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鐵軍和楚大招對視了一眼，後者抿着嘴笑了笑，前者也露出了莞爾之色，這個小姐姐不要的原因，是家裡沒地兒放，換句話來說就是我想要，但是——沒地兒放。
“你還笑？”
李科小臉板起，沈鐵軍也就收起了笑開口道：“就說我個人想爲國家排憂解難，提供資金來複制兩套，但是要送我一套，算是花錢買的，正好後面院子要拆，到時候有地兒放，你想玩就來玩。”
“真的？”
李科小臉瞬間露出驚訝，她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這麼快被人看穿，好在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沒讓她多想：“那還要給小強哥說聲嗎？”
“不用了，他賺那點錢怕是不捨得給你買，怎麼，你以後就想在這個上面發展了？”
沈鐵軍是很好奇李科想法的，編鐘這個玩意，說是國寶也就是那個樣，上輩子還是藉助着國寶檔案火起來的，否則指不定扔在那裡生鏽，吃不能吃用不能用賣不能賣的，最主要是兔子的國寶太多了，經濟總量上不去國家想照顧都沒辦法。
有着李科的帶領，沈鐵林和周慕華也就算是有了伴，齊磊和尤志偉兩人一個在外忙一個在家忙，再加上兩人來到京城一年多還有鄉音，旁人一聽就是外地人，那就是看鄉下人的眼光。
三女吃過晚飯離開，家裡也就剩下了收拾東西的尤志偉和沈鐵軍不是兩口子的兩口子，踩着厚厚的一層雪到了後院的電視屋，沈鐵軍是拿着壺咖啡和兩人的杯子，楚大招則抱着摞文件，她現在雖然不是魔方有限的董事長了，然而這些由董事長辦公室送來的都是要沈鐵軍審閱的，其中還有上一年度的監察和第三方審計報告。
以前沈鐵軍忙的時候，都是楚大招幫他審閱批示，現如今閒下來了，拿在手裡想看才發現看不懂，兩人在一起除了胡天胡地外，也都是談的這些東西。
也許別的男女在一起時，會像上一輩子那樣聊些家常談談單位罵罵領導，花前月下的去看個電影喝個咖啡跳個舞，可誰讓兩人已經進入了平靜期，打開電視後發現是港島的頒獎晚會——第五屆金唱片頒獎的高清錄像。
NHK的高清技術已經提報港島無線委員會審覈，等到通過後才能播放和錄製節目，但是由於同行是冤家的原因，相比已經佔據了港島尋呼市場百分之六十的魔方尋呼臺來說，TVB這一招突襲算是引起了其他電視臺的圍攻，錄製成本播放成本啥的不要說，單單是高清信號播放用的電子顯示設備就足以讓人眼紅，魔方有限拿到的NHK技術可不光是使用權，還有相關設備的製造專利。
簡單來說就是高清電視的專利使用權，在現如今的高清技術相關規則標準還未通過申請的時候，這種高清技術的使用就只能打着實驗的旗號來使用，看了會報告的楚大招也就將這份文件放在了沈鐵軍的面前：“和上次尋呼機差不多，現在高清技術的行業標準還沒出來，那麼多對手運作下港府應該也是掛起來了，要不和上次一樣，直接去推動歐洲市場制定標準吧，要不然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咱們的專利權可已經過去了半年。”
“山上吶有路，路難行咧，彎彎吶曲曲，一層又一層咧，小哥要去看小妹咧，不怕山高路不平咧~”
鄧麗君圓圓的大臉佔據了兩塊屏幕大小，沈鐵軍接過楚大招手中的文件看了，是王盛奇的總結報告，纔想開口就聽到伴奏結束，歌聲繼續響起：“山上那石頭，大~又~硬~咧~”
“怪不得說她是靡靡之音——”
正瞅着沈鐵軍的楚大招聽見，兩撇粗黑的眉毛高高挑起，拿起手邊的遙控按了下切換，看到個男人出場開口道：“唱的這麼露骨，就應該禁了她的歌。”
看到楚大招做作的模樣，沈鐵軍知道她還有些少女的羞澀，兩人雖然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但是在男女之間的事兒上還保守的很，每次都緊閉雙眼把頭埋起來——
腦海中胡思亂想的沈鐵軍心情有些愉悅，生活可不就是這樣麼，也不理她的低頭看着報告，輕輕的哼唱起來：“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的怎麼樣——”
