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裡面去到縣城裡的車程是一個小時左右,從縣城裡的火車站直達沙市城際鐵路站需要的時間是四個小時二十五分鐘左右。
比之前周成剛上本科的時候,只能坐汽車的時候需要六個小時左右好。而周成還聽人說,以前縣城裡面沒有通高速的時候,那從縣城去一趟沙市,得十二個小時多。
現在已經算得上是比較方便和快捷了。
坐在火車上,周成就一直在盤算,到底還有沒有沒考慮到或者沒處理的事情,爭取在去魔都之前,都處理好。
張正權和杜嚴軍那裡,說了很多次了,被宰了三頓大餐,也差不多了。與蔡東凡和羅雲的道別,則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也說得清楚和明白了,甚至在十一月月末的時候,蔡東凡就提前把科室裡的聚餐給聚了,離別的酒也喝了!
除此之外,周成還問了蔡東凡要不要給嚴駭函打個招呼,蔡東凡說不必,周成便沒多說,畢竟蔡東凡講得也有道理,他和嚴駭函之間的交情不深,你貿然去講,嚴主任可能還以爲周成是去故意賣弄的。
丁長樂那邊,周成上門拜訪過,對丁教授表示了頗爲蒼白的口頭感謝,想要請丁長樂出來吃飯,被丁長樂給婉拒了。而且就連楊弋風,也是在十一月月底結束之後,就徹底地終結了來八醫院學習的旅程。
這回是實實在在地結束了,十一月三十一日的晚上五點鐘,楊弋風把家都搬完了。
然後周成還覺得有必要交待和說一聲的,就是覃敏了,給覃敏發了個信息後,覃敏回覆了,周成就沒再回過去。
不過,讓周成頗爲有點頭疼的就是,自從他告訴了安若自己要去魔都的事情後,安若彷佛解鎖了聊天特性一樣的,總是有聊不完的天,而且他們之間的回覆,差不多都要隔個幾個小時的那種聊天。
要麼就是安若看書去了,看完書了回覆,然後就是周成在做手術的時候,來不及看,即時通訊的時間也有,可並不多。
還有就是,曾依玲在聽說了周成要離開沙市區魔都的時候,最近有那麼十幾天沒再開口說過話了。
周成在車上想完了這些事情後,就還是打算把自己帶來的臘肉給分配一下。
想來想去,好像就只有給羅雲和蔡東凡一人一塊,然後給杜嚴軍和張正權一人一罐臘肉,給自己能留下的,就只有那一塑料罐的酸辣椒了。
也還不錯,不然的話,周成都不知道這些玩意兒,到底能不能過飛機的安檢,實在不行,他還得改簽去坐高鐵才行……
終於,時間來到了12點49分的時候,從縣城直達沙市城際鐵路站的火車到了終點站,雖然東西不少,但周成並沒有給杜嚴軍和張正權兩個人說今天會來。
周成本來是打算坐地鐵的,畢竟便宜嘛,不過出站的時候,周成就成了引人矚目的焦點。
可不是?
兩隻臘豬腿,也就是兩個尼龍口袋、一個揹包、一個行李箱,外加一大塑料罐的酸辣椒,兩隻手連推帶提,實在矚目,周成這才頗爲奢侈地叫了一輛出租車。
車費不便宜了,六十多塊。
而從縣城到沙市的城鐵,全程票有也才一百二十七塊五毛!
這次回家,讓周成感觸最深的就是,錢這個東西啊,好用不好掙。
因爲說要去讀博,所以老周給周成的卡里塞了兩萬塊,說是這些錢先作爲打點用,後面的學費那些他到時候再打過來。
周成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是老周說先帶着,肯定有用得着的時候,周成也就帶上了。
他知道,去魔都的開銷不會小。
但是具體是什麼樣,周成還沒去過,所以還是體會不到,但是他之前大概在網上查了一下,如果在魔都想要有一間自己在八醫院附近規培住的這樣的房子。
每個月至少準備個四五千的租金吧,然後可能還要趕一個多小時的地鐵通勤!
如果想要就近地租一套像模像樣的房子,那就要準備更多的錢了。
所以看起來兩萬不少了,但真用起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用去了哪裡,最好還是住宿舍算了,太貴了。
……
“嚴軍,權子,今天你們值班嗎?”
