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內心藏了很多秘密，總是會憋不住的。或者在酒後躲在單人的房間，對着鏡子訴說。又或者匿名在網上發個帖子，隱晦的說出某些重大事情背後的細節。
馬小蓉不屬於前兩者，但也存在守不住秘密的情況。她選擇的方式，就是靠吸毒然後自我麻醉。每一次的吸食毒品後，都能讓馬小蓉把心裡的不滿發泄出來。正因爲她當時吸了毒，說些不着調的話，反正也沒幾個人當真。
“何帥，我真想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認識我過去經歷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馬小蓉一臉平淡的說道。
類似的話，我聽過很多。例如某些影視作品中，那些混跡黑社會的老大，都喜歡用這種口吻說話，來彰顯自己人生境界的高大。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吃穿不愁，有這輩子花不完的錢。”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問道。
馬小蓉咧嘴苦笑一聲，開始絮叨起這些年的遭遇。
宋吉早年就是一個酒吧的小保安，因爲和某個富家公子停車鬧彆扭，還互相打了一架。當時酒吧倒是站在宋吉這邊，畢竟是自己的員工。可架不住富家公子有權有勢，後來宋吉因爲其他原因被酒吧開除了。更是被人堵在巷子裡，打的鋼管都變了形。
後來宋吉像狗一樣逃離本地，在外混了兩年纔敢回來。因爲此事風頭過去了，宋吉開始辦起了地下小賭場。當時的馬小蓉湊巧失戀，心情不好就去地下賭場賭博。兩人因此認識，再到後來有人舉報，宋吉的地下賭場被封，人也被抓了起來。是馬小蓉花了很多心思，纔算把宋吉保了出來。
宋吉出來後，又開始搗鼓毒品，也算運氣好，幾次都沒被抓到現場。反而原來的老大，被警察弄了進去。沒多久原先宋吉的老大就死在獄中，宋吉也算繼承老大的底子，開始慢慢做大。
“這一路看起來順風順水，可一條道走到黑，只要犯一點的錯誤，這輩子就徹底完了。我甚至想，如果當時我還在屋裡睡覺，乾脆讓火燒死我算了。”馬小蓉算是把她心中最大的秘密，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我有些將信將疑，其中肯定有些細節，馬小蓉是故意隱瞞不說。比如宋吉以前的老大，進了監獄，怎麼會突然得重病死掉。後期宋吉如何做大，肯定身旁有得力干將。這個得力干將，有沒有馬小蓉的份。
這些細節勾引我的興趣，可又不敢多問，生怕馬小蓉翻臉生氣。
“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我繞着圈子，先讓馬小蓉不至於懷疑我，然後在想慢慢套取有用的情報。僅憑那些空洞的話，不可能作爲法庭上的證據。
馬小蓉微微點頭，眼神顯得有些空洞，似乎在回憶什麼不堪的往事。
“蓉姐，你膽子真大。當時你從背後打張可那一槍，可是嚇壞我了。還有捅宋麗的幾刀，我居然沒想到你故意先讓她失血，防止在動手時被濺射到。”我遞過香菸，恭維的拍起馬屁道。
“這點算什麼，當年替宋吉打天下時，真像一場戰爭，各種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馬小蓉冷哼一聲，就是不說具體的實施細節。
我不敢多問，就這樣像個捧哏的一般，不停的說着恭維的話語。
馬小蓉也問了我最近的打算，我沒辦法隱藏，只能把和金胖子拍網絡劇的想法說了出來。這種事情可以擺在檯面，但我不希望馬小蓉和我身邊的朋友有交往。
馬小蓉也很聰明，顯然也沒真打算和金胖子接觸。
作爲毒販都希望把非法得來的錢，進行合理的洗白，這樣花費起來，就算有人清查，也顯示這些錢是乾淨的。
尤其是毒販的錢，大都以現金爲主，需要大量的存儲空間，不可能直接存入銀行。馬小蓉顯然有了通過投資拍攝電影的方式，來達到合理洗錢的目的。
