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b城的夏天一如往常般炙熱。刺目陽光透過樹葉,被切割成無數光影,投射在地上,不斷晃動,蟬鳴非常吵人,聒噪的很。只是這些躁動的歡樂,在墓地這個特殊場所,似乎被過濾得,只剩下樹葉婆娑的細碎聲響。
女孩慢慢走在石子路上,穿着簡單牛仔褲,白色t恤衫。女孩很白皙,黑髮及腰,有些凌亂,下巴很小巧,只是一架褐色眼鏡和厚重劉海擋住了半張臉,使得其整體看起來,非常普通土氣,甚至有點怪異。
白淨的手將一束白玫瑰輕輕放下,撫上大理石碑上的照片,季蘇音微笑着輕聲說話,口氣像在與人聊天。“媽~我考上a大了,明天就走,以後不能時常來看你了,你會不會寂寞?不過啊!音音會一直很乖很乖的每天想着您的!呵呵~對了,最近爸爸應酬好多,老是喝酒,高血壓都不知道上了幾度,真是的……”女孩子嬌俏的話語,漸漸散進風裡。
季蘇音今年19歲,單親,父親經常沒有時間管她,但她一直很乖。對於母親葉曼笙,季蘇音的印象,僅限於父親口訴和照片中的樣子,在季蘇音還很小的時候,葉曼笙就因病去世。
季蘇音從來不覺得自己有感覺到缺少母愛啊什麼的,因爲父親季紹安對她很好,她很知足自己有個好父親。季蘇音呆了好久,說了許多話,暮色四合,橘黃色的光映照出回憶的顏色。
季蘇音拍拍衣服起身,向墓碑道別:“媽~我該回家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那我就得留在這裡陪您過夜了!我走了,再見!”慢慢走下一級級階梯,穿越蒼白的碑林和落日斜暉,向陽的半邊臉感覺着夏日餘熱,季蘇音彎起嘴角,仰頭遙望天邊,笑得意味不明。
下一刻,季蘇音怔愣,眼前迎面走來一名男生,一身黑衣,看起來與季蘇音一般大,高高瘦瘦,長的棱角分明,墨黑的眼睛很吸引人,沉黑冷酷,真的是很帥的一張臉。
季蘇音絕不會承認自己看呆了,她不是花癡!她只是覺得這人咋就不怕熱,大夏天穿這麼一身黑吸熱!好吧!這只是對美的欣賞,絕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直直望着男生走近,走近,然後擦身而過,帶起細微的風撩動頰邊的劉海,季蘇音眨眨眼睛,心裡有些怪異,非常奇特的感覺!“啊!”
瞬間,季蘇音呼吸窒了一下,腦子抽疼,眼前模糊一片。喘息着按住胸口,季蘇音很懵,甩甩頭,耳邊突然響起森森絮語,陰冷冷的,像是什麼貼着她耳邊說話,背後好冷,汗毛直豎。怎麼回事?
季蘇音踉踉蹌蹌往前走,突然背後被猛地推了一把,季蘇音下意識抱住頭滾了下去。幸好只剩下幾級,摔下來也沒受什麼傷,只是褲子破了,膝蓋擦破一點皮。多虧這麼一摔,季蘇音立刻清醒過來,趕忙爬起來往後一望,什麼人也沒有。一陣風吹來,季蘇音後脖子一涼,嗖一下冷汗就下來了,媽呀!
季蘇音轉身就跑。衝回家澡都沒洗,掀起被窩把自己塞進去,今晚季紹安會很晚回來,家裡就只季蘇音一人,白天陰冷感覺還在。大夏天的,蘇音把自己蒙在被單裡,不一會兒就汗流浹背,可她還是感覺的到,那種從腳底板透出來的陰寒,就好像……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隔着薄薄的被單,冷冷地盯着她。
“唉~”她好像聽到一聲嘆息,離的很近,季蘇音嚇得緊閉雙眼,把自己蜷成一團蝦米,瑟瑟發抖,心裡不斷祈禱,季紹安快點回來,快點回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季蘇音聽到樓下動靜,以爲季紹安回來了。掀開被單,發現已經是早上,周圍的光線是那種朦朧的暖黃色,像老舊相片般,很陳舊的感覺。
“叮鈴~叮鈴~”微風將窗格頂掛下的風鈴吹的左右晃動,老舊紅木書桌上的書被吹翻幾頁,好安靜。季蘇音愣愣的坐在牀沿,腦子裡濛濛的,什麼也想不清楚,慢慢站起來,光着腳踩上木製地板,一步一步向房門走去,有沉悶的“咚~咚~”聲響。
輕輕打開房門,“吱嘎~”一聲,好難聽!季蘇音望着寂靜的走廊,二樓其餘房門都是緊閉的,牆壁上的掛畫和轉角處的盆栽,全部被暖黃光線薰出陳舊的味道,就像陳舊的末日世紀。
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季蘇音四處望了望,轉頭沿着樓梯慢慢往下走。站定在樓梯前,季蘇音茫然地盯着走廊盡頭的房門,房門並沒有關緊,透過門縫可以看見裡面的景象。緩緩朝裡走,季蘇音握着門把手,從縫隙往裡看。房裡非常溫馨,牆壁上有油畫,堆滿地板的玩具,像一間嬰兒房。
“吱~”季蘇音緩緩推開房門,視野漸漸開闊,靠牆有張嬰兒牀,一個身穿白色紡紗裙的長髮女人,正一下一下地搖着嬰兒牀,從房門角度,只看得見女人纖細的背影。
房裡非常安靜,只有嬰兒牀晃動,以及上方的玩具轉動發出的聲響。不知道爲什麼,季蘇音很想看看女人長什麼樣,她慢慢向前走了幾步,在女人身後站定,緩緩伸出胳膊,就在指尖快要碰到女人肩膀時。突然,女人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