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烈語觀察,宮琪今天着實不太正常。尤其是在她的嫁妝全都被翻出來曬太陽後,烈語對着珠光寶氣的宮琪越發的無語。
“你確定你這麼跑出去會你老情人,他不會被你嚇跑或嚇死?”
聞言,宮琪頓了頓畫眉的手,擡眼看了看鏡子裡那張花紅柳綠的臉和滿身庸俗至極的包裝,臉色無比的黑,繼而脾氣前所未有的暴躁了。
“你這什麼破嫁妝!這什麼爛胭脂!爲什麼我越搗鼓越覺得自己滲得慌?!”
“嫁妝沒破,是你的眼光太破了,胭脂不爛,是你的手藝太爛了。”烈語完全的言語打擊後,實在是沒有胃口再看宮琪的“鬼斧神工”,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啊?”宮琪狠狠的拿帕子抹了把臉……轉頭叫住了烈語。
烈語白了宮琪一眼,“我看你的心思真的是全用在男人身上去了,慕彬要回淮卞的幕府,爲了走走形式,掩掩耳目,我要和慕彬一塊去次京都,我這幾天在打點行李。”
“啊!夫唱婦隨應該的,呃……”一見烈語陡然凜然的目光,宮琪訕笑着轉移話題,“對了,上次新婚之夜,你是和慕彬跑哪去了?我這個李代桃僵的新娘無比好奇真相。”
“樓主說了,任何人都不得知道,你確定要我告訴你?”
宮琪面色一抽,“我不想斷胳膊斷腿,免了……”
宮琪沒膽子打破沙鍋問到底,烈語正好樂的清閒,轉身就辦正事去了。宮琪回過身又盯着鏡子看了好一會裡面驚悚的人兒,終於,再次暴躁的躥回自己的小窩,跳進白玉池裡,狠狠的把自己洗的掉了層皮。
等宮琪再出現在昨個兒那小哥的攤位旁時,小哥着實因爲宮琪那張鍋貼的臉噤若寒蟬了好久……
街上人來人往,朗日當空的藍天漸漸掛上了落日的斜暉,黃昏的天空像足了嬌羞的新娘,紅豔的惹眼。賣煙花的小哥從一開始的噤若寒蟬到目前爲止,腿肚子已經開始哆嗦了,宮琪那張愈發黑炭的臉給了他前所未有的精神壓力,以至於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昨個兒一賣而空的煙花筒今夜有了嚴重的積壓……所有的顧客不是被宮琪那殺人放火的臉色給嚇走的,就是被小哥那哆嗦到語無倫次的表述給糊塗到了。
“女、女俠……”
才起呼喚,宮琪面無表情的瞪了小哥一眼,小哥嚥了口吐沫,扯了抹狗腿的笑把滯銷的煙花筒全部推到了宮琪面前。
“我看那位公子一定是有事耽擱了……這個,這些煙花你收下,你……”
宮琪陰測測的挑了挑眉,“怎麼?怕我一個悲憤,爛殺無辜,這會兒想賄賂我以求多福?”
“不不不!!”小哥縮了縮手腳,很有些捲鋪蓋溜之大吉的架勢,“女俠哪能幹這種事啊!……小的看女俠喜歡煙花,這不是……”
“我喜歡我不會買啊!怎麼了?!一文錢不是錢啊?!你嫌我尖酸刻薄是不是啊?!”宮琪坐不住了,蓄積多時的怒火終於炮轟在了無辜的小哥身上。無視掉小哥那即將搖掉的腦袋,宮琪“啪”的一聲從懷裡摸出來了一文錢拍到攤位上,那表情活像牛頭馬面……
“我就尖酸了,我就小氣了!這一文錢你給我收着!這堆煙花筒我買了!”宮琪怒瞪着小哥,一字一句說的咬牙切齒,“記着!這堆,是我買的!”
小哥穩了穩做橫線運動的腦袋,立馬又做起了豎線運動,哪知他腦袋還沒點下去,如同昨晚一樣,又一隻手插進了倆人的視線,只不過,這會兒由一貫錢變成了一錠銀子。
小哥比宮琪還激動似的,即刻炯炯有神的望了望解救他的人,奈何,一見來人,剛興奮起來的神經又萎靡了下去。
宮琪剛剛跳起來的心看見了來人之後,同樣沉了又沉,“怎麼是你?”
楚兮白笑着把宮琪的一文錢物歸了原主,語氣戲謔,“只允許你深夜在這搶劫,還不允許我來解救窮苦的勞動人民、伸張正義了?”
宮琪原本就瞪着的眼睛又瞪大的一圈,抱起再一次免費得來的戰利品,甩也不甩楚兮白,掉頭就走。
楚兮白信手尾隨其後,“根據我的經驗,你這表情像被人放了鴿子啊?怎麼,你男人沒赴你的約?”
宮琪沒反應,楚兮白再接再厲的跟了上去,曖昧不清的把手搭到宮琪肩上去,“還是我好吧?我可從來把女人的約會放到頭等重要的地位的,要不我們倆個勾搭勾搭,你會發現我比他好的多。”
宮琪頓了步子,瞥了眼楚兮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反手拽了拽他的前襟,楚兮白順勢笑眯眯的湊了過來,還微微俯了俯身,倆人鼻子都輕輕的點在了一起。宮琪煙眉一蹙,果斷的又把楚兮白推遠了點,繼而惡狠狠的把楚兮白往人煙稀少的地方拖。
“你閒的無聊的話,咱們倆就來勾搭勾搭,今晚,你是我的!”
