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院落,某間門外。
浮生微笑着,伸出的手已經按在了門板上。
楊夜驚異着,還沒有緩過神來,直愣愣的看着浮生,彷彿看着一個天大的謎團。
一句話,讓楊夜剛剛平復的心態再次泛起了波瀾,那種驚訝足以讓他心裡一顫,瞬間產生出許多自己都不能理解,找不到邏輯的想法來。
“我知道神蹟在哪。”浮生輕輕鬆鬆的一句話,卻在楊夜心裡籠罩了厚厚的一層疑霧。
關於神蹟的事情,別說楊夜了,就連夏侯朝鈞他們也都是才從狂獯那裡得知不久,這個聖族浮生,這個剛剛被紅域主從白域主那邊請來的聖族浮生,怎麼可能會知道神蹟在哪?他還知道什麼?他到底隱藏了多少?
就在楊夜驚訝震撼着,剛要開口想追問的時候,聖族浮生已經推開了門,閃身走進了木屋房間裡面。
楊夜怔了一下,隨後快步跟了上去,心裡在這一瞬間,也開始對浮生隱隱有了戒備。
木屋內,猛的站起四個身影來,夏侯朝鈞、酋翎、烈日和南榮幻,齊刷刷警惕的把目光投向了門口。
看到浮生的一剎那,烈日和南榮幻已經冷了眼神。毫無疑問,閃念間的對視,已經讓他們兩個感覺出了來者不善,於是也都繃緊了身體,提升了力量,準備好了面對這個陌生人隨時的進攻或者防禦。
而夏侯朝鈞和酋翎,卻都是有些發怔,面對着門口處的這個身影,定定的看着,眼神裡有疑惑,有警惕,有不敢確定,也有難以置信。
而就在浮生走進去的同時,楊夜也跟在後面露了面,這一下,讓烈日和南榮幻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眼神裡的兇狠也都緩和下來。
“你回來了!”南榮幻驚喜的叫了一聲:“事情都辦完了?”
楊夜走了兩步,於浮生並肩站定,笑着對南榮幻點了點頭。
烈日也慢慢送了雙手的拳頭,看楊夜這個意思,眼前這個陌生人應該不是敵人,但是,烈日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傢伙絕非一般。目光平靜卻顯示出了攝人心脾的力量,很強大,十分強大。
而夏侯朝鈞和酋翎的目光只向楊夜這邊掃了一眼,又馬上轉回到了浮生身上,定定看着,眼神卻越來越小心翼翼。
浮生淡淡的看了烈日和南榮幻一眼,輕輕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也看向夏侯朝鈞,輕聲說道:“夏侯,你現在都被稱爲夏祖了,怎麼一點也不見你有長進?”說着,稍稍向前邁了一步:“剛纔我和赤匕在附近收拾了幾個陰族的修士,她們在這附近查看很久了,你都沒有一點察覺麼?”
陰族?夏侯朝鈞聽着浮生的話,猛然一驚,接着漸漸緩了目光,慢慢低下頭去。面對着浮生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烈日和南榮幻,跟雙胞胎似的,身子不由得微微後仰,張大嘴巴,瞪圓眼睛,展現出兩張一模一樣的表情來。
這是誰啊?竟然可以讓夏族的夏祖行這麼大的禮?看夏侯朝鈞那個樣子,完全是標準的畢恭畢敬了!他一定欠了這個剛來的傢伙很多錢!
南榮幻和烈日吃驚着,飛快扭頭對視了一眼,卻再次驚詫的看到,夏侯朝鈞身邊的酋翎,也微微俯下身去,對這那個傢伙開始行禮!
怎麼回事兒啊?這個傢伙看上去很年輕啊!怎麼會受到夏侯朝鈞與酋翎這麼嚴重的尊重?
“楊夜。這位是……”南榮幻擡手指向浮生,因爲太過驚訝。問話的聲調都變得有些怪異。
楊夜笑了一下:“這位是聖族浮生前輩。”
“聖……聖族?”烈日明顯全身猛的一顫,受了刺激一樣,直直看着浮生,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你就是聖族……聖族的浮生?”
