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舒望對宮琪坦白了, 不過宮琪明顯的沒有死心,危言聳聽的先讓景然把洛子韓放了出來,而後成日拉着舒望到處攔截洛子韓。自打被景然逼着在函谷關救回舒望後, 可憐的洛子韓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先是被景然好吃好喝的供養着圈禁起來, 如今好不容易特赦他出來了, 居然還不准他出去溜達, 成日給舒望治,治,治!
有什麼好治的!早說了屍魂蠱術不是好玩的, 死了就是死了,哪裡還救得活嘛?真當他鬼醫是鬼神啊?能生死人?!還不如趁着現在能見、能聽、能說、能跳的, 趕緊風流快活去吧!
洛子韓一句話出口, 差點沒被宮琪扎死。
所有人憂心忡忡的看一眼宮琪, 想象中又哭又鬧的事件卻是半分跡象都沒有,真的是對着洛子韓的話言聽計從, 成日拉着舒望去風流快活啊!以至於宮琪受到了官員們,尤其以百里浩爲首的官員的,一致的,強烈的憤慨!
國家生死關頭,居然幹些風花雪月的無關緊要之事, 簡直枉爲大周臣民!
宮琪通通當了耳旁風。
讓宮琪這市井之心的小女人憂天下之憂是沒得指望了, 百里浩便改變策略, 成日追着舒望屁股後面叫喊。
想想你舒望可是殿下用了十萬楚兵和整座漢川城換來的啊, 總得有點價值啊!不能成日不管事啊!關中還要靠你啊!
舒望往往駐足瞥一眼百里浩, 百里浩滿心期許的望過去,看見的卻是宮琪在老遠的地方勾着手指勾引舒望, 舒望就不好意思的對他笑笑,乾淨利落的被宮琪勾引去了。
幾天之間,百里浩簡直老了十歲。
不能怪百里浩心急,實在是關中的爭奪關乎大周的存亡,可是實際上,周比之楚的形勢實在不容樂觀。
又是午睡的時間,宮琪暖融融的窩在被窩裡,抱着舒望,還一圈一圈的把玩舒望的頭髮,時不時用髮梢戳戳舒望的臉。覺得癢了,舒望會笑着把她搗亂的手按下。
“說了要午睡的,琪兒怎的還是玩的帶勁,到底睡不睡了?”
宮琪挑挑眉頭,“我要睡了肯定敲鑼打鼓都吵不醒的,我倒是懷疑你睡不睡的着。”
“你要是不拿頭髮戳我,我早睡着了。”
宮琪瞪瞪眼,又拿頭髮戳了戳舒望臉蛋,一臉驚訝,“真睡得着啊?你應該清楚關中的情勢吧?十萬啊,楚喬可是拿十萬兵力對付關中啊,就憑景然那小鬼的腦袋瓜子,應付的來麼?關中要是再丟了,那周朝不真完了?”宮琪眼瞪的更大,“啊”一聲,“那你十幾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啊!我的天,我怎麼纔想起來這茬事!這覺不能睡了喂!”
宮琪一個打挺從牀上蹦了起來,灌了滿被子的涼風。舒望淡定的拉拉被子,一把把宮琪重新拉倒了躺着。
“睡覺。”
“不能啊!”
宮琪還想爬起來,舒望直接把被子覆過頭頂,把兩人嚴嚴實實的掩了起來,宮琪那腦子裡冒出來的一丁點兒國家大事的念想,登時便被風花雪月的美事給壓了下去。
宮琪窩在被子裡,呼了滿被子的熱氣,“你真不插手啊?”
“然兒長大了,總不能再事事依賴我。更何況,然兒還是孩子的時候我或許能做做老師,噹噹他的一盞明燈,可他不久便會是一國的帝王,關中的事,我就插不得手了。”
“插不得?爲什麼?”
舒望低低笑笑,“你想想,然兒的命是我救的,助他坐上帝位的整條路也是我鋪的,如果連這最後一步也是靠着我的,那就算然兒把大周拿下來了,這大周算然兒的,還是算我的?”
宮琪愣愣,莫名嗅到了點危機。
舒望見宮琪模樣,更是好笑,“怎麼樣?知道那百里浩是老狐狸了吧?我做的事對一個帝王來說已經太多了,早已失了平衡,百里浩會擔心此事在朝臣之中留下口舌,怕以後然兒執政難以服衆,也自是合情合理。於是便成日纏着我讓我干預關中的事,直想着乾脆把我拖下水,等事成之後,直接把我……”
“殺了?!”宮琪怒嚎一聲,差點又從被窩裡跳出來!