“這是你唱的？”
輕輕的探尋聲傳來，沈鐵軍飛快的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看着楚大招兩顆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開口道：“嗯，爲你唱的，好聽吧？”
“好聽，我以前沒聽過，你能再唱下去嗎？”
楚大招有些感動，飛快搬着圓凳到了沈鐵軍旁邊，摟着他的胳膊貼在他肩膀上，飛快的開口道：“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鐵軍，我要是沒遇見你——噢，你——”
感動的楚大招動作有些親暱，不想沈鐵軍是心有火火，她這麼靠過來便順着熟悉的路線走了下去，就聽門外傳來了個呼喚聲：“鐵軍，鐵軍——”
“是林陽？”
直起身的楚大招飛快拽出了沈鐵軍的手，開始整理身上的毛衣，不想脊背上的扣子竟然被解開了，滿臉嬌嗔的看了眼罪魁禍首，連忙拿起旁邊的呢子大披肩遮住，這時候緊閉的屋門被人推開，當即就走了過去：“林陽，你這麼大的肚子怎麼還亂跑？”
雪白的瓜子臉上堆出僵硬的笑，看清只有兩人，林陽飛快的回過神來，自己這是打擾了人家的二人世界，不過一雙眼袋粗重的眸子落在沈鐵軍身上，挪步進了屋道：“鐵軍，我們，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出什麼事兒了？不要急，慢慢說。”
沈鐵軍將文件收起放進了文件包裡，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楚大招，後者已經出了門：“我去給你拿個杯子來。”
楚大招的身影消失，林陽看着沈鐵軍走過去關上門，開口道：“我——”
“坐下說，外邊這麼大的雪都結冰了，你自己過來的？”
沈鐵軍是有些好奇的，自打沈老實和沈王氏來過，李老頭趙老頭和金一就很少往這邊跑了，說的是在那邊培養王樂，倒是沒想到什麼事兒能惹得林陽挺着個大肚子跑過來，這要是萬一在路上摔那麼一下，那就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了：“王樂呢？”
林陽眼神閃爍的低下了頭：“他，他出去玩了——”
1981年12月11日舉辦的托福考試中，北上廣三地的考生中共計有162人的自費生，這也就意味着三地的出國大軍中，已經有不少人想通過這個渠道考出去，當然這些人屬於不差錢的——最起碼相對於普通大衆來說。
一套中等的四合院賣上萬把，然後換上不到兩千塊美元，將人以留學的名義送出去，甚至是有一部分藉助着當地的涉外關係，憑藉旅遊探親的名義用作路費，過去後不論是打黑工還是打零工，一個月幾百美元的換算下來，一年幾千上萬美元是輕鬆加愉快，這筆錢在秀水街那邊走一趟，最少也能換個五六七八九十萬，前者是下限後者是上限，因爲後面還有無數的人想要去那個月亮圓的地方刷盤子。
這個世界上的法則是存在即合理，有需求自然有市場的去容納這些人的慾望，林陽的慾望已經由先前的猜測無限的接近變成現實：“他，我昨天在他的脖子後面發現了個口紅印——”
沈鐵軍微微嘆了口氣，上一個他認識的人當中劈腿的沈大亮現在被沈老實抓回家種地去了，至於白慶婷則是好久沒有聽到人說過，現在想來應該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回到了羊城，畢竟當見識過大城市的繁華後，再回去那個節奏能慢到讓人抓狂的家，會導致處處都會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格格不入，用一個心野了來形容是比較恰當的。
