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景焱看着她氣鼓鼓地模樣低笑出聲,應該是忽然間回憶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若初……”剛剛開口,便被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最古老最死板單調的那種節奏,是他的手機。
似乎略有些猶豫,鈴聲足足響了四五下他才接起來,“心悅……”
沈若初已經對這兩個字形成了條件反射。她心頭尖銳地一刺,倏地擡起頭來。景焱也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兩人四目相對時,她看見他的眉心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然後,同她錯開眼神,邊“嗯”了一聲邊走向了陽臺。
而沈若初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嘴一咧,忽然笑了出來。笑容裡滿是自嘲。她覺着自己差不多已經預見到了後面的事情發展脈絡。緊接着,一團火驟然在從她心底竄起直直燒向了頭頂。從前還沒離婚的時候就是這樣!基本上只要江欣悅一個電話過來,無論什麼事請,他都風雨無阻地第一時間趕過去。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丈夫離開,無能爲力。
現在他們是陌生人了,可這是她的家。對於景焱,她留不住也不想留,但是她有絕對權利將他從自己的領地中驅逐出去。
想到這裡,沈若初“呼啦”一下站起身,泄憤一般擡腳踢開椅子。連着裝菜的盤子一起都扔進了垃圾桶,去水池邊衝了衝手,轉身出了餐廳。路過客廳時瞥見沙發靠背上搭着景焱的西裝外套,她腳步一頓,索性過去將它拎起來直接扔出大門外,這纔回了臥室。關門的力氣極大,震得山響。
其實如果有足夠的力氣,她最想做的,應該是把陽臺上那個人拎出來,直接轟出自己家門。只可惜,她沒有!
景焱沒講幾分鐘就結束了通話。出來時正好聽見那聲震耳欲聾的響動。
陽臺和餐廳是連着的,他站在門口沒動。目光逡巡一圈,從已經乾乾淨淨的餐桌還有被塞滿的垃圾桶上掃過,面上的陰沉轉瞬即逝,隨後擡腳走向了臥室。
景焱擡手搭上球形門鎖擰了擰,已經從裡面反鎖上。他薄脣微抿,沉吟了兩秒。最終還是沒有向下午那般如法炮製,而是擡手輕敲了兩下門。
“若初,若初。”
裡面沒有應答。
他又敲了兩下,“是我。你把門打開好嗎??”
還是沒有半點聲音。
景焱嘆了口氣,只好繼續,“若初,你把吃的東西都扔掉是什麼意思?你不願意吃我做的,我可以給你叫外賣。不管怎麼樣,別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好不好。就算有什麼不高興,也當面跟我說清楚。”
“你走吧!”裡面的人終於有了動靜,卻是趕他離開,“景焱你走吧,我家不歡迎你。你以後也別在我面前出現,我們兩個就當不認識。”
景焱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冷光,脣角的肌肉跳了跳後,輕輕吐出一個字,“好。”旋即話鋒一轉,“沈若初,你想當和我陌生人,可以。但是你要給我個合理的理由。”
門那邊驟然沉默。
景焱也不催促,似乎篤定了她回給出自己答案。
果然,當牆上掛鐘的秒針走過半圈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透過門板緩緩傳來,“我討厭你,看見你就煩。這個理由行麼?”
“嗤……”景焱低沉的笑聲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討厭我?沈若初,昨天你和我一個被窩裡滾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反應!”
話音剛落,一聲尖叫便透過門板鑽進耳朵,“景焱,你他媽混蛋!”下一秒,房門也猛地被人從裡面拉開。
就是這個功夫,景焱大步上前。一手揮開她砸過來的枕頭,一手攬住她的纖細的腰肢往上一舉。兩三步到了牀邊,直接將人甩在了上面。
沈若初從高處摔下慌亂得驚叫,“景焱,你王八蛋!”轉眼看見枕邊的一隻玩偶,邊掙扎着起身邊把它撈在手裡,又朝他砸了過去。
目標命中景焱的胸口。可棉花包砸在身上能有多疼。景焱眼皮都沒眨一下,單腿跪在牀沿傾身而上,一隻手輕鬆捏住了她兩隻腕子,阻止了她的胡亂揮舞。同時另一隻手伸向牀頭櫃,撈起了上面一隻瓷質的卡通儲蓄罐。
沈若初對上他冰冷的目光,也不怎麼腦抽地就以爲景焱是要報復用那個砸她。頓時嚇得直往裡縮,恨不得穿透牀板直接躲進牀底的箱櫃裡。
驚恐間,手上一陣冰涼……
是景焱將那隻儲蓄罐塞進了她的手裡。
沈若初驀地激靈一下,然後便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若初,枕頭和玩偶都傷不了人的,用這個砸。但是你有什麼不高興不滿意地,砸完了就消消氣。”說完,他鬆開手,緩緩直起身子往後退了兩步。眸色深沉,面容平靜,一副任由她處置的架勢。
沈若初卻沒動,維持着原有姿勢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許久,她手腳並用的站起來,回身撈起那隻落在牀上的儲蓄罐舉到景焱面前,“景焱,你有病是不是?”