浮生笑着對烈日點了點頭:“你認識我?”
烈日得到肯定答覆後,猛一個激靈,馬上深深低下頭去:“前輩!我是火族烈日。”
浮生點頭笑着:“我知道,赤匕已經和我說過你了。”說着又看向南榮幻:“你是骨族夜襲,對吧?”
南榮幻驚訝着,在他關於域界那殘缺不全的記憶中絞盡腦汁的想着關於聖族的一絲半點,在之前不久那次型幻出全身骨甲的時候,南榮幻已經復甦了許許多多關於自己之前骨族夜襲的記憶,只不過這些記憶時隱時現,支離破碎。
而此刻,也只是閃念之間,南榮幻終於隱隱想起了一些,於是乎在他心裡引起的那種震撼,一點也不亞於烈日。
“聖族?!聖族浮生!?”南榮幻失聲叫道,猛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低下頭去,切切的補了一句:“浮生前輩,我是骨族夜襲!”
於是,就在這一時間,就在浮生和楊夜剛剛進入木屋之後,屋子裡的情形是,浮生和楊夜站在門口處,其餘的夏侯朝鈞、酋翎、烈日和南榮幻,全部都是深深俯身低頭鞠躬的姿態。
儘管之前已經從浮生空中獲知了一些旁支末節,但看到眼前的情形,楊夜還是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聖族浮生竟然有這麼高的聲望,夏侯朝鈞和酋翎那麼必恭必敬,就連烈日也聽說過這個前輩……那南榮幻怎麼也鞠躬?難道他現在想起了自己關於骨族夜襲的記憶了?
“不用這樣了,聖族已經不存在了啊,”浮生笑了一下,環顧着眼前幾個人說道:“像烈日和夜襲這樣的年輕修士,你們還能記得聖族,記得我,已經很讓我開心了。”
幾個人紛紛擡起頭來,目光中都還帶着驚異和崇敬。
“聖公,太久了,真意外您會出現在這裡,可是您……您怎麼來了?”夏侯朝鈞快走幾步,站到浮生面前,激動地問道。
“很多事情,很多問題,待會兒再講,我們現在先離開這裡。”浮生朝着夏侯朝鈞擺了擺手:“也許陰族修士已經彙報出去了消息,黑域主很快就會來了。”
一聽到陰族,夏侯朝鈞愣了一下,問道:“聖公,真的有陰族修士在這兒附近?”
浮生假意的責怪了夏侯朝鈞一眼:“我剛纔說你的,你沒聽見麼?”說着目光看向其他人,半擡高手招了一下:“好了,我們先離開。馬上。”
夏侯朝鈞低頭不敢再言語,臉上的表情十分愧疚。旁邊的酋翎安慰性地擡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這一切楊夜都看在眼裡,想不到這夏侯朝鈞,這個已經從域界隱退許久的夏族先祖,再聖族浮生面前竟然像一個孩子一樣,絲毫不敢造次。
離開木屋院落,一行人轉眼間奔出老遠。
沒有回到楊家大宅。是因爲怕牽連到楊氏家族的人,只不過,這樣一來,倒真的暫時無處可去了。
所有人都藏身在距楊家大宅幾十公里外的一處密林之中。
“現在我們去哪?”南榮幻微微皺眉,他一直對躲着黑域主的事情有些不滿,一直想着無所畏懼,應該和黑域主他們正面交鋒。
夏侯朝鈞看了浮生一眼,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聖公,可能您對這裡的情況不是很瞭解。在這個空間,有一處遺落的神蹟,是神族遺落在普通空間中唯一的一處神蹟,那有神徽和蘊藏的神能,黑域主就是擔心赤匕找到神徽得到神能……”
夏侯朝鈞的話,被楊夜忽然打斷:“老夏,浮生知道。”
“什麼?”夏侯朝鈞吃了一驚。
同時吃驚的還有酋翎、烈日和南榮幻。
“我說,浮生知道神蹟的事情。”楊夜又說了一句。
但是,夏侯朝鈞和南榮幻等幾個人的表情還是驚訝的,因爲他們吃驚的事情,除了浮生知道神蹟之外,還有楊夜的隨意。
他叫聖族浮生前輩什麼?浮生?天哪!這麼輕鬆直白,毫無敬意?而且,那聖族浮生好像也沒有生氣的意思。這個赤匕!他一點都不知道這聖族浮生在以前的域界是多大的腕兒麼?