“沒值班就出來一起吃飯了。”周成住在了就近地一個酒店,在羣裡面發了一個定位。
上個月的下半個月,周成就在琢磨把自己的房子退掉的事情,好在是魯奶奶好說話,他雖然沒有做到提前一個月告知退租,但也是提前了半個月多,所以魯奶奶還給他退了一半的押金!
不過要求就是,周成得提前幾天把房子收拾好,周成也早在十一月底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行李打包了。
其實這個做法很冒失,假如說劉奕平騙了他,或者出了什麼意外,他停了八醫院這邊的規培,然後又把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讀研給婉拒了,相當於就是孤注一擲了。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周成也只能選擇相信劉奕平教授不是食言之人了。
馬上,小羣就回復了。
“周成哥,我今天值班。”杜嚴軍略帶歉意地回。
“我馬上過來了,周成哥!”張正權發來了一張已經坐上了駕駛位的照片。
“要不我們打包去科室裡吃吧,權子。”周成看到兩人的回覆,建議。
“科室裡吃什麼,科室裡又不讓喝酒。”
“吃起來也吃不痛快。”張正權馬上就拒絕了周成的說法,然後直奔周成入住的酒店而去。
見到張正權之後,周成就注意到,張正權今天的穿着打扮,比之前見到他的時候更加正式和成熟,而且神色也少了點輕浮。
“去哪兒吃?今天你選地方吧,權子。”周成大手一揮,準備好好地出下血。
明天晚上的飛機,中午的時候估計還有手術,杜嚴軍等人都下不來臺。而且羅雲也要去魔都,所以今天聚一聚是最合適的機會。
“真的嗎?真的我選地方?那你跟我走吧。”張正權甩頭,示意周成坐上副駕駛位。
周成落座之後,張正權就踩了油門……
到了地點之後,周成左右看看,怎麼看怎麼覺着這地方有點不太對勁,便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看着不像是吃飯的啊?”
“吃飯多沒意思。呵呵呵呵!”張正權就咧嘴賤笑起來。
“周成哥,我給你說,裡面有嫩”
周成嚇得一哆嗦,當時臉都綠了……
最終,張正權還是沒開玩笑,帶着周成來到了一家海鮮店,往裡面坐下之後,點了一些菜品,然後再叫了兩瓶江小白。
“周成哥,你是明天的飛機吧,組裡面的手術不少,估計明天我和嚴軍哥都不能去送你和羅老師了。”
“就提前祝你前途似錦!”張正權舉着酒杯說。
周成點頭:“謝謝,權子。”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我說的是規培畢業之後?”周成問。
“可能進公司裡去當銷售吧,我這個學歷,進縣醫院都夠嗆的。”張正權隱瞞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覺得沒必要說透。
“也不錯!”周成聽到張正權的話,內心有些糾結和複雜。
他其實很希望張正權也能有一個比較好的出路,比如說去讀碩士,讀博士。
可是他能去哪裡呢?
規培畢業之後,要麼就去醫療器械公司,要麼就是去私立的醫院做工具人。要麼就是去鎮醫院裡打工,那倒是蠻穩定的。
但是一旦去了鎮衛生院,那以後若要再遇到,遇到之後再有沒有現在這麼多的共同話題,那就不曉得了。
不過,周成自己這邊都還沒處理好,也就沒有能力去幫張正權什麼。
“就瞎搞。肯定比不得周成哥你這樣。”
周成搖頭:“那不一定,不管以後怎麼樣,我們幾個,朋友就永遠是朋友,如果我在魔都讀書,你們來了魔都,隨時叫我。”
“如果我讀書畢業之後,回來工作了,我第一時間叫你們出來喝酒,好不好?”
“那肯定是好的啦。”張正權應着,其實心裡也沒底。
畢業的時候,那時候寢室裡的人也這麼說,然後一畢業就沒再見過了。
偶爾匆匆路過其他人的城市,也都是各自有所牽絆……
“喝一口。”張正權舉起酒杯,邀請周成。
“喝!”
“……”
兩個人都沒喝醉,甚至都沒喝多,只是喝了一個江小白,三瓶啤酒,人不至於沒了意識,但也稍微有點飄飄的。
“權子,我們打車回去啊?”