舒望哭笑不得,“然兒會用如此大的代價換我回來,百里浩會覺得憑他一幾之言能成功讓然兒除了我?我看,他八成會給然兒施壓,讓然兒把我遣離吧,只要我離着天高皇帝遠了,就算有人想找然兒的不是,只怕也沒個對證。”
宮琪一瞬間把腦袋擰了十八道彎彎纔會過來,不由得窩在被窩裡直哀嚎,“果然這些勞什子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不是我該管的,簡直能一瞬間要了我半條命,這也太繞了!”
“那還不趕緊睡覺?”舒望把被子掩的更牢,細細碎碎的笑聲也掩了進去。
半晌,那暖融融的一團被子就見得一陣不安分的動亂起來,時不時聽得宮琪一聲兩聲的怪笑,而後又陡然安靜下來,好奇心強大的飄出一句話。
“可是我還是好奇,景然會怎麼勝楚喬啊?總覺得不可能啊,四萬對十萬……”
“大周的可戰兵力纔不是僅僅四萬,只要用對一個人就夠了。”
“啊?快點告訴我是誰?!”
“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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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江湖名門柳氏慘遭滅門,江湖聖物鳳凰令爲鳳天閣閣主保管,可自鳳天閣閣主生死不知以來,這鳳凰令便似失了蹤影,不知眼紅了多少江湖人士。
鳳凰令,號令羣雄的玩意兒,誰不想收歸到自個兒手裡?可若真真落到了別人的口袋裡,也只得承認自個兒技不如人。不過,晾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江湖人士也決計沒想到,鳳凰令重現江湖時,會是在柳家公子柳青風的手裡。 шшш●тTk an●C〇
哪怕時隔了兩年,柳氏在江湖上的名聲仍舊擺在那,無人敢輕視,加上鳳凰令的權威性,更是沒人膽敢出頭,大言不慚的對着柳家公子說個“不”字,這和大周臣民對着景然的高山仰止,是一個道理。
誰讓本來死了的人都能一瞬間復活了呢?那該向景然臣服的,也只得臣服,該向柳青風臣服的,也沒得二說。江湖也是有制度的。
鳳凰令的第一令,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是向着朝廷的。
力保關中。簡直瞪瞎了所有江湖人士的眼。
柳青風回鳳天閣給景然覆命時,慕彬在一旁看着。看着十二年的好友又重新好好的站了起來,依舊往日那番開朗活潑的樣子,和他與烈語新婚之後前去相看的那個剛剛從火場裡救下來的柳青風,簡直有着天壤之別。如今的柳青風會笑,會打趣,連面上的燒傷都因了千山藥雪的藥效而奇蹟般的好了,又是當年的俏公子。
慕彬不由得又看向柳青風身邊的那人,平平常常婦家打扮的女子,卻是青風心心念唸的佳人,他的未來嫂子。
若不是景然千辛萬苦的把嫂子找了回來,那個開朗活潑的柳青風也就回不來了吧?
見柳青風攜着佳人自景然那裡告退,慕彬也未去打攪兩人的二人世界,一別五年初相逢,總會有好些話要嘮叨的。
慕彬便去了景然那,恭恭敬敬道了一番謝。
“慕先生謝也別道早了,我還有一事相求的。”景然望向慕彬,面上一派落落大方。
“殿下請說。”
“我尚未登基,國庫存銀無法挪用,這軍事資費就只有勞煩先生破費了。”
慕彬笑笑,拱手應下,“一年期,三分利。”
景然陡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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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一戰,周朝兵力增至六萬,莫風爲將,該是萬事俱備。只奈何,楚兵十萬,仍在兵力上有所制壓,所有人都料想,這一戰,周朝就算要勝,只怕也是險勝,總該來個兩敗俱傷的場面。這麼個結果,其實就算保下關中,對周朝亦是致命傷。
所有人仍在憂心忡忡。
關中之戰死守了六天,第七天,終是傳來關中守軍棄城撤離的消息。鳳天閣所有人大驚失色,直呼大難臨頭,結果把宮琪傳染的也是心臟一個劇烈跳動,差點沒背過氣去,害的那個纏纏綿綿的吻中途夭折。
宮琪鋪蓋都卷好了,隨時準備着逃命。舒望卻不驚不躁的坐起身,眸子裡點點驚豔。
“我還以爲然兒這次多少要吃次大苦頭,想不到百里二公子如此才能,竟有此一計,所想,到與我不謀而合。”
宮琪這才把鋪蓋放回牀上,眼巴巴望向舒望,“快說怎麼回事!”