賣一件衣服就能趕得上好些天的工資，賣個收音機就能賺上一個月的工資，莫說是拿的習慣了，只是拿上一兩次就再也回不到每個月幾十塊工資便心滿意足的時候，要不是他對沈大亮承諾了有機會再接出來，這位大哥是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回家當地球修理工的，當然還有那位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的娛樂場經理帶給沈大亮不少壓力，否則這哥哥又怎麼會害怕沈老實的家法。
只是沒想到，王樂這邊也後院着火了：“你哥來了嗎？”
“我，我不敢給我哥說。”
林陽的小臉猛然一變，飛快擡起頭盯着沈鐵軍，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求你，求你別給我哥說。”
“嗯，好，我不給你哥說。”
沈鐵軍心中鬆了口氣，林家博那暴脾氣要是知道了，王樂最少得捱上一頓好打，接着林陽好似醒悟過來收回了手，捏着呢子大衣的下襬搓了起來：“我，我只想快快的出去——”
心中再次嘆了口氣，沈鐵軍很想去義正言辭的訓王樂一頓，不過想想自家屁股下這攤黃泥巴，也知道這個事兒並不適合他出面，因爲這涉及到男人的自尊心——媳婦找自己的上司來控制自己不能出去找樂子，想想一下就多麼膩歪兒。
捏着咖啡杯想了想，沈鐵軍瞪着瓷盤裡倒扣着的幾個茶杯眼前一亮，開口道：“你這個事兒找我來處理並不合適，你去找李師傅說說，揹着趙師傅和金師傅，他老人家應該知道怎麼處理這個事兒。”
林陽皺着眉走了，沈鐵軍不放心的到了廚房讓尤志偉放下手中的書送走，轉頭看了眼堂屋方向，楚大招自打說拿茶杯就沒過去，當即推開屋門就見她披着披肩站在玻璃窗後，還沒開口就聽她說道：“以後你離她遠點，這個女人心機很重。”
“心機？”
沈鐵軍眨了眨眼，瞅着他好似不明白的樣子，楚大招攬着他的胳膊開了口道：“她知道你喜歡年齡大的女人，而且她現在又懷着身孕，你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說不清楚，這對你特別重要。”
“還不是你的事兒，扔下她一個人在屋裡就跑了。”
沈鐵軍倒是沒往心裡去，摟着楚大招單薄的肩膀，順着連廊回到了電視房裡，按下了遙控上的電視信號鍵，不想就看到了個外國出現在電視節目裡，瞅着旁邊的臺標，沈鐵軍的好奇心頓時就被引了出來，央視上的外國人可是稀罕的很，不想隨着畫面一轉，一個風度翩翩的歐美男人出現在了節目中，背後的地鐵出口標誌上寫着個單詞：“London。”
“這是倫敦？”
楚大招顯然比沈鐵軍還驚訝，兩人瞪着眼看着這位名叫馬修斯的男子乘坐黑色出租車，然後經過倫敦塔橋到了單位，在一頭金色長髮的秘書手中接過咖啡，這一切對沈鐵軍來說並不新鮮，直到屏幕上打出個單詞：“FOLLOW ME。”
“擦，這是學英語的節目。”
沈鐵軍差點沒把舌頭咬了，也是醒悟到自己有些燈下黑了，他拿到的信息簡報裡就有這個節目的詞條。
《FOLLOW ME》！
1981年，BBC針對德國製作的英語學習節目，上了年紀的文化愛好者們最爲關注的事情，因爲這個時候莫說是《實用英語語法》和《英語語法手冊》了，便是《英語九百句》還都沒出現，人們學習的渠道只有去學校或者——電視。
當然，驚訝過後的沈鐵軍也沒想着去整什麼《沈鐵軍英語》，不說他現在不差那個錢，便是整出來也容易被人所詬病，以他現在老大的名頭來說，《沈鐵軍英語》想要賣的不好都難，因爲只憑借他考入羊外的那篇論文，就足以讓這本書賣遍全國上下。
不過沈鐵軍現在的身份比較尷尬，被停職了啊，以後還不知道處理結果，按說可以趁着賦閒在家的時間整一本出來，上輩子他沒用過那些大佬的神書，然而經過各大補習班的薰陶，還有以他現在對世界歐美各國英語教育的瞭解來說，想要出本書也並不難。
“你說我寫本書怎麼樣？”
沈鐵軍摟着楚大招的肩膀說了，感受着她在自己胸膛上畫圈圈的手指停住，倒是感覺現在賦閒在家這段時間，好似就爲了讓他整本英語入門教材來的，即便是再沒有什麼出發點，把六年後出現的《英語九百句》整出來彙編一下，打上英文文學碩士和社科院文學博士生的名號，應該賣的不會太差？！
楚大招已經愣住了，反映過來後飛快開口道：“那寫啊，出書立傳啊，這是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