楚兮白意外的咧了咧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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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一整晚,你別嫌累!”
楚兮白揚揚眉,眉眼間竟有些微受寵若驚的感覺,微微勾了勾脣角才道:“怎麼會呢?”累可能會有點……不過他絕對不會嫌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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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幽香暗起。稀疏的掛花林,香染了整片野草地。
楚兮白抹了把汗,還狠狠的扇了扇桃花扇,青筋直跳,“夠了沒啊?累死了!”
躺在草地上的宮琪聞聲,直起了身子擡頭藉着月光看了一眼繁樹間的一襲白衣,悠閒的又躺下去了,手交疊在腦後,翹起的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轉,無神的眼睛望着漫天的煙花,出神。
“這一筒煙花放完之前,你要是還沒把這四周的樹都插滿煙花棒,並且一個不漏的點燃,我以後碰見你一次就破壞你一次好事,挑了你的美人窩,掀了你的溫柔被,看你能把我怎麼樣!還有,你不是說你不會嫌累的嗎?再說,你平沙落雁都頂層了,這些小事對你還不是手到擒來?”
百無聊賴的聲音一傳來,桃花扇扇的力度又加大了十分!他算是知道什麼叫自作多情了,他算是明白原來他上好的輕功是用來二傻似的跳來跳去的……楚兮白遠遠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無比悠閒的宮琪,沉默了會,莫名的嘆了口氣。
能讓這個好動的女人這麼安靜的躺着,也是件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你再杵在那不動,燃着的滿樹煙花可以把你的衣服燒爛了。”
看好戲的聲音又落在耳邊,楚兮白立馬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邊,果不其然的被煙花燒了好大個洞,青筋再跳,楚兮白輕輕一躍,安全的躍到另一樹上避難去了。耳邊隱隱傳來似有若無的陣陣清笑,楚兮白拍滅了身上的火,不期然的也笑了聲,隨即乾脆利落的點菸花去了。
滿樹煙花競相燃,萬丈煙彩長空綻。
深濃的夜,像亮起了萬千展明燈,照亮了每一寸夜色,一切仿若夢幻流彩,一如十二年前般妍麗,這會看來,卻是美麗的不真實,總像少了什麼。
宮琪望進滿目的煙火,忽的張開五指擡手擋了擋眼睛,遮了好不容易纔燃好的煙花陣。
楚兮白輕身落在宮琪身邊,一看宮琪的動作,差點哀嚎出聲,“你逼着我搗弄了這麼久,終於弄好了,你又不看了?”
宮琪不爲所動,“我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
擋着視線的手忽的被抓住了,視線一清,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楚兮白那攪在一起的眉頭,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什麼叫你一個人,你是不把我當人了是吧?”楚兮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宮琪頓了頓,勾了勾脣角,正兒八經的點了點頭。楚兮白指着的鼻子,險些要歪了……
“噗!”宮琪看着楚兮白的臉色直樂,擋着眼睛的手又墊回腦後去了。楚兮白無語,攤了攤衣襬,一屁股坐到宮琪身邊休息,還坐的風度翩翩。
宮琪白了眼,“就我們倆,你這風流俏公子的樣,耍給誰看的啊?”
楚兮白接着白了眼,“是你不懂得欣賞。”說罷,又瞟了眼宮琪疊在腦後的手和那一圈接着一圈打繞的腳,無奈的又嘆了口氣,有模有樣的學着宮琪的動作也躺到草地上去了,有意的,他靠着她特別的近,恍然間,有了同牀共枕的錯覺。
煙火紛然,幽香遍染,人生數十載,能得賞此景一二,也算不枉了吧?
“這煙花陣是我十二年前便想好了的,沒想到今日纔有機會看到,更沒想到給我放煙花的會是你……”最沒想到的,要數十二年前的今天,她會刺他那一劍吧?……
楚兮白頓了頓打圈的腳,側頭看了眼又開始出神的宮琪,桃花眼裡染了絲無奈的寂寞。他的存在好像真的是多餘的啊……從頭到尾,她的落寞只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楚兮白側過頭又望了眼長空的炫彩,眼底波光流轉,“以後沒人陪你看煙花的話……還可以來找我,樂意效勞。”
“你不是嚷嚷着累嗎?”
“……給美人們排憂解勞是我的責任。”
“噗!你的責任真偉大。”
宮琪也側了側頭,倆人的視線正好碰上,一時,倆人都有些詞窮。
良久,宮琪咳了聲,伸出了腦後的手探到楚兮白頭髮上,摘了那一小截很是不起眼的枝條。
“桃花公子,輕功絕頂,應該片葉不沾身的,點菸花把樹枝都點到頭髮上去了,看來你的輕功退步了。”宮琪晃了晃手裡的枝條。
楚兮白無視枝條,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玉手,目光一閃又對上了宮琪含笑的眉眼,莫名的,這雙美眸,生生失了漫天煙華紛繁的顏色,一時,竟有了好些失神。
宮琪偏過了頭,眼裡是陰謀得逞的戲謔,“你沒聞見沒什麼味道麼?”
楚兮白一愣,果然聞見了一股刺鼻的焦糊氣味……還是在他的頭頂上!驚豔什麼的立馬九霄雲外了。
“你什麼時候在我頭髮裡點的煙花?!……”
“剛纔給你摘枝條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