“蓉姐，你也太看得起我們了。金胖子就一個屁大的飯店，二樓兩三個包廂，其中一個還當作倉庫。我們就是拍着玩，現在還沒正式開工。再說以後拍完了，也是免費上傳到網上，給網民免費觀看，沒有任何的收入。”我聽出了苗頭，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這才讓馬小蓉打消掉這方面的想法。
馬小蓉現在算是把我當成她的心腹，她現在最大的顧忌，也是想要儘早脫身。去外國生活，成了馬小蓉的一塊心病。
馬小蓉瞞着宋吉，已經在東南亞某小國買了一套私人別墅，而且轉移了部分財產。但顯然這些小錢，馬小蓉還是覺得不夠。
“最可惜是錦州的私人據點，我只知道最小的那個。最大的那個，現在還沒有任何的消息。要不是宋麗提前計劃想殺我，我還真準備直接卷錢走人。”計劃跟不上變化，馬小蓉也是無奈下的舉動。
我一想到地下室放着上千萬的現金，大腦就一片沸騰，可對於馬小蓉這種真正見過大世面的人而言。那些還真是小錢而已，何況一個毒販這些年沒翻過船，可想而知到底隱藏了多少財富。
網上有個新聞，說是某對夫妻，搞販毒兩年的時間內，狂賺一個多億。錢多了不敢放銀行，牀底下是現金，牆壁砸個大洞，裡面放的也是現金。逢年過節也不敢穿太好的衣服，愣是把一個億萬富翁活成了低保戶。結果還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最終讓警察發現來個一窩端。
馬小蓉的事情，我儘量不主動問，大都是她自己說出來的。但很多事情，也無證可查，我也不想知
道的太細，防止馬小蓉反悔時殺我滅口。
就這樣閒扯到半夜，眼看天色都快亮了，馬小蓉還是興趣不減，隔一會說出些事情來。
“何帥，我準備過段時間在去一趟錦州。最近總感覺不對勁，尤其是小路的事情，警察盯得死死的，宋吉早晚要出事。”馬小蓉最後說道。
我不好表態，反正我不想在去錦州。上次去了一趟，結果親眼目睹殺人。如果警察真的追查起來，我有可能被當作同犯。
馬小蓉也沒表態，只是希望和我保持聯絡。
我嘴頭上答應下來，下了車恨不得離開扔掉手機，一輩子再也不和對方見面。但這只是一時頭腦發熱，真不和對方見面，但多少泄漏了自己周圍朋友的事情。
回到出租屋，我一覺睡到下午四五點。還是馬山打來電話，讓我去派出所領車。
到了地方，馬山不在是另外一個警員接待的我。因爲我帶了駕駛證和相關證件，警員覈實後把鑰匙給了我。
我順便打聽了昨晚的瓦斯爆炸事件，據警員說當場死了六七個人，都是爆炸瓦斯樓上樓下的鄰居。其他的鄰居，有的因爲受到驚嚇引起心臟病住進醫院也有。反正是一起人爲的慘劇，現場現在還在封鎖，後續的事情估計要等進一步覈實。
我沒敢再去現場，但估計馬小蓉作爲業主肯定要去一趟，處理各種賠償等。
也難怪馬小蓉昨晚會絮叨很久，畢竟大難不死，畢竟我間接救了她的性命。
就這樣我無聊的開着車，又轉悠到金胖子的飯店。
金胖子飯店的生意是真不行，要不是我表姐那些盒飯生意照料，估計廚子都會顯得無聊。
“何帥，我把第一集的劇本搞定了。你說咱們是拍完二十集，一起上傳到網上，還是拍攝一集傳一集上去。”金胖子指了指電腦屏幕裡的劇本內容問我。
“先搞定第一集再說吧，萬事開頭難。咱又不是正式的連續劇，需要把一個階段故事講完。把第一集弄好了， 先傳到晚上看看反應。”我仔細看了看劇本，感覺還湊合，有些地方和搬磚哥的內容不謀而合。
“我先拷貝回去慢慢看，你先忙着吧。”我拿起U盤拷走後，沒打算和金胖子呆在一起。
說實話我完整的看過金胖子的劇本，整體感覺還行。
但有個明顯的缺點，就是金胖子在劇本里過多渲染自己的戲份，而我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配角。雖然是演戲，我不應該計較太多。但金胖子把他渲染成苦命的角色，這和真部戲詼諧搞笑的背景不搭配。
按照金胖子的劇本，這第一集少說沒有四十分鐘拿不下來。作爲一個網絡系列搞笑題材的劇，顯然有些不合適。