浮生笑了笑,點頭說道:“夏侯,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當務之急的下一步,是要找到神蹟是吧。”
夏侯朝鈞怔怔的點點頭。
“那好,我們去神蹟那裡。”浮生笑着,看向楊夜:“有點遠,不過以我們的速度不是問題。這裡有飛行能力的有你,夜襲,還有我。”說着話,浮生又轉向酋翎:“對了,酋翎,你也可以召到域界的飛禽吧?”
酋翎怔怔的點點頭。
“那好,我們走吧。”浮生臉上始終掛着笑容,此刻看不出一點當提到領主時的那種仇恨來。
“我們……去哪?”楊夜問道。
浮生輕聲說道:“這個空間,有一處地方叫白海,對麼?在白海臨界的附近海域裡,有一處地方叫金石羣島,對麼?”
楊夜驚訝萬分,圓睜着眼睛,木木的點點頭。
“我們就先去那裡。”浮生說着,已經微微騰空飄浮起來:“走吧,大家,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們去辦呢。”
於是,除了聖族浮生,其他所有人,都是怔怔的各施其術,跟着浮生一起前往金石羣島。
具體分配就是:
浮生不計,酋翎自己召來域界飛禽空矛吃帶她,楊夜帶着夏侯朝鈞。
最幸福的是南榮幻,他背烈日。
神蹟是什麼?楊夜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可能馬上就要見到這所謂的神蹟了。
只是,在他心裡,一直存在着一個巨大的疑惑:聖族浮生不但知道神蹟,甚至知道神蹟在哪!這是怎麼回事兒?
背上是夏侯朝鈞,空中飛着,楊夜一直沉默不語,聽着夏侯朝鈞和一旁飛着的浮生的對話。同時心裡一陣一陣,隨着他們兩個的對話,思緒萬千——
“聖公,您消失的太久了。關於聖族的任何消息,在域界都太久沒出現過了,在我離開之前就沒有……”夏侯朝鈞好像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面對聖族浮生,好像看見自己心中偶像似的。
“是啊,夏侯,你也在鬼族和邪族大戰之後離開了域界,沒想到原來是在這裡。”浮生的語氣也有些親切。他們是老相識嘛。
呵呵,聖公?這個稱呼太嚇人了。不過倒足以證明聖族以前在域界的地位。哎?那我是不是對聖族浮生有點不尊重?
“聖公,我也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自從聖族……就一直沒見過您了。”夏侯朝鈞的語氣裡還是帶着謙卑。
“不,鬼族和邪族發生戰爭時,我去過域界,見過藏刃。”浮生迅速跳過話題,不提聖族之前的事情,而且說是飛行,他卻好像在空中閒庭信步一般,輕聲說着:“我勸過藏刃一些話的,但他太過相信自己的族類,也太過相信神族。”
什麼?浮生見過藏刃?在鬼族和邪族發生戰爭之前?難道他早看出來這一切是神族的陰謀所以去告誡藏刃?那爲什麼他不阻止戰爭?不阻止藏刃?
“真的?您見過藏刃域主?他沒對我提起過,”夏侯朝鈞聲音有些低沉,又忽然問道:“那您爲什麼不阻止藏刃?”
“呵呵,因爲赤煉吧。夏侯你知道,赤煉是神族,她說神族沒有問題,藏刃一定會相信的,不是麼?”浮生的聲音很輕,卻好像帶着戲謔。
“什麼?您是說,這件事情,赤煉也參與……”夏侯朝鈞吃驚的追問,卻被浮生打斷。
“不是,是赤煉也太相信司豪了,呵呵。沒辦法的,我也找赤煉談過,但當時的赤煉,怎麼會懷疑自己的族類呢?”
