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龍飛疼得直咧嘴,朝範慕北的方向看去,他的身上……捆滿了炸藥……
父親說過,一線記者和老大一樣重要,不能被敵方拉去做俘虜。因爲他們知道太多的東西卻遠沒有老大那種抗嚴刑的能力。他不能背叛自己的祖國,所以作好了隨時死的準備。
所以,他每次出重要的任務都會在自己身上捆上炸藥包。
緊接着,他拉開了導火線,線頭冒頭滋滋的響聲,他一步走出畫面的範圍,片刻,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
叭!
葉微微滑倒在地,掃掉了茶几上的杯子,杯子打在地面上碎成幾片,有如她的心。
“葉記者!”範慕北在叫,夾雜着女人淒厲的叫聲……
“美雅!”範慕北的身影出現在鏡頭裡,歇斯底里地喊,正是從葉龍飛張望的方向……那麼,他真的是……
葉微微的眼睛閉了閉,如果不是強撐着自己,她早就暈過去了。
只是,此時,她真恨不能直接暈掉,她便不會那般心疼了。
畫面什麼時候停下的,怎麼停下的,她全然不知,整個人有如機械一般,再也挪不動半步……
她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時間流轉了幾個輪迴,她的手機被落長青毀了,根本沒有與外界聯絡的工具,像一個獨處的與隔絕人世之人,徹底忘了世界也被世界徹底忘記。
她說過,要給父親報仇的。
她說過,她恨紅血,因爲紅血殺了她的父親。
可是,事實告訴她,不是紅血……
門被人輕輕推開,有人落在她身邊,溫熱的手握在她的手上,帶來了暖意。她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問:“怎麼坐在地上?發生了什麼事?”她無力地搖搖頭,被人抱到了牀上。
“來喝點水。”有人遞過來溫熱的水杯,她終於有了知覺,看到了範慕北的臉。他垂眸,長長的睫毛把一張緊緻有力俊朗萬千的臉映得更加迷人。
葉微微就着杯子喝了幾口水,範慕北放下杯子順勢將她往懷裡拉:“我不放心你,所以過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坐在地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凝結的腦袋開始運轉,葉微微的腦海裡飛出斷續的畫面,畫面裡顯示,老爸死了,朝他開槍的是--範慕北。
“範慕北!”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咬牙叫出他的名字。範慕北的眉宇提了提,她卻突然鬆了手。
她要怎麼辦?眼前這個男人的眼光這般柔和,待她有如捧在掌中的珍寶,她怎麼狠得下心來恨他,殺他?
範慕北的脣在她的脣上印了印,柔軟而溫馨,葉微微貪婪地感覺着他的脣,懷戀不已,渴望不已。
她突然如瘋了似地回手反抱住他!範慕北只是微愣了一下,迅速壓下脣,順勢將她壓倒。
她比什麼時候都要主動,與他的脣緊緊膠着的同時,手在他的胸前抓撓,幾乎粗魯地扯開了他的衣服,而後去抽他的皮帶,扯掉他身上的束縛。
“唔……”她徹底瘋狂,忘了仇忘了恨,滿腦子想到的只有要他,要他,要他!
她扯掉了自己的衣服,因爲急甚至將內衣的帶子都扯斷,她柔軟的身體纏上了他。範慕北幾乎把持不住,被她這樣主動的方式迷惑到喪失自我,在她面前,他從來不需要保持警惕。
她在他的身前搖動,迷濛的眼睛裡只有暗淡的刺眼的光束,她不想去追尋光束的來源,只想與他一起深深沉淪!
他的大手撫在她的身上,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又突然間活過來,與他肌膚相磨,他們是那麼的貼合,那麼的完美無缺。
“喜歡嗎?”
再度將她翻過來,他的身體壓住她,問。
她茫然地點頭,今晚的她瘋狂得不似原本的自己。雖然和他在一起,她也會瘋狂,但今晚的瘋狂裡夾雜着絕望,就像是人生的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爲什麼?
她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前,緊緻的數塊胸肌有序排列,在某一塊最接近人體心臟的部位,那裡留下一個不算淺的傷疤。她撫了上去,根本沒有經過大腦便問了出來。
“怎麼傷的?”