“好!老規矩。”
兩個人同時打開了叫車軟件。
然後,也不知道是周成運氣好還是不好,還是周成的車更加近一些,所以張正權就取消了。
周成就讓師傅把張正權先送到了他的小區樓下,然後看着張正權背影沒有顛三倒四,也知道他沒醉,這才放心地改了目的地!
師傅就說:“你改的目的地這裡,離你來的地方不遠啊?你們還不如一人打一輛車,我看那兄弟也沒怎麼醉。”
周成笑笑:“師傅,送我回酒店吧,謝謝。”
心裡則想,師傅,雖然我們還年輕,還有點中二,但這是我們三個的樂趣,你不懂的。
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
回到了酒店,周成才和羅雲聯繫。
“羅老師,我現在已經到了沙市了,就住在星區這邊的酒店,明天是我獨自趕去機場,還是我們一起出發去機場啊?”周成就先打了羅雲的電話。
羅雲似乎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他回道:“奧,你到沙市了啊,你的機票訂好了撒?”
“訂好了,就是明天。”
“那好,你明天出發,我這裡還有一些事情,要交接一下,這次去魔都啊,可能得你單獨過去了。”羅雲忽然說。
“啊?”周成很是意外。
這次去魔都,要自己單獨去,羅雲不是說要去開會麼,什麼事情能比得上去開年會重要呢?
“劉師兄那邊我已經聯繫好了,你落地之後你同學會來接你的,你不用怕沒地方歸置,我的確是遇到了一些事情。”羅雲以爲周成是覺得自己不管他了,便多解釋了幾句。
“羅老師,您現在在家嗎?我想來看看你。”周成忙道。
他之所以沒安排今天去見蔡東凡和羅雲,就是因爲明天還有大把時間,而且羅雲會跟自己一起走,到時候去羅雲家裡的時候,再把東西給羅雲就好了。
但是羅雲若是不去了,那這臘豬腿豈不是送不出去了?
羅雲糾結了一陣,最後還是同意了周成要去看他的請求。
不過,當看到周成扛着一個袋子上樓的時候,羅雲的臉色就是一板,差點被周成給氣笑了:“你來看我不是就爲了給我送這個玩意的吧?”
雖然知道周成是一番心意,但是這大晚上的。
“不是的,羅老師,我其實是想問問羅老師您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突然改變主意,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問題。”周成忙賠笑着,然後熘進了羅雲的屋子裡。
左顧右盼了一陣,而後問:“羅老師,我可以隨便放,沒有不方便進的房間吧?”
“你放廚房吧。”羅雲嘴角抽抽。
“還有,別跟着蔡主任學一些亂七八糟的思維。我不會搞金屋藏嬌的事情,如果我真的有了老婆或者女朋友,我會讓大家都知道的。”
蔡東凡平日裡沒少開這種玩笑,其實就是探他口風,可衆口鑠金。
有些話說着說着,謠言都可能被當成真的。
“好,好的!羅老師,我真沒你想的那層意思。”周成忙點頭認錯,其實他就是那層意思。
然後把東西放下廚房的地面立起之後,才又重新走出了客廳。
羅雲上下重新好好打量了周成一陣後,道:“周成啊,我真是有事情,在沙市這邊走不開,而且我最近必須要儘快把人事關係給處理掉。”
“不然的話,會很麻煩,所以呢,你先去魔都,我過段時間會過來的。”
周成聞言,立刻就是一驚:“啊?羅老師,您的意思是?”
周成可不傻,從羅雲的隻言片語中,就聽出來了羅雲也可能會離開沙市去魔都的意思,否則的話,羅雲不可能這麼說話。
“我這也是臨時決定的,你不用管這麼多,也別傳開,你心裡有底就是了。”羅雲又把話題一轉,似乎只是爲了點醒周成,並不想深入溝通。
周成瞬間大喜過望,那在魔都有熟悉的人和沒熟悉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如果羅雲也去了魔都的話,那就真的太好了。
“那羅老師,我這次過去了魔都,要做些啥?要不要請老師和劉教授他們吃個飯啥的?”周成之前一直以爲羅雲會跟他一起,所以他就可以讓羅雲來牽線搭橋,畢竟羅雲是熟人。
但如果羅雲不去了,那麼孤身直闖到魔都去,周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
羅雲就眼神古怪地看着周成:“誒,你這些思維都是從哪裡聽來的?爲什麼你一去,就要請老師和教授們吃飯啊?”