“您是說領主麼?是這樣?但領主還是狠心對藏刃和赤煉,甚至鬼族下了手啊。”夏侯朝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憤,有些悲痛。
“嗯……”浮生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下去,好像在刻意迴避這樣傷感的話題。
看來這個浮生,還真的是和我的先祖藏刃還有赤煉關係很好。
“我現在有些激動,呵呵,聖公,說實話,我是因爲遇到了赤匕,才最終站出來,決定要爲藏刃域主報仇的,現在您也來了,我們一定能報得了這個仇!”夏侯朝鈞在楊夜背上奮力一揮拳,害的楊夜身子稍一趔趄,險些失去平衡。
大哥,我們在飛啊!
“呵呵,仇恨。”浮生笑了一下:“這裡的,誰和神族沒有仇恨?”
這話讓夏侯朝鈞一愣,連他身下的楊夜也愣了起來。
“之前在域界,當禽族剛剛從獸族分異出來的時候,獸族曾爲了和禽族統一,增強自己族類的實力,特意準備給禽族送去兩隻,獸族的鎮族之寶,域界靈獸,並且取名爲‘團團’和‘圓圓’,這件事弄得域界人盡皆知,但禽族卻理都不理,根本不接受獸族的珍貴贈送,使得此事成爲了域界的笑柄!”
“那……這和神族……”夏侯朝鈞有些疑惑。
此時在一旁,一隻巨大空矛吃背上坐着的酋翎,也十分意外的扭頭過來看着。
“呵呵,禽族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不去接受獸族的饋贈?是誰在背後支使和操控着禽族?”浮生微微笑着,面帶嘲諷:“又是誰阻止了禽族和獸族的統一,不讓他們族類實力增強,而這之後,爲什麼禽族很奇怪的沒落了?爲什麼小小的獸族,竟有那麼多族類升爲高級修士,甚至升爲某些域主身邊的修公修婆?”
一席話,讓飛行着的衆人都有些震驚。
“難道,這是……”夏侯朝鈞也有些失措,扭頭看了酋翎一眼,又急急轉過來問道。
“還有,”浮生沒有看任何人,此時的眼中已經有了一絲陰沉:“烈日應該聽說過,很久之前,火族在域界蒸蒸日上的時候,他們的至高修士驕陽忽然失去影蹤,留下一張字條就再也沒出現過。字條上只有一句:水火不能相容。”
浮生說着,音量微微提高了一些:“當時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已經沒落的水族,呵呵,真的是這樣麼?換句話說,火族驕陽,真的是自願失蹤的麼?”
“什麼?難道……”夏侯朝鈞大吃一驚。
其實,飛行之時,周圍幾個也一直在聽着夏侯朝鈞和浮生的對話,所以此時,在南榮幻背上的烈日正扭頭看向這邊。雙目圓睜,眼中霎時佈滿了血絲。
“域界這麼久。沒有一個族類的實力可以超過神族,甚至與神族抗衡都沒有可能,這是巧合?是神族太過強大?”浮生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中也帶了怒氣:“有太多事情你們不知道!神族,已經把域界變成什麼樣了!”
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每個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聖族浮生的出現。在讓大家感到興奮的同時,卻又獲知了很多意外的信息,這些意外,遠遠超出了大家想象的範圍。
長時間的沉默,大家都沉默着。
而飛行的速度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快。
好像每個人,都在用飛行的提速來發泄着什麼。
聖族浮生說的這些,是真的麼?
許久的時間之後,楊夜微微側頭問飛在身邊的聖族浮生:“浮生前輩,難道……神蹟在金石羣島麼?”
