連續拍了幾下,看着楊老太太身後那個神秘人說道:“這麼急?你也捨得啊?”
嗯?什麼意思?捨得?楊老太太心中一震,剛在疑惑,卻已經沒有時間多想。面前的西距雄貓和暗影同時衝了上來,而身後的那個神秘人也飛快的移動了身形。從背後毫不留情的開始攻擊!
平心而論,楊老太太的實力並不算弱,雖然許久沒有戰鬥,甚至沒有執行過修仕任務,但力量和能力並未減弱,與大域主的這神秘軍團中的任何一個交手。也不見得會佔下風。
但她畢竟不是浮生,不是洪花鬥泰,也不是慈任谷,對付一個還可以,但被三個域界一流高手聯手圍攻,根本沒有勝算!
沒有兩三個回合,楊老太太已經完全處於劣勢,三面受敵讓她招架起來已經十分吃力,更別提還擊了。
忽然間,一側的西距雄貓射出一排黑色獸牙。楊老太太急忙舉起骨刀抵擋,但另一側地暗影,已經一腳飛踢過來,楊老太太只得抽出一隻手臂,揮了骨刀劈砍過去。暫作干擾,但是
就在她剛剛伸了手臂,帶着骨刀劈向暗影飛來的那腳時,忽然感到背後瞬間一涼!緊接着,胸口處一陣溫熱!
驚呆了!徹底驚呆了!
楊老太太在這一剎那,明白自己是被人從後背刺穿到了前胸。但當她還帶着詫異。低頭去看時,竟發現。刺穿自己的,竟然是一把骨刀!
看到楊老太太被刺穿,西距雄貓和暗影也都住了手,飄浮在一旁陰着臉看着。
而楊老太太,挺着被刺穿的身體,雙眼瞪大,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腦袋裡一片混亂。
“唰”的一聲,身後那神秘人猛一下把骨刀抽了回去,楊老太太隨之身子一顫,嘴脣一張,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卻依然支撐着,身體微微搖晃着,懸浮在空中,慢慢轉過身去,雙眼直直的看向那個神秘人,而楊老太太的心裡,此刻已經隱約感覺到這個人是誰了。
但剛剛轉過身,神秘人一擡手,“撲”!骨刀再次從正面深深刺進了楊老太太的胸口,從她背後刺穿出去!
楊老太太再次猛然瞪大眼睛,直直看着面前地神秘人,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看一個熟悉的,久違的人一般。
那神秘人好像被楊老太太看的有些慌,肩膀一抖,忽然一沉下巴,收手又把骨刀抽了回來!但他沒想到,就在他抽回骨刀的瞬間,楊老太太的身體隨着那骨刀一起飛快的靠近了他,猛一擡手,扯掉了神秘人臉上那張獰笑的面具!
神秘人一驚,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了楊老太太。
但楊老太太此時臉上卻顯出了笑容,雙眼由瞪大,慢慢眯合起來,低聲說道:“果然是你。”
說這話,身子一仰,從空中向着地面直直的墜落了下去……
就這般,重傷地楊老太太,此刻躺在了楊夜的懷裡,受了神能的鼓動,睜開了雙眼,留戀,卻沒有遺憾的看着楊夜。
蘭妖斬卻在一旁吃了驚,看着楊老太太胸前的傷口,和傷口周圍隱隱泛着白霜地血肉,驚訝的叫着:“這傷……這是骨刀刺成的傷啊!”
話一出口,楊夜頓時一愣,急急低頭看向楊老太太,手還在拉着,神能還在小心翼翼的傳輸進去。
“是……是骨刀。”楊老太太的話說的有些吃力,卻隨着神能不斷地加強,語氣開始稍微正常了起來:“夜子,蘭妖斬,你們……你們要小心,大域主帶來地,帶來的那些神秘地傢伙。都是域界各個族類的高手。剛……剛纔我就看到了,獸族西距雄貓和冥族的暗影……”
蘭妖斬點點頭:“修婆,這我們已經知道了,酋翎和夏侯朝鈞也被他們打傷了!”
而楊夜則被蘭妖斬提醒後,雙眼一直盯着楊老太太的傷口,聲音無比低沉的問道:“老太太,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是骨刀?是誰傷了你?”