怎麼傷的?她知道,這麼一問只是想更確定某些事情。範慕北還在她身上急致地攻城掠地,享受原始的佔有,看了一眼她的手,撇出一抹淡笑。
“八年前和紅血的較量裡留下的……”
葉龍飛的死給了他時間和機會,他把剩下的子彈全都塞進了紅血的身體,而紅血,雖然復活,估計當年也和他一樣,九死一生。
八年前……
葉微微胸口突然一痛,有如被細針扎過,所有的思緒都涌了回來,她清楚地看向他的臉,那張屬於範慕北的臉。
是他……他朝着她的父親開的槍……
某種記憶迴歸,她突然想起,在剛剛被他翻過去的時候她的眼裡充滿了清幽的光束,那光束--分明就是一把刀!
她時常用來護身的刀!
想也不想,她反手握上了那把刀直接插向他的身體……
哧--
那是刀沒人體的悶響,緊接着是範慕北的一聲悶哼。他瞠大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看着她……
胸前有她柔軟的相合的手,手下是一把早已沒了刀柄的刀……那刀並不短,幾乎穿透了他的整個身體……
“你……”
他還壓着她,而她的刀卻已……沒入了他的身體。
他咬牙卻還是忍不住溢出了一股血,滑下脣角,他的臉,他的脣都在慢慢消失血色。
正常的時候,他斷不會中刀,中刀,只因爲太信任她……
葉微微的身體抖了抖,一咬牙手往裡再按了按。
“唔……”他痛得冷汗都流下來了,卻只皺下眉,不解地看着她。
“微微,爲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做了那麼可恨的事情,竟然要問她爲什麼!葉微微一伸手將他推開,他的手卻有力地一把握在了她的腕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腕扭斷。
她沒有掙扎,她殺他,他斷不能放過她,一起死吧,明年的今日,便是他們的忌日!
“爲什麼?”他的手輕了一度,並不是因爲沒有力氣,而是不忍傷害她。他還在問,倔強極了。雖然受了重傷,他還是有能力將她置於死地的,他是組織之神,所向無敵的秘組成員兵王!
葉微微顫抖了睫毛,不情願地與他相對,眼角流下痛苦的淚水,緊接着閉上了眼:“殺了我吧。”她不是特務,不是壞人,只是一個想要爲自己父親報仇的女兒。殺了最愛的人,她的後半生……將會在無底的黑暗中度過。
範慕北的體力漸漸不支,葉微微知道,只要將刀抽出來,他就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去。這是她要的!可是,當範慕北輕輕鬆開她的手時,她竟然沒有動。
頭腦裡有一個惡魔在喊:“抽吧,抽吧,讓他死!”另一個聲音卻在拒絕:“不要,不要,我不想他死!”
畫面定格成永恆,記憶最深處,全然是他和自己慘白如紙的臉!
他終究放開了她,他爲什麼在那一刻選擇放棄而不是對她施以最嚴苛的懲罰,她之後想了許久許久都沒有想清楚。
她的思想裡只有一個想法:他,終究放手了。
他的放手代表的是放她一條生路,更代表着放她離開,這樣的離開,將是永生!
“微微,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要這樣,也可以馬上離開!”
他像一位英雄,撫着胸口的刀把一字一句地向她吐言。在她這樣的無情對待過後,他竟然……
葉微微再也無法再指責他什麼,滑下牀飛奔向門口。
“穿衣服!”
她的手頓在門把上,心口滴血,這溫柔的提示音更如一把尖銳的刀,直刺入她的身體最深處,刺得她幾乎要失去自我。強忍着回去關心他的心,她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返回,在他面前套上了衣服。
他的臉很白很白,汗很多很多,身體繃緊以原本的那個姿態半趴着,就像他們的親熱還未完成。她穿完衣服咬牙跑了出去,衝入了無盡的黑夜,而牀上的人卻一歪,倒了下去……
她終於完蛋了。葉微微在街頭亂撞,腦袋裡想着這句話,身體搖搖晃晃,根本無力支撐,最後跌倒在一根冰冷的電線杆下。靠着它涼涼的身體,她的思緒漸漸迴歸,捂臉最爲歇斯底里地哭泣起來。
夜那樣的深,一塊獨屬於自然生物之地響起了蟲鳴之音,塵世彷彿無法擾入,就連那個打電話的人都無法讓它們禁聲。
“好,你把握得相當不錯,真沒想到,她真的這麼絕情。”
“那你還敢愛她嗎?”
“你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我愛你,所以我瞭解你,你愛上她了,愛得很深!”
“住嘴!你以爲對我有救命之恩,就可以左右我了嗎?心臟,你別想得太多。”
“你知道我爲什麼給自己的代號是心臟嗎?因爲我希望你能像血液一樣,不管到哪,最終會回到我身邊!我對你的愛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