浮生點點頭,聲音低沉:“嗯。在金石羣島附近。”
“那……你怎麼會知道神蹟在哪?”楊夜終於找到了機會,問出了這句話來。
浮生聽着,臉上淡淡一笑,沒有看楊夜,輕聲說道:“我當然知道。我也必須知道。”
得,問了等於沒問。看來浮生是有意在隱瞞什麼。
猶豫了一下,楊夜又問道:“浮生前輩,剛剛你說的那些關於火族與水族、禽族和獸族的那些事情,你怎麼會知道?好像在那之前,你就已經從域界隱匿了啊……”
浮生終於看了楊夜一眼:“呵呵。我是隱匿了。但我一直在啊,我畢竟活着。所以很多事,我都知道。”
說着,浮生又轉過頭去,雙目平視着前方,悠悠的說道:“赤匕,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好奇,這種好奇可能會導致你不信任我,但我現在不能跟你說,自然是有我的理由,我的苦衷,很快,也許你就會知道一切了。”
金石羣島,在茫茫白海海域附近的胖大海正中,高空鳥瞰下去,彷彿鑲嵌在一大片藍瓶裝三津口服液中的一顆腎結石一般明亮奪目。
聖族浮生、楊夜、南榮幻等一行人,全部無聲息的降落在金石羣島。
一切那麼熟悉。
在楊夜眼裡,甚至在南榮幻眼裡。
在似曾相識的這個地方,有過冷天涯和冷夕陽,有過張文宇和穆鳴風,還有在這裡結識的小囡。
所站的位置,是金石羣島一號島的臨海沙灘上。
“神蹟在這裡麼?”楊夜看向聖族浮生:“浮生前輩,你真的知道?”
浮生點頭笑了笑,看着楊夜說道:“這樣,把很多細節上的東西和我講一下,再把夏侯和酋翎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他們。”
楊夜一愣,馬上明白浮生所指的是什麼,於是把在寶寶瓏自屬空間的事情大致講了一下,然後,對着夏侯朝鈞、酋翎、烈日和南榮幻,把在紅域主的異域,和從聖族浮生那裡聽來的一切,原原本本講述了出來。
所有人都震驚了一下,隨即變得憤怒。
仇恨在升級,從一個人,演變成每個人。
“浮生前輩,神蹟真的在金石羣島的島上麼?在哪?”講述完畢,在大家都短暫地沉默之後,楊夜轉向了浮生,低聲問道。
聖族浮生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擡手一指:“不在島上,在那,在海底。”
“海底?”楊夜驚得瞪了眼睛。
這是巧合麼?
毫無疑問地,那曾經困擾了楊夜許久的海底鬼城——鬼遺,也就是在浮生所指地這片海域,怎麼?難道神蹟也在這裡?
不同的兩個時差空間,鬼遺和神蹟的方位卻驚人的相似!鬼族藏刃,神族赤煉,這一對死去太久的異族戀人,這一對赤匕的先祖。究竟還隱藏了什麼秘密?
難道,在這個空間的神蹟,是神族赤煉留下的?!
那她爲什麼要留下神蹟?又爲什麼在這兒?
楊夜呆愣愣的,順着聖族浮生所指的望向看過去,半天說不出話,腦袋亂成細密紛亂的一片。
“浮生!”猛然地,楊夜轉過身來,瞪大眼睛盯着浮生吼道:“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你到底知道什麼?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是不是你心裡只想着聖族和神族的仇恨?鬼族的仇恨。只不過是你的鋪路石!是你所利用的工具?!!”
夏侯朝鈞和烈日趕忙過來,一左一右架住了楊夜,用盡全力的把他拉開了一些。
這段時間,他幾乎瀕臨崩潰。
簡單的鬼族仇恨,簡單的我要復仇的目的,現在卻牽扯出來錯綜複雜的,那麼多域界歷史,那麼多各個族類的仇恨。
而身爲這一切的引子,這一切的中心。甚至可以說引發這一切的對象,楊夜卻知之甚少,心裡只有仇恨的意念,卻理不清仇恨的緣由,更不知道自己先祖藏刃和赤煉到底是誰。經歷了什麼!
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域界的領主的時候,楊夜才隱隱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領主,這樣的稱謂,自己只是在很久以前的紅域主那裡聽過一次,那是掌管域界一切的主。那是統治宇宙的神一樣的傢伙。
而自己現在可能復仇的對象。竟然是他?
我只是一個孤兒啊,我只是一個被人領養大。沒上過什麼學,沒有什麼文憑,終日在外面打零工餬口的小癟三啊!怎麼會牽扯到這麼可怕,這麼恐怖,這麼嚴重的事件中來?