“若初,我只是希望你能高興。”
“呵……”沈若初笑了出來,臉上表情卻比哭還難看,“景焱,傷害你並不能讓我高興!你當我是什麼人?”她是個普通女人,會嫉妒會難過甚至被丈夫冷淡還會恨。但是她不會因爲自己難過,就惡毒地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生活在悲劇裡,更不會真的去傷害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忽然間柔和下來,“若初,我只是覺着你需要個發泄方式的話,不妨衝我來。就算做我對你的一點補償。”
“不,景焱,你不需要補償我。”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年少輕狂從來不是藉口。所以……“還是那句話,當初和你結婚是我自己的選擇,後果我自己承擔。如果你真的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話……”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如果你真要承擔責任,不覺着現在太晚,而且這一下也根本遠遠不夠麼?”肉體上的傷痛從來不是最痛,真正難以癒合的,是人心。
“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讓你砸這一下就原諒我。我只是希望你砸過之後心裡好受些,至少能給我個機會。別讓連解釋都不聽,就直接將我拒之門外。好嗎?”
沈若初張了張嘴,可在他烏沉沉的目光注視下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這樣軟弱無力的聲音,這樣充滿乞求的眼神,是她在景焱身上從未曾見過的。
在她的印象中,他理所當然就應該是深沉冷峻,像座山一樣,不倫發生什麼都巋然不動。哪怕天塌下來了,也能輕輕一託,便舉手擎起。
沈若初發現了極其的危險的信號,她感覺到自己在內心深處築起的那道高牆已經動搖了。她聽見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雖然微弱,卻極其清晰……重新開始吧,再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吧。三年都堅持了,再堅持一次又如何呢?再怎麼樣也不會更難過的。明明怎麼樣都忘不了他,既然他都已經發現自己的心意了,你還矯情什麼呢?!
然後緊接着,另一個聲音又飛快地出來否決:沈若初,你不犯賤會死麼?!這世界上就景焱一個男人是不是?!忘不掉他又怎麼樣,人這一輩子誰還沒個刻骨銘心的回憶!時間總能淡忘一切的,把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裡從此相忘天涯不好麼!如果真的回到他身邊結局還是悲劇呢?一次已經夠慘痛夠鮮血淋漓了,你還想再來幾次!就算你想,你還有那個精力麼?當年匆匆結婚,三年不到又狼狽離婚。再任性也要考慮下父母親人,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啊……”沈若初頭疼欲裂,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牙一咬將拒絕地話說出口,“我不要!景焱我不要聽你解釋。三年了,我需要你,希望你能給交代的時候你死去哪裡了?我不要聽,我現在什麼都不要聽!”說着,她把手裡的儲蓄罐往牀上一扔,過去推搡着他往外攆人,“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以後都別出現!看見了就當不認識!”
景焱在她拼勁全力的推搡下退出兩步,快到門口的時候,終於不肯再退。他精準地抓住她兩隻胳膊,引領着它們繞到身後環上自己的腰,然後大手撫上她的後背強硬地將沈若初整個人裹緊在懷裡,讓她再沒有半分掙扎的餘地。
“若初……”他輕聲嘆息,似縱容又似無奈,“你以爲在經歷過昨天之後,我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將你當做陌生人麼?”
“你放開我!”沈若初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地。使勁擰了兩下發現毫無作用後,張開嘴隔着襯衫一口咬住了他結實的胸大肌。
景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因着胸前的刺痛而隱約升起一絲愉悅,“解氣了麼?解了氣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乃們放心,老景真正挨虐的日子還在後面呢~
我是親媽,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