楊老太太臉上顯出笑容來,一絲悽苦,一絲自嘲:“我也沒想到會是他,不……或許我早該想到是他……骨族夜奎。”
“骨族夜奎?”楊夜和蘭妖斬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楊夜緊接着問道:“就是你所說的那個骨族域界的領導者?除了你和……”說着。楊夜掃了蘭妖斬一眼,還是繼續問道:“就是除了你和夜御秋之外的那個骨族夜奎?”
楊老太太點點頭。忽然雙眼稍微瞪大,身子又抖了一下,楊夜和蘭妖斬急忙更緊的抱住她,擔心卻有些束手無策。
“沒事……我沒事,呵呵,還能堅持一會兒。”楊老太太微微笑道。
“老太太。我一定能救你!神能可以護住你的原身,等我殺光大域主和他帶來的那些垃圾,一定能救你!”楊夜說這話,聲音越發低沉,雙眼也越發地兇狠,伴着剛剛一直閃現的那種哀傷,更加讓人心寒。
楊老太太掙扎着,那隻被楊夜握着的手,反過來緊緊握住了楊夜,雙眼直直看向他。聲音略顯激動的說道:“夜子,你記得吧,剛纔在巨石入口處,我說了我必須的告訴你幾件事情,而且希望你能原諒我。因爲我對不起你……”
“等下說!”楊夜微微瞪眼:“老太太,別跟我說什麼怕再沒機會之類的話!”
楊老太太苦笑着,搖搖頭:“呵呵,我是怕……是怕沒機會,但我更覺得這是個很……很好的契機,我可以對你說。如果我不行了……也不至於有遺憾。要是……要是死不了,你看我傷的這麼重。也……也不至於太怪罪我……呵呵,而且,正好蘭妖斬也、也在這兒……”
聽着楊老太太的話,楊夜和蘭妖斬同時一愣,不約而同的擡頭對視了一眼,心中的疑惑也是一樣的——關她(我)什麼事?
“夜子……其實,你應該知道,從你懂事知道我是你的老太太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赤匕,不是普通的人類。”
楊夜點點頭,微微皺眉。
“但是我……我必須告訴你,當初,就是鬼族和邪族大戰的時候,我……我也在場……”
楊夜一愣。
“但是,一念之差,我、我竟沒有出手幫助鬼族!幫助藏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當時的我真的就躲在一邊,看着混亂血腥的戰爭發生在我眼前,我卻沒有站出來……我看見……我看見有夏族的修仕出現了,雲族的修仕也出現了,禽族、火族、靈族接連出現,都是幫助鬼族在戰鬥,我更看見了夜御秋……”
楊夜愣着,看了一眼蘭妖斬,蘭妖斬的神色,有些黯淡下去,好像這一刻想起了很多痛苦地回憶一樣。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真的不知道!”楊老太太的雙眼忽然瞪大,卻是直直盯向前方,顯得空洞無物,語氣也快了起來,好像完全忘我了一般,陷入自己的臆想當中:“我怎麼可以不出手呢?即便是自己在那場戰鬥中戰死,也比我這麼長時間一直苦苦的內疚要好啊!那……那可是我喜歡的藏刃啊!”
話一出口,楊夜和蘭妖斬同時驚得猛一擡頭,什麼?什麼什麼?喜歡的……藏刃?
“呵呵,我懦弱吧?或者是我意氣用事?或者是我小肚雞腸了……我竟然真的沒有出手,因爲我覺得夜御秋不會死,藏刃更不會死,”楊老太太說着,有些呆滯發怔地笑了起來:“而且我還幸災樂禍,嘲笑藏刃,呵呵。他最愛的赤煉呢?鬼族遭遇大劫一般的戰爭,赤煉竟然沒有來幫他,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楊夜低頭,直直的看着楊老太太,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過她一樣。
“我怎麼知道,赤煉當時被領主逼困了起來,甚至根本不知道鬼族和邪族之戰!”楊老太太忽然提高了音量,好像對自己開始憤怒起來一般:“而我呢,我當時只是恨藏刃,明知道和神族私通是違反域界地大忌的。但是他卻那麼一心一意,對我。對當時如花似玉,美豔足以驚動整個域界的我,卻毫不動心!”