是的,我是鬼族,我是鬼族遺孤!或者,我也是神族和鬼族結合後的非凡產物,但我現在要作什麼?我是在爲鬼族復仇麼?還是在爲整個域界復仇?
……一樁樁,一件件,一絲絲,一縷縷。
可想而知,楊夜的壓力,究竟有多大。
“赤匕,你要明白,你肩負了很多,需要你做到的也很多。”浮生收了笑容,一臉嚴肅的站到楊夜面前:“在鬼族,你是唯一的,在整個域界來說,你都是唯一的。”
“我是誰?是什麼唯一?是唯一被選中的?還是唯一可以利用的?”楊夜笑着,那笑容悽苦,嘲諷,無奈,自輕。
“赤匕,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所以你矛盾,你掙扎。”浮生慢慢擡起手,扶在楊夜肩膀上:“但你見到神蹟,得到神徽之後,一定會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相信我!”
“知道什麼?”楊夜語氣冰冷。
“赤匕,現在你身邊站着的,有夏族夏侯朝鈞,有禽族酋翎,有火族烈日,有骨族夜襲,還有我,我們都是你的朋友。”浮生雙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楊夜:“你應該知道,在最早之前,這些人並不知道自己的仇恨,他們能來,能陪你走到這一步,是爲了幫助你,只是爲了幫助你!”
楊夜一怔,身子晃動了一下。
“情義,你還有別的解釋麼?”浮生直直盯着楊夜:“這些人和你,就是情義!就是爲了幫助你!包括去黑域主異域的雲族蘭妖斬、夏族夏戚毒,獸族狂獯和靈族寶寶瓏,這些人,對你不是情義麼?不是不求回報,哪怕自己有危險都來幫助你的情義麼?”
……沙灘上很靜,有風聲,有海浪聲,還有幾個。站立如雕塑般的域界修士的身影。
“因爲大家拿你當朋友!是朋友!”浮生說着話,已經顯得激動了起來:“好吧,赤匕!說到這裡,我不妨和你說一句實話!聖族的仇恨,在我心裡幾乎已經沒有了痕跡了!復仇?呵呵,我可以麼?落魄的鳳凰,怎麼和雞鬥?但我爲什麼站在這裡?我爲什麼站在這裡!!”
楊夜怔着,不說話,慢慢擡起頭,與浮生對視着。
“因爲我也是爲了朋友!爲了情義!”浮生高聲的喊了出來:“你不懂情義麼?你救過夜襲。救過烈日,救過夏侯朝鈞和酋翎。救過夏戚毒和狂獯,救過蘭妖斬和寶寶瓏!你難道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要幫助你麼?”
海浪一聲聲涌過來,沉悶而劇烈,浮躁而咆哮。
“這些人,在不瞭解自己仇恨之前,都可以義無反顧地幫助你!而你呢?你剛纔在幹什麼?但他們知道了自己的仇恨之後。難道你不應該幫助他們嗎?況且你自己也是帶着仇恨的!”浮生幾乎在喊,這是楊夜所見過的,浮生第一次這樣喊着的激動。
兇猛的一波海浪張牙舞爪的撲向岸邊,拍打沙灘之後,泄氣的漸漸退下去。而在嘈雜一片的同時,聖族浮生的聲音也低沉了下去:“赤匕,我必須告訴你,我們現在要去的神蹟,不是毫無意義的,你知道麼?它是爲了你而存在地。”
“爲……爲我而存在?”楊夜詫異的瞪起了眼睛。
浮生也呆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恢復常態後一隻手重重拍在了楊夜的肩膀:“是這樣的,赤匕,這個空間的神蹟,是爲了你而存在的!”
說着話。浮生的目光環顧了四周的幾個人,轉回來後繼續說道:“我們這裡,無論誰,找到神蹟或者得到神徽,都是毫無用處的。只有你!”