舒望才張嘴,宮琪便喝一句,“不許說睡覺!”
舒望偷懶不得,只好娓娓道來。
祈域、湘陵、漢川、關中,四地對周朝京都成合圍之勢,進可攻,退可守,若是一併拿下,對京都淮汴自是毀滅性的災難。可世事萬物皆有變化,妙計亦要用得好,方能完全發揮效用,若是被人窺得了破綻,反過來利用而不自知,就只能自吃苦果。
失之關中,其用意恰恰是要重奪回祈域、湘陵、漢川三城。
自關中失守之後,楚兵佔四城,本待稍作調整數月,莫風卻集兵先後派遣十數次伏兵前去騷擾,每次卻又灰溜溜的逃竄回來。不出幾日卻又前去騷擾,直整的楚兵夜夜不得安寢,整軍頗有怨言,直想着一次把周兵全給滅了。
再過三日,莫風便給了楚軍這次機會。
六萬兵力,分兵一萬五,共四批,同時分攻祈域、湘陵、漢川、關中四城。楚兵每城守軍卻足有兩萬五,不集兵總攻一地,反倒分而取之,楚兵皆笑話莫風是急病亂投醫,簡直自取滅亡。
依楚兵所想,周兵眼見敗勢顯露之時又打算夾着尾巴逃了,這百般騷擾強弩之末的殘兵豈有放過之理?楚兵自是傾城而出,趕盡殺絕。
局勢,莫名就有些微妙。這妙,就妙在周兵逃跑的路線上。祈域的兵往湘陵逃,湘陵的兵往漢川逃,漢川的逃至關中,關中的逃回祈域,如此一來,只要逃的周兵在前,追的楚兵在後,那這先到城池的一方,便從楚軍成了周軍。
事先無人料想的到此番玄機,等楚兵恍然大悟的時候,爲時已晚。
難怪秦先生對他們早有囑咐,窮寇切莫追。可……可關鍵時候,他們的秦先生人卻不知道跑哪去了,像是人間蒸發似的,一下子就不見了。
只有人說,秦先生不見的當晚,有人見到陛下來過,箇中關聯,便無人得知了。
恨只恨,這囊中之物的四座城池,就這麼一口氣讓大周悉數收了回去!以至於後來楚兵退回國界時,各個垂頭喪氣。
不是說沒了這次機會大楚便拿不下了大周,只是再想重新計劃,又不知要費去多少年歲。何況,聽說大周的小太子還回來了,還是周帝自動退的位。
據傳,小太子從鳳天閣遷回京都的時候,其後隨從着百官,簡直是把周宮的大道給碾過去的。聽聞,那浩浩蕩蕩的百官隊伍裡,竟然還有女人呢!女人手裡還扶着一個面相普普通通的男人。
二人是在宮門前便停下了步子,並未入宮,早已進了宮門走遠的小太子卻也莫名停了下來,遙遙望了眼宮門外,當着文武百官,毫無徵兆的竟是朝着宮外的兩人拜了下去,嚇的一衆官員直接軟了腿,各個跌在地上七倒八歪。
那日的陽光格外好,給那個跪拜的年少帝王鍍上了一層薄薄的輝光,看上去好生的肅穆。那站在宮外的男人許是聞得了動靜,微微側首與身邊的女子對上了幾句話,似是詢問宮內那人人倒地驚呼的緣由。女子卻是不語,光天化日的抱住男人脖子,有傷風化的就那麼吻起來。
陽光照得女子眼中點點晶瑩,而面上卻是朗朗的一抹開懷笑顏。
宮門前,相擁而吻的兩人,成了大周不老的一則傳說。
後世,有周朝子民問起爲何大周左相的位置又空出來了時,纔會有人高深莫測的道一句,是景然陛下早有言,那個位置,沒人坐得起。
(全文完!後續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