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站上,千伊不停地撥打着小雨的電話,對方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還有小雨現在情況怎麼樣,千伊根本一無所知,焦躁了半天,千伊這才終於想起一個人來。
“張媽,是我千伊。”千伊趕緊打電話給張媽,她的兒子是小雨的上司,一定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少夫人,你回來了?”張媽口氣中充滿了驚訝,千伊到達福利院後,曾經和張媽通過話,只說自己回了鄉下,並約好如果回a市,會打張媽的電話。
對於張媽來說,這電話來得實在不湊巧,許奶奶上午剛剛離開,臨走之前,她還在爲沒能見到千伊而遺憾。
“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千伊焦急地朝公車來的方向又瞅了幾眼,一晃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一輛公車都沒出現,她覺得沮喪極了,今天似乎棄斥着各種意外和不順利:“張媽,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千伊剋制住心中的煩躁,開口道。
“少夫人,您說吧!”張媽也有些奇怪,千伊很少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小雨好像出事了,但是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可不可以幫我問問你兒子?”千伊下意識地咬住了脣。
“啊!小雨……”張媽被嚇了一跳,隨即答應:“好,我現在就去問,少夫人你先彆着急,問到了立刻告訴你,要不讓司機去接你?”
“不用了。”千伊往遠處瞧了瞧,依舊沒有公車的影子,但是她還是拒絕了張媽的提議,這時候就算司機過來,也要花上將近兩個小時,並且即便此刻心急如焚,她也不想再以許少夫人的名義,接受許家任何照顧。
一輛汽車突然在千伊麪前停下了來,千伊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以爲遇上了開黑車的,卻沒發覺到,這是一輛價值不菲的德產限量車,不會有誰捨得拿它當做黑車用。
“千小姐,上車吧!”車窗被人從裡面打開,隨後出現的,是一張千伊熟悉的臉。
居然是申海,千伊鬆了口氣,現下的情況容不得她想太多,立刻接受人家的好意,又指了指自己隨身的行李箱,申海會意,親自下車,將千伊的箱子塞進了車後。
車子發動之間,申海看看正在系安全帶的千伊:“千小姐,剛纔瑩姐跟我說,你朋友出了事,不用擔心,我會盡快送你過去。”
“謝謝。”千伊感激地道,不免也有點詫異:“申先生怎麼又回來了?”
“走的時候有點着急了,電腦丟下了,所以半道又折了回來。”申海笑笑,踩下了油門。
千伊不停地看着手機,她實在擔心小雨的情況,終於,十多分鐘後,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是張媽的號碼。
“少夫人,我剛纔打聽過了,我兒子公司所在的寫字樓發生事故,說是電梯纜繩出了問題。”張媽道:“現在小雨還有其他幾個人都被關在裡面,電梯公司的人已經過去搶修,警察和消防局也到了人。”
千伊着急地問:“人在裡面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暫時沒什麼事,聽得到說話聲。”張媽安慰道:“回頭再有消息,我就立即打你電話。”
“好的,麻煩你了。”千伊輕嘆口氣,掛斷電話。
申海這時忍不住問:“到底出了什麼情況?”
千伊皺着眉頭:“我好朋友小雨被困在電梯,還沒被救出來。”
此後一路,千伊越想越擔心,又拔了幾次小雨的電話,依舊沒有迴音,最後她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徑自發起了呆。
“其實……”一直開車的申海側頭瞅了千伊一眼,安慰道:“現在電梯的設備安全性能已經提高不少,而且有人正在援救,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千伊“嗯”了一聲,即便如此,她還是擔心得要死,如果真沒有問題,小雨怎麼到現在都不接電話?
終於等到小雨打來電話的時候,千伊她們已經進入了市區。
“小雨,你現在怎麼樣了,電話爲什麼沒人接聽,到底出了什麼事?”千伊激動地坐直了身體,迫不及待發出一連串問題。
小雨的聲音有些疲倦,卻還能樂呵呵地打着哈哈:“放心啦!被電梯折騰了一下而已,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回頭我就去買彩票,這好事全讓我給碰到了。”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聽得出小雨還是活蹦亂跳,千伊居然有一點想哭,不過發現一旁申海好奇地看了過來,千伊趕緊將頭轉到另一邊,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
“市立醫院。”小雨那邊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親,快過來啊,我想你了!”
已經到了市內,千伊便不好意思再讓申海送了,於是客氣地道:“申先生,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我朋友就在附近,我自己搭車過去就好。”
申海卻沒有準備停車的意思:“古話說的好送佛送到西,既然都快到了,何必再半道下車,也顯得我太沒紳士風度了,走吧,要去哪?”