“爲……爲什麼?”楊夜驚訝道。
夏侯朝鈞和南榮幻等人,也聽着這一番話。全部異樣的看着聖族浮生。
“至於原因。只要你見到神蹟,得到神徽。自然會明白的。”浮生笑了一下:“真沒想到,竟然會是今天,會是現在。”
話音剛落,聖族浮生扭頭對楊夜笑了一下,然後突然縱身而起,劃過了一道金光,飛躥出老遠,徑直的墜落進了海面。
楊夜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諸位,稍作猶豫,也縱身而起,直接躥入了海中。
沒有怠慢,在瞬間對視後,夏侯朝鈞、酋翎、烈日和南榮幻,也分別入海。
一行人在海底只顯出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嘴邊連氣泡都沒有一顆——修士能力,可以在水下呼吸。
海底的衆多魚類,看到這些形狀和模樣怪異的異類,馬上紛紛閃到兩旁,詫異的觀望着這些莫名其妙打攪他們的異類。
追趕上了浮生的遊動,楊夜剛要張嘴,卻忽然看見浮生扭頭過來,對着衆人一笑:“快來了。”
什麼快來了?楊夜遲疑了一下,左右看去沒有發現異常情況,便繼續跟着浮生快速向前游去。
記得當初在自屬空間,遇到過一羣海怪來着,不知道今天會不會遇到啊。
楊夜正想着,忽然在前方渾濁的海水之中,閃現出一羣模糊的身影來,稍微近了一點,定睛看去,毫無疑問,正是那羣海怪啊!
“啊,真的是域界海獸!”遊在後面的酋翎忽然驚喜的叫道:“它們識得域界修士的氣味,遊近只是爲了親近,大家別怕啊。”
“什麼東西?”楊夜驚了一下:“這些是什麼?”
“域界海獸啊!”酋翎在後面解釋道:“我一看就看出來了,不怕修士的溫順動物,是我們禽族培養的,然後把苗子轉給了獸族,後來就不知道了,域界的水域不多。”
“禽族培養?”楊夜心裡更膽顫了:“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品種是我們禽族培養的,”酋翎忽然來了興致似地,飛快的遊了上來:“當初我剛到這個空間時,偷偷帶了苗子來,放生到海里的!這些我們域界的海獸,和我就像親人啊,真沒想到它們可以自已繁衍生息,長到這麼大!”
酋翎說什麼?域界海獸?是……是她養的?楊夜一愣,心裡猛然想到當初自己在自屬空間內,拳打腳踢了一番的那些海怪,也是域界海獸麼?
楊夜的愣神,讓一旁遊着的烈日看到了,蹬了幾步,貼近了楊夜問道:“哎?怎麼了?域界海獸跟你有仇啊?這個表情?”
“仇恨大了!”南榮幻也飛快的遊了上來,瞄了楊夜一眼,臉上帶着壞笑。
楊夜一驚,他不知道剛纔南榮幻聽沒聽到酋翎說得那些話,但看他這副表情,好像要把一切都抖出來似的,可是這絕對萬萬使不得!那些海怪是酋翎養的啊!說了什麼像親人的,真的要是讓酋翎知道,那得罪就大了!
“什麼仇恨?”酋翎好奇的看向游過來的南榮幻。
南榮幻笑眯眯的,剛要張嘴,忽然一隻手閃電一般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同時耳邊想起一個十分陰險兇悍的聲音:
“你要是敢說出我們打海怪之類的那些事情,我就把你和萋萋的事情告訴寶寶瓏!”
這聲音明顯是楊夜的,但話的內容卻讓南榮幻心裡一顫,瞬間沒了聲音。
“說啊!”酋翎催促道。
“哦,我是說,仇恨在於生態,你放了這麼多域界海獸在人類空間,會破壞海底的食物鏈啊!破壞海洋,就等於破壞自然環境,破壞環境,就是在破壞生態平衡,這樣就等於加速人類滅亡!這對人類來說,還不是仇恨?”
酋翎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而是加速了遊動,準備迎在大家之前,到達那些海怪的面前,安撫那些醜陋的海底怪獸。
楊夜他們繼續遊着,心裡微微放鬆了一口氣,速度不減,看着酋翎有過他們面前。
忽然,前面遊着的聖族浮生忽然轉了過來:“不太對,有氣場在靠近!”
“啊?”幾個人一愣。
“是黑域主他們!他們也找到了神蹟的大概位置了!”浮生扭着頭,聲音衝散了嘴邊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