這部戲我表姐已經表示要投資，但不是現在直接給金胖子錢，而是後期傳到網絡，需要僱傭水軍來吹捧。這些也是要靠錢來砸，當然有個前提，是表姐看過第一集後，看是否滿意才能訂下的。
按照這個觀點來看，第一集內也要讓表姐出鏡，可金胖子和搬磚哥的劇本里，都沒有表姐的臺詞，顯然不符合我的期望。
我結合金胖子和搬磚哥的劇本，互相糅合起來，大刀闊斧的砍掉看起來精彩的環節，留到以後的劇集中在用。
這樣第一集在我的剪刀手下，算是正式出爐了。
雖然我們這是小打小鬧，但也算一個作品。影視作品講究的視覺體驗，背景臺詞演員服裝等一系列問題，到時候發生小錯誤，到了網民的嘴裡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搞的正式了，前期投資肯定太大。我咬咬牙，還是決定採用原先的方案，本着以娛樂爲主作爲噓頭。
金胖子長相不算醜，個頭也長得魁梧高大。但金胖子臉部皮膚不太好，有些黑不溜秋，皮膚有褶皺外，還有些斑紋。按理來說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這些都不是缺點。以前金胖子演戲，也有化妝師，稍微搗鼓一番後也能搞的人模狗樣。可如果在來一個化妝師，要給人工工錢，化妝費用等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我決定直接取消掉，反正我模樣還行，臉上沒什麼疙瘩，皮膚還算細膩。
我把劇本改好後，直接傳給了金胖子，把打算重新給他申明一番。
金胖子有些不爽，腦袋裡還想着我表姐的投資，估計想搞些油水出來。
“別忘了，咱這戲的看點就是幾個人無聊搞的。你弄得太專業，就不怕有同行看出來給你拆臺。”我一句話點亮主題，說的金胖子有些啞口無言。
金胖子接下來又開始挑劇本的毛病，滿嘴他以前的劇本多麼優秀，被我改的面目全非。
“死胖子，這是勵志搞笑詼諧爲主的網絡劇。別把你以前的不幸遭遇寫進去，要不要咱們一開鏡頭，先去火葬場轉一圈聽聽死者家屬的哭聲。第一集你把氣氛搞的太壓抑，要是嚇跑了觀衆，後邊誰還來看。”我氣的破口大罵。
金胖子其實也明白，被我一頓訓斥變得老實起來。
接下來我們在網上，開始進一步把劇本的臺詞搞定，忙活了到半夜，算是完成了初稿。爲什麼這麼說，因爲畢竟是第一次拍攝。第一集又那麼重要，金胖子想等拍完後，看看效果如何，在進行後期的補充等工作。
我是很快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敲門聲驚醒。打開門一看，居然是金胖子在外面。
“趕緊的吃
完，咱們要去拍攝外景地。”金胖子煞有介事的拎着兩隻包子和一碗稀飯，不用猜我也知道是這貨吃剩的。
我纔不傻，沒搭理金胖子，從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喝完。
雖然劇本沒有些鏡頭，但金胖子憑藉以前拍戲的感覺，還是覺得要弄些鏡頭塞進去作爲搭配。
“我覺得吧，既然是第一集，要給觀衆一個經歷一天的感覺。早上時看到我們倆沒有人生目標，中午時有了開飯店的靈感，下午付出行動，到了晚上算是有了一家自己的小飯店。這第一集結束，咱們也有了小飯店，後邊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這點我倒是沒想到，金胖子昨晚一夜沒睡，絞盡腦汁纔想到這個點子。
我們沒專業的攝像機，拍攝金胖子的畫面時，我拿着手機拍攝。拍攝我的鏡頭是，金胖子拿着手機，等要拍攝我倆在一個畫面的鏡頭，必須臨時把手機放在一旁調整好角度。
正因爲如此，手機還險些被小偷順走。
幸好我倆追得快，當場抓了小偷狠狠暴打一頓。讓金胖子感到不爽的是，不是因爲手機差點被偷，而是沒有拍攝暴打小偷的場面。