“難道你不知道,一般的研究生導師會在有新成員的時候,會舉行一次組內的聚會的麼?”
“難道你家裡有礦,你也是隱藏的富二代?”羅雲話裡有話。
周成就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說這些話是老周教給他的,只是說:“畢竟這次劉教授不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嘛?”
“劉教授幫你忙,可不是爲了承你的人情的,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你別總想着搞討好那一套,然後去了就不做事,這完全就是捨本逐末的思維。”
“你去了之後,要做什麼,只有你去了才知道,我也不知道劉師兄他們對你有什麼安排。反正一切行動聽指揮就是了,老師的平臺,不管是在科研上,還是在臨牀,都有非常大的施展機會,你好好把握就是了。”羅雲敦敦教誨着周成。
周成忙不迭點頭,只是內心還是有些忐忑地看向羅雲。
他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規矩啊,你想啊,劉奕平是教授,而且還是魔都九院的教授,丁長樂和雷仲等人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曾老更是院士,要怎麼和這樣的大人物相處,周成完全沒經驗。
他深入接觸和交流過的上級就只有羅雲和蔡東凡,羅雲年級接近,比較好接觸,而蔡東凡也是頗爲開放的人,那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像蔡東凡一個樣啊?
……
不過,不管周成如何忐忑,時間仍然在也一點點地緩慢流逝中度過了。
翌日,周成在中午的時候,終於是抽空把一條臘豬腳送給了蔡東凡,蔡東凡是不想收的,可週成就推說自己要去魔都,帶着不方便,才讓蔡東凡把東西留下。
然後在周成準備去退房,趕去機場附近熘達等登機的時候,蔡東凡才重重地拍了拍周成的肩膀,說:“小周,好好幹,我相信你一定會混得很好的。”
“去了魔都,如果學習上遇到了問題,你就多問羅雲,多問院士,教授,要是生活上有什麼難題的話,你還是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能夠幫忙的一定盡力。”
蔡東凡說這話時,讓周成有一種錯覺,彷佛啊,自己面對的不是蔡東凡,不是自己的上級,彷佛是老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當然,周成下意識地點頭就敷衍過去了,然後轉身離開,心裡也沒想過有困難會打蔡東凡電話的事情,因爲在周成的心裡,除了能夠理所應當地找老周要伙食費,他覺得其他所有人對他的好,都是人情。
當然啦,表面上的話,還是要說得漂亮點的。而且,周成打算,以後若是有時間,逢年過節,還是要給蔡東凡打電話拜年,或者親自登門拜訪的。
蔡東凡雖然不能成爲他要原地踏步不往前看的理由,但是可以是他暫時駐步甚至是回頭看的一個理由。
……
周成換了登機牌,默默地在候機廳裡面等着登機,總共有三個多小時,除了老周和老媽打了電話問還有多久才登機外,就再沒其他人再問過了。
羅雲沒有問,不過周成知道,羅雲是去跑辭職手續去了。
蔡東凡沒問,是因爲周成知道,蔡東凡組上今天有五臺手術,或許現在正在做第四臺還是第五臺手術的過程中,杜嚴軍和張正權,都在臺上。
其他人問不問,周成就覺得沒那麼重要了。
……
從沙市到魔都,飛行的總旅程差不多是一個半到兩個半小時之間,周成買了最便宜的機票,是廉價航空。
所以花費的時間稍微久了點,兩個小時十五分鐘,飛機才落地。
然後打開手機,就看到了比較多的信息詢問的。
有羅雲的,有蔡東凡的,也有杜嚴軍的,還有張正權的。
也有安若的。
其他人的信息發的差不多都是到了發個信息或者打個電話之類的。
安若發來的則是一封感謝圖片,圖片中,是一個青年康復出院的照片,旁邊還有大堆的人在迎接他出院。
配上了文字:“今天我五哥出院,周醫生,不好意思啊,實在是沒來得及送你!”
“這是我們爲了謝謝你做出的擺拍!”