“那……”千伊瞧了瞧車窗外,離市立醫院的確也不遠,再要跟申海客氣下去,真就顯得自己太矯情了。
“千小姐,跟我說位置吧。”前方遇上紅燈,申海停了下來,注視着前車窗提醒道。
“市立醫院。”
等車停到了市立醫院大門臺階下,千伊匆忙謝過申海,隨後一邊着打電話,一邊直衝醫院大門跑了過去。
“千伊在這兒!”小雨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千伊左右找了半天,才發現小雨就在醫院大門邊上,此時的她竟然是坐在一張輪椅上。
“你的腿?”千伊被嚇得不行,實在是小雨的左腿被白紗布捆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傷勢不輕。
“木事,木事!”小雨此時卻一臉輕鬆,甚至因爲千伊心疼的表情咯咯笑了起來:“醫生說了,是小腿輕微骨裂,養幾天就好了,是我老闆小題大做,非讓我坐這玩意,還真當我小雨是瓷娃娃了。”
千伊蹲在了小雨面前:“不是瓷娃娃,骨頭怎麼會裂了。”
“哎喲,你可別再提了,一聽這‘裂’字,我就覺得骨頭疼。”小雨故意做出齜牙咧嘴的表情。
“我送你回宿舍休息吧?”千伊四處望了望,覺得有些奇怪,小雨都受了傷,怎麼旁邊一個人都沒有。
正在千伊納悶的時候,一位中年婦女從醫院裡面走了出來,手裡還拿着藥。
小雨衝着對方招了招手,還不忘介紹:“媽,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千伊。”
千伊站起身,朝着中年婦女禮貌地點了點頭:“餘媽媽好!”
小雨的媽媽五十開外,模樣很普通,穿着簡單,笑容很溫柔,不過人看上去不那麼精神。
餘媽媽衝着千伊笑了笑:“小雨跟我提了好多次,說認識了一位好朋友,千小姐,有空到我家去玩兒。”
“有什麼好去的!”小雨嘟噥了一句,然後就去接餘媽媽手裡的藥:“媽,我朋友來了,你趕緊回去吧,省得張叔叔又不高興。”
“你張叔叔不會不高興的,”餘媽媽辯解了一句,把藥掛在輪椅扶手上,摸了摸小雨的頭髮,帶着商量的口吻道:“回家休息住幾天吧,讓媽媽好好照顧照顧你。”
小雨一樂:“媽,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有宿舍的人了,你忙去,這兩天我讓千伊陪着。”
不一會,餘媽媽還是抵不住小雨的勸,轉身離開了。
望着餘媽媽的背影,千伊稍有些遺憾,或許是從小沒有了母親,又受到父親虐待,千伊心思總是比一般人敏感一點,就比如現在,她明顯感覺到,雖然餘媽媽已經在盡力表達對小雨的愛,但似乎又被別的東西牽絆住,以至於母女之間有些生疏。
“不用看了,”小雨拉了拉千伊的手,毫不隱諱地道:“嫁出去的娘,潑出去的水,我媽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能老纏着她不放,今天她能到醫院來,我心裡已經很高興了。”
千伊揉了揉小雨的肩膀:“再怎麼說,你還有媽媽來關心你,不像我,連媽媽在哪都不知道了。”
“好啦,都是苦命的娃,我也不跟你比慘。”小雨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親,今天我把自己託付給你,帶我回店裡,我剛纔跟老闆打過招呼,這兩天他正好躲懶,我就住到店裡,正好打工、養傷兩不誤,想必你也沒地方去,走吧!”
千伊“嗯”了一聲,便推着小雨往外走,這纔想問道:“你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算我倒黴,我們公司租的寫字樓不要太爛,電梯事故出過好幾起,今天恰好被我碰上了,你不知道,電梯掉下去的時候,我被旁邊一位仁兄一屁股坐到腿上,當時有點害怕一點痛感都沒有,出來後才知道疼。”小雨這時又一樂:“不過也算因禍得福,換了幾天工傷假,”
千伊拍了拍小雨的肩膀,有時候安慰的話最是蒼白,朋友之間最好的支持,就是在困難的時候彼此幫助。
“哎,許笛笙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小雨仰頭看看站在她輪椅後的千伊。
千伊搖頭,這才記起來,時曼在英國去世,許笛笙應該去參加葬禮,沒想到他這麼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