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有某種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打掉他,因爲我身體裡有某種……基因,我怕孩子會天生不健全,這樣他一輩子都會自卑。而且這種病是未知的,不知道會對孩子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凌惜音憂慮重重,眼底有泉水在翻騰。
清紈見狀,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並不覺得凌惜音有什麼基因問題,因爲ME的成員都是要經過嚴格的考察和篩選才能留下來的,誰會允許一個殺手在暗殺舉起刀時突然遺傳的帕金森發作,手一抖把刀扔在地上呢?
“好了,我明白了,你是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去留了吧。一方面想生下來,另一方面害怕給孩子造成先天缺陷,一生下來就是不完整的。”清紈道。
凌惜音木然的點點頭。
說實話,清紈是希望孩子能夠生下來的,她這個做小姨的也可以有個玩伴。
“你聽說過鬼嬰嗎?”清紈神色嚴峻,突然說道:“有一個小女孩兒小美,因爲上大學的時候初嘗禁果沒有經驗,懷上了她的第一個孩子,但是因爲環境條件,小美和男友不得不把孩子打掉,緊接着,第二年,他們懷了第二個孩子,但是他們又打掉了,大學畢業,二人結了婚,他們懷了第三個孩子!但這個孩子因爲二人還沒有舉辦結婚儀式,被婆婆勸說,又打掉了!”
凌惜音皺着眉,“你到底想說什麼?”凌惜音從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
“你聽我說完吶!後來他們懷了第四個孩子,但是這第四個孩子生下來後,小美時常覺得耳邊有小孩子的哭聲:“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長此以往,小美的精神有些崩潰。
但是,他們夫妻二人並沒有在意,終於有一天,小美睡覺時做夢,夢見有三個小孩抱着她的第四個孩子,對她說道:“媽媽,我們把弟弟帶走了。”次日醒來……
“好了!”凌惜音打斷道,從前她不行鬼神之說,但她如今有了孩子……想想還是頭皮發麻。
“我也知道我不該打胎,但是是不是把他生下來對他更加不負責呢?”凌惜音皺眉,這個文紈就知道嚇唬自己,也不給點正經意見。
文紈和凌惜音一樣,都是從國外回來的人,但和凌惜音不同的是,文紈不會殺人,她只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留學回來後在家族企業裡當一個閒官,雖然不是叱吒風雲,但是也樂得自在。她沒有固定男朋友,以前有過,但被劈了腿,那段時間她總是哭的昏天黑地,就是那個時候,兩個人相遇。
“喂,你別坐在這兒,耽誤我殺人了。”彼時凌惜音正在進行一項暗殺任務,誰知道有個女人擋住了她狙擊槍的最佳安放地點。月黑風高,兩個女人就這樣吵上了。
“你就不會到別處殺去啊!偏偏是這裡!”文紈那是梳着非洲人的小辮,十分搞笑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甩在衣服上。
“你不會是失戀了吧?”凌惜音調整了槍支,機械在她手裡像玩具一樣。
“管你屁事啊!”
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爭吵,“砰!”的一聲,凌惜音瀟灑的把搶拆卸下來裝好,對着文紈說:“殺完了,請你吃好吃的。”
那一刻文紈覺得凌惜音帥爆了!就像電影裡的施瓦辛格。
從此二人便經常一起聊天吃飯,定下了深刻的革命情誼。
凌惜音從沙發上起身,告辭道:“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了文紈,你快上去玩吧。”說着便出了門。
文紈在客廳欲言又止,凌惜音,這可是你的第一個孩子啊。
凌惜音開着車,思緒萬千。凌惜音不是很能理解“母親”這個詞語所代表的含義。
因爲她沒有。
從小孤苦伶仃,在孤兒院被霍金森收養了去培養,又想要平凡的人生而到了凌家。
她不知道什麼是母愛,甚至遇到凌朔之前她也不知道何謂親情。直到遇見炎景煜。
想起他,凌惜音心裡又是一陣抽搐。她多想生下這個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可是不可以,她不能拿孩子的生命和一輩子去犯險。媽媽對不起你。
凌惜音開車出來時正值中午,毒日頭欺凌着路人,汗水粘稠的滴下。
夏天又來了,自己卻始終感覺不到那溫暖的風的方向,是從溪邊來,帶着陽光和海的味道。遠處溪水中的陽光靈動地搖晃,眼前產閃動着耀眼的光芒,彷彿整個夏天都在閃動着……
凌惜音下了車,遊蕩在喧囂的街角,突然間停住了腳,心裡迷茫,不知前方。那一刻,世界似乎無聲地靜止,剛纔還四面八方的人羣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天空下的她擡頭四望着這個鋼筋水泥的森林。
時光悄無聲息地倒退了一年,兩年,三年……曾經不止一次被霍金森嚴厲的斥責,曾經在訓練中一次又一次受傷的手上的鮮血,那個和文紈一起喝酒吃肉的夏夜,曾經在凌家大廳裡看見凌朔那一個可靠地眼神就固執的以爲可以依靠的瞬間。
自己以爲自己的未來是陽光明媚,卻不明瞭平靜背後的風波。海從來都沒有老去過,卻冷酷地帶走了自己曾經暗暗許下的心願,作爲一個平凡的普通人享受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生活。
文紈說,凌惜音在長大,在遺忘,在變。季節在變幻不止,人潮在川流不息,有誰不能不變?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的身世不明,從沒有人告訴過。我受到的教育殘酷,充滿殺戮;愛我的凌朔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以爲我是他的女人?
在那個陽光淡淡的角落裡,凌惜音靜靜地在自己身上覆滿了一層薄薄的塵埃。
凌惜音緩過神來,在陽光下曬了一會太陽,便上了車,回了別墅。
這個孩子就是自己殘酷過往的映射,ME將是凌惜音甩不掉的污點和罪孽!
剛到家,飯菜的香氣就傳了過來,凌惜音忘掉暫時的憂愁,打算大吃特吃一頓。
炎景煜坐在餐桌前依舊看着報紙,凌惜音沒有理他。
應該是沒有臉和他說話,凌惜音想。
吳媽把菜端了上來,退到了廚房。
凌惜音食指大動,狼吞虎嚥,似乎要將以前的黑暗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