周成能理解安若,當初,他爲了做安若哥哥手術的事情,就沒來得及送劉奕平教授。
“沒事,你哥哥康復出院才最好!他康復應該還行吧?”周成回。
周成離開科室的時間是十一月底,那時候安穩已經拆線了,而且安穩已經接收到了他系統的康復鍛鍊,而且把計劃書都給了,他才放心請假回家一趟。
回來的時候,他就沒再回科室了,所以就不知道今天是安穩出院的日子。
“還行呢,他目前雙腳的肌肉力量已經恢復到了受傷之前的四分之一!相信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安若幾乎是秒回覆的。
“周醫生,你應該已經落地了吧?”
此刻,安若已經躲在了被窩裡,今天的她並沒有看書,一是爲了慶祝自己的五哥出院,他並沒有因爲車禍死亡,而且傷勢也很快就好了起來,甚至,經過了周成的精心康復設計方桉與調理。
安穩甚至有快速歸隊的可能性!
所以,安若今天就偷懶了,在慶祝完五哥出院之後,她就一直抱着手機,等着周成的回覆。
甚至,安若覺得,於其他的哥哥們而言,可能沒有任何人,有她這樣的心情,她看到自己的五哥康復出院的時候,除了開心,還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之前雖然大家都說和她沒關係,但是總會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壓迫在胸口,有一種喘憋的感覺。
“嗯,剛落地。”
“稍等一下啊,我同學打電話來啦。”周成馬上解釋了一句。
然後接了電話,在得知,自己還要坐一趟機場內部的地鐵,才能到董於亥現在的位置之後,周成是着實被驚着了。
沙市有機場,但是機場連地鐵都還沒通!
目前就只有三條線路。
掛斷電話,看到董於亥發來的定位,這才重新回覆安若:“我同學,之前給你講過的,大學本科的同學,在魔都讀研究生,好巧!正好是羅雲老師的師侄!”
“那也算你現在的師侄了啦?”安若開了個玩笑,她今天是真的很開心,平日裡,她是不會開這樣的玩笑的。
“這可不能亂說,各交各的吧,不然的話,我得把羅雲老師叫師兄了。那才亂了套。”周成忙解釋,然後把安若發來的那句消息給刪除掉了。
雖然不能刪除掉安若那邊的那份,但是,就算董於亥看到了,也不會產生心理想法。
“/嗯嗯,周師兄,其實算起來,董師兄也是我的師兄,我是不該這麼說他。”安若忙解釋。
……
周成終於是在機場內部走了好久,纔來到了拿行李的圓盤處,然後纔來到了所謂的機場內的地鐵處,坐了兩站站內的地鐵,纔來到了董於亥的位置。
董於亥戴着眼鏡,周成看到他的時候,董於亥也在向他招手。
“董哥!”周成忙客氣地打招呼。
“周成,以後我們互相叫名字吧,我叫你周成,你喊我於亥。不然的話,我就聽我老師的,叫你小師叔了。”董於亥上來,就直接給周成放了一個核彈。
現在的董於亥,明顯比上次他看到董於亥的時候,自信和善談很多。
“那還是算了。我們一定要論平輩。”周成滿臉害怕的表情!
雖然從客觀角度來講,董於亥叫周成師叔沒錯,但是?真這麼叫的時候,是真的滲人啊,明明是同學,一下子高了一輩,不知道的還以爲周成有多麼官僚主義似的。
“周成,我幫你推行李吧。我們先去醫院附近的酒店,把行李放了。”
“然後再邊走邊說。”董於亥引領着周成去坐地鐵。
他在魔都混了幾年,而且來回都是飛機,所以對這裡還是比較熟的,只是在半路上,周成向董於亥吐槽:“於亥,這地鐵轉起來,其實和短距離的步行都不差了啊。”
“這麼比起來,還是沙市的地鐵系統比較好!”周成跟着董於亥轉了至少三趟車,步行距離至少超過了2km!
董於亥就笑着說:“沙市總共就三條線,轉起來當然不麻煩啦。其實這還是比較好的。”
“坐地鐵比打車方便,以前我們醫院有個老師,從一個機場打車去另外一個機場,花了三個多小時,而他打車的本意是覺得轉地鐵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慢了。”
“惹不起!”周成只能說,這魔都的世界,他是理解不了的。
時間也不算特別晚,周成就在附近訂了一個比較普通的酒店,可也不便宜,規模和衛生條件也就是和沙市一百大幾的那種酒店相當,連鎖的酒店竟然是四百多一個晚上。
但是前臺的服務還算可以,比沙市好得多。
放下東西,周成就問:“於亥,等會吃飯太晚的話,不影響你明天上班吧?”