在這部戲裡，金胖子算是第一男主，我算是第二男主。飯店的廚子還有一個老媽子負責打掃衛生的，也必須出境頭。要是平時拍着玩倒是沒什麼，可正經拍攝起來，需要根據劇本的臺詞來。這可是有一定難度的，不過這點輪不到我擔心。金胖子顯然比我更瞭解他們，廚子如果不配合，金胖子就會在戲裡說廚子找小姐被警察抓了，自己必須親自下廚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黑人家。
那個打掃衛生的老媽子，嚴格意義上不算飯店的正式員工。因爲老媽子養了很多流浪狗，單是餵食這一塊就要支出很大的費用。爲了省錢，老媽子算是半義務過來幹活。掃掃地洗洗碗筷等，然後把每天的剩飯剩菜帶回去喂狗。雖然人吃剩的這些食物，理論上狗狗不適合食用。但有東西吃，總比餓死強。另外金胖子也答應了老媽子，每個月多少給人家些工錢。
因爲早上的各種拍攝鏡頭，都沒有劇本和臺詞，基本上金胖子怎麼教我，我就怎麼說。
我也擔心，這傢伙會不會坑我，可想到如果拍攝剪輯出來的效果不好。到時候表姐這邊不投錢，到時候沒有水軍領頭打陣地。我們這沒有名氣的短視頻，在網上也掀不起風浪。
我給表姐安排的角色，就是她在劇終扮演一個飯店的老闆，因爲其他事情耽誤，必須要把飯店轉讓。可我和金胖子沒錢，不能直接支付轉讓費用。於是就有了合同承包飯店，這個屬於私人協議卻沒有多少的法律保證。
畢竟只是拍攝的短視頻，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符合實際情況。也正如此，一旦飯店效益不好，我和金胖子可以隨時撒手不幹。於是金胖子特意給自己設立幾個經典臺詞，來反覆給大家洗腦用。
影視劇不管拍攝的多真實，它的基礎點是假的。所以這點金胖子把握的火候還行，在拍攝和表姐的對手戲時，我幾次差點笑場。
表姐是第一次正式表演，爲了不讓表姐感到緊張，金胖子又臨時設計的臺詞，完全符合表姐平時工作中的風格。所以表姐表演起來，十分遊刃有餘。
就這樣忙活了一天，直到晚上十點來鍾，拍攝的任務纔算完工。
說實話我一開始是主張用簡陋的手機或者手持攝像機拍攝，但真的拍攝中侷限太大。有時候稍不留神，走兩步就出了鏡頭。
爲此我倒是倡議用兩個手機來拍攝，到時候放到屏幕上，大不了用兩個鏡頭顯示人物的各種變化。我這是外行話，金胖子差點沒氣死。
好在既然當初訂下的基調，就不能隨意更改。金胖子是煞費苦心，我覺得自己要是付出百分百的辛苦，金胖子少說要多我兩三倍。我甚至懷疑，金胖子又當男一號，又充當導演場務等各種角色，會不會猝死在當場。
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因爲臨場變數太大，金胖子在不斷的調整臺詞和劇本。直到我回家躺在牀上，只是知道自己拍了些什麼。但自己在劇中的定位如何，以及其他人和金胖子的作用，好像和我脫了線一般。
反正我也不指望拍攝這戲賺錢，想着從馬小蓉那裡撈到的好處，儘管當作陪傻胖子玩遊戲。
我以爲辛苦了一天，金胖子的素材夠多了，可以湊夠第一集了。顯然我想錯了，金胖子幾乎一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一大早就果斷來找我麻煩。
金胖子這是不是單身來的，身後還有他飯店的廚子。廚子倒是老實人，被金胖子連哄帶騙弄過來充當攝像師。
這樣彌補了昨天早上，沒有人拍攝，我無法和金胖子同框出現的尷尬。
就這樣折騰了一早上，拍出的鏡頭讓金胖子比較滿意纔算罷休。私底下我問了廚子，爲啥義務來幫金胖子，是怕被剋扣工資嗎。
“不是，這死胖子心黑。我要是不來，他就拿着我的相片出現在鏡頭裡，還會變着花樣黑我。我老婆耳朵根軟，我怕誤聽金胖子的謠言和我離婚。我想過，金胖子拍戲什麼我願意陪着，但到了月底不能少工錢，否則我如何養家餬口。”
這些是實話，不過我顯然低估了金胖子的無恥。因爲廚子這些話都是金胖子教的，目的很簡單至少要保證飯店能順利開下去，要給幾個員工開工資。其中包括金胖子自己，沒錢沒人願意幹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