看着楊夜臉色有些發白的呆愣起來,蘭妖斬小心翼翼,卻是善解人意的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了楊夜的胳膊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因爲藏刃真的死了!他真的被隱藏在邪族當中的領主從背後殺死了!我甚至,我甚至沒有看到他死去的一幕!”楊老太太越說越激動着,死死攥着楊夜的那隻手:“那一刻,我完全崩潰了,太久時間,我完全是空白地,近乎瘋掉,大戰過後一段時間,當我緩過神智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無以言表,楊夜此刻的心,徹底的混亂了。
“是的!報仇!哪怕讓我自己灰飛煙滅,我也要報仇!但是……當我已經下了決定後,我卻被人勸阻住了。一番話,讓我明白了自己的勢單力薄,更讓我明白了報仇,一定要有絕對的把握!”
被人勸阻住了?誰?楊夜心裡一顫,剛要發問,楊老太太卻繼續說了起來:
“我開始知道了一個強大地存在。一個新生的強大存在。但我無法安慰住自己心裡的愧疚和悔恨,於是我自調自毀了原身。讓自己一夜之間老去,老到現在這個樣子,甩掉那個以美貌爲驕傲的我。也開始在域界漸漸淡退。”
是悔恨麼?因爲親眼看着藏刃死去?楊夜心裡百感交集,看着楊老太太,像看着一個訴說自己過錯的孩子。
“然後,我便受人之託到了紅域主身邊當了修婆,又帶着一個幼小的生命,潛到管轄空間把他培育大。
”楊老太太的語氣緩和下來,目光也隱隱平靜:“爲了避免域界那些虎視眈眈的勢力懷疑,我早早的就丟開他離開管轄空間,回到了紅域主身邊做起了修婆,但我一直在關注他,看着他成長,等待着時機,待到域界隱約的風平浪靜之後……一切開始,該來地,就必須要來了。”
是說我麼?是說我麼?是我麼?楊夜感到震驚,隱約明白,一切並非偶然!
海風始終沒有停歇,一陣陣吹着,吹動着蘭妖斬束在腦後的長髮,吹亂了楊夜的心。
或許短暫,或許長久,總之,這是一段難熬的沉默。
蘭妖斬不知所措的看着楊夜,對於楊老太太所說地一切,她也是無比震驚。
但她想不到,更震驚的,還在後面。
終於,楊老太太的眼睛,慢慢聚焦過來,看了看蘭妖斬,又看向楊夜,淡淡的一笑:“夜子,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或者說,告訴你和蘭妖斬。”
“什麼?”楊夜的聲音有些空洞,話說出口之後,他的腦袋才一點點低下來,看向楊老太太。
“還是……鬼族和邪族的戰爭,那是我……在戰爭結束後,收了藏刃和夜御秋的屍。”楊老太太的聲音平靜,卻透着無法掩飾地哀傷:“而你現在身上穿戴的腰帶,長褲和那雙長靴,就是當時,藏刃所穿的。”
楊夜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從神蹟之處得到了腰帶、長褲和長靴,臉上顯出詫異之色:“這是……藏刃……?”
楊老太太微微點了點頭:“是的,我把它們收了起來,交給了應該珍藏和保留它們的人,但那時我已經猜到,它們遲早,會穿戴在你的身上。”
“是誰?誰?”楊夜愣着,急急的問道。
楊老太太搖搖頭:“別問,夜子,有些話,不應該是我告訴你的。”說着,慢慢轉頭,看了一眼蘭妖斬,輕聲說道:“我在猶豫,要不要說出這個真相,我怕你會有困惑。”
蘭妖斬疑惑的看着楊老太太,點點頭,示意她講出來。
楊老太太保持着微笑,眼睛裡開始有淚光閃現,輕聲繼續說道:“你知道的,蘭妖斬,在域界,不同族類之間,沒有長幼之分,你明白我的意思,當初按級別,你和夜御秋差了太多,但這並沒有妨礙你們在一起……”
楊夜和蘭妖斬都有些遲疑,不知道楊老太太究竟要說什麼。
“你知道麼,鬼族和邪族的大戰,等於是我生命的終結,那之後,我其實只是在爲一個信念活到現在,但有一個真相,我要告訴你,”楊老太太說這話,微微嘆氣。
“當我呆滯着,給藏刃和夜御秋去收屍體的時候,當我走到夜御秋身邊,竟發現他,他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