“我學術型研究生。每天都只要去實驗室就好了!可比不過你們。”董於亥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學術型研究生,不上臨牀,只進實驗室,所以其實臨牀接觸得很少,瞭解得也並不多。他對周成說起過,但似乎周成沒往心裡去。
周成就頓時覺得自己彷佛是個鄉下人一樣,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於亥。”
董於亥也沒覺得有什麼,就趕緊說:“周成,我帶你去一個比較正宗的川菜館吧,我覺得只有那裡,才能真正地養我們的胃。”
湘省和川省都好辣,有共通之處,甚至覺得沒有辣椒的炒菜,都是沒有靈魂的。
“都聽你的,於亥!”周成入鄉隨俗,只是暗中覺得,自己需要學的東西,實在是有點太多,現在雖然自己的能力是漲起來了,但是其實對怎麼讀研,怎麼讀博,要做些什麼,都搞不太清楚。
……
在坐下來點好了東西之後啊,董於亥才終於是慢吞吞地拉開了話匣子。
“周成,你曉得嗎?這一次啊,因爲曾老師要收你作學生啊,把整個科室的所有招生計劃都給打亂了!”
周成正在給董於亥倒茶水,聽到這話不免有點慌張:“啊?於亥,你可別嚇我。”
周成想的是,我到底是幹啥了啊?
別給我戴這種高帽子。
“是真的,嗯,你要來讀博,羅雲師叔也要來讀博,但是曾老又只能要一個名額,所以羅老師把名額讓給了你,他去別的教授那裡搶名額了!”
董於亥先說了個大概。
周成立刻把用來燙碗的水給倒掉,面色古怪:“這???”
“那曾老師?”
萬一曾老到時候把羅雲收了,把他給踢出局了,那這次的玩笑就開大了啊。
羅雲就是以前曾老的學生,如果羅雲也要來魔都讀博的話,那肯定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就算是劉奕平說了話,有了口頭約定,能比得上真實的師徒情分?
“不過周成你也彆着急,聽我慢慢說!”董於亥先勸周成不要着急,然後才緩緩說道。
“其實啊,像我們科室裡以往的博士名額啊,會在招生之前,就把名額分配好,也會提前聯繫好導師。”
“今年其實也是如此。不過呢?”
“因爲你的出現,讓曾老那裡多了一個名額,那麼科室裡的其他博士生導師就要少一個名額。因爲科室總共的博士名額是嚴格受限的!”
“然後呢,羅老師又橫插了一腳。”
“科室裡就有其他人不滿意了,覺得憑什麼曾老師就要拿下兩個名額,這樣不公平!”
“然後曾老就說了,科室裡的所有博士名額,本就是公平競爭的,大家都一視同仁。不允許提前簽字、不允許走申請考覈的路線了。明年啊,所有的博士,都只接受考試製的。”
“再優秀,再多文章,都得先過基礎知識這一關。”
“這麼一搞啊,科室裡的一些學霸們都慌了,他們平日裡做試驗,做課題,就是爲了拿文章數量走申請考覈的路線,這也是以往的博士師兄走的路線。”
“但今年突然不搞申請考覈了,那麼文章的數量,都得基於初試的筆試過關的基礎上,而現在距離博士招生考試已經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再複習可不一定來得及。”
“這樣一來,對他們其實是頗爲不公平的。”
申請考覈制度,是大部分院校收博士生時候的制度,主要是爲了吸引特別優秀的碩士研究生,直接免筆試,進面試的那種,相當於保研黨。要達成申請考覈的目標,自然不容易!
但是在內卷嚴重的醫學領域,也有很多人就能夠達到這個目標。
現在曾老這麼說一改,那自然是惹得很多學生不滿了,以前都是這麼搞的,憑什麼就要突然變化?
“那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樣呢?”周成聽得目瞪口呆,然後趕緊問。
因爲啊,董於亥也給他講了,要走申請考覈,最基本的條件就是,有sci文章,而且還要是article論着!什麼單純的meta,生信分析啊,都是不夠用的。
這讓連一篇cscd都沒發過的周成,情何以堪?
他如果要走申請考覈的路線,那豈不是要被其他人給碾壓成血水?
“反正啊,最後的結果就是,不能簽字,不能內定名額!完全靠大家各憑本事!”
“但是呢,我老師偷偷講了,如果曾老師的那個學生不是你的話,那就沒有這個名額了,他還是退休了。”董於亥不無羨慕地道。
周成:“???”
這就是院士的能量麼,大張旗鼓地說要公平公正,不能私下裡定名額,然後自己就在那裡定名額?
不要碧蓮,說的就是這樣的行爲。
但是,周成身爲被保護的那個圈子,就覺得有點兒爽。
不過周成還是有點擔心地問:“於亥,那這樣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不會啊,本來就有一些博士的名額是給外面的人考的和申請的,有一些名額就是專用的。”
“有很多老教授,其實都能帶博士,只是因爲年紀大了,而且沒遇到合適的人,就不想收流水線的學生了。如果真的遇到了的話,他們還是有話語權的。”董於亥見怪不怪了。
比這個更離譜的事情都有,更別說是內定的了。
周成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曾老都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如今都應該退休了,說句不好聽的,他不收學生是本分,收學生那就是爲了醫學教育的進步發揮餘熱,你不能要求他在不願意的情況下去教學生啊?
學生找一個好的老師很難,好的老師要找到對口的學生,也很難的。
沒找到自己想教的,沒找到對胃口的,我就處於退休狀態,這難道還有錯了麼?
不違規就好!
周成這才放下心來,如果啊,他不勞而獲得到的這種名額,是非常招惹的話,那麼周成還真怕自己的日子不好過。
以後在科室裡被針對,但如果是這樣的情況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那羅老師?是不是就要去參加考試了?”周成馬上又問。
聽到周成這麼說,董於亥就搓了搓頭髮:“是啊,本來了,這個名額,曾老一直都是給羅雲留着的,因爲從羅雲老師之後,曾老師就沒帶過研究生,只帶過最後一個博士生。”
“但那完全就是爲了應付和完成任務。”
“聽我老師說,本來曾老師還是有意讓你去參加考試的,讓羅雲直接讀博。不過羅老師說,他比你擅長考試,就堅持要自己參加考試去拿名額。”
“很頭痛啊,羅雲老師那在我們科室,就是一個‘小傳奇’,要和他去搶博士的名額,想起來就腦瓜子很痛。”董於亥其實也想讀博的,雖然劉奕平教授那裡沒開口,但是他還是想爭取一下的。
現在又從天而降一個師叔來打架,讓董於亥感覺這世道是真的很難!
“那科室裡一共多少個博士的名額?”
“九個!”
“創傷兩個,運動醫學一個,關節三個, 骨病三個!”董於亥道。
周成頓時頭皮一緊。
諾大的九院,骨科一年就只收九個博士,那也未免卷得太厲害了吧?就董於亥介紹,他們這一屆的碩士研究生就有二十個!
而且還是九院內部的,不算外院跑來卷的。
“於亥,那我這次來了魔都,到底要先幹些什麼,劉教授有沒有給我做安排啊?”周成接着又問了比較關鍵的問題。
“我不曉得。”董於亥搖了搖頭。
“我老師只知道我來接你,什麼都沒給我說。或許他們也在忙其他的事情吧,一時半會兒沒顧忌到這裡來。”
“不過沒關係,周成,我在這邊租得有房子,你可以過來和我一起住。就是可能要辛苦你在大廳裡對付,我那個單人牀太小了。”
“然後再慢慢打算也不急。”董於亥很熱情地說。
“不是有宿舍嗎?”周成問。
董於亥說:“經常做實驗就要做到凌晨,偶爾還要五六點起去實驗室,打擾了寢室裡的夥伴不合適,被打擾也會心情奔潰!而且不管是寫文章,還是看書等,都需要一個比較安靜的環境。還是租房子比較好。”
“就是房租稍微有點貴,我哪裡兩千七一個月,就屁大點地方!”
“不過爲了寫文章,做科研,也只能忍忍了。”
“哦,原來是這樣。”周成頓時感覺,自己帶來的這兩萬塊錢啊,可能還真用不了多久。
“那於亥你發了幾篇文章了?”
“才三篇!”董於亥有點垂頭喪氣。
周成很想轉身就走!
md!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