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子不置可否,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再怎麼說,那一羣膽小鬼也是渡劫期的修士,見識或許不夠,膽量或者只有一丁點兒大小,但他們的聰明才智還是有的。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應對浮屠大劫之法也算得上是對了門路。”
“浮屠大劫判定的標準是一個世界的整體力量,而一個世界的整體力量之中,修士佔據了其中九成九的力量。而在修士之中,渡劫期修士的力量則佔據了整個修道界至少八成以上的力量 ” 。如果沒有了渡劫期和化神期修士,修道界的力量就會整體大幅度削弱,就以爲這方世界的力量也同時大減。如此一來,浮屠大劫判斷的標準就出現了偏差,自然就會降低大劫的標準,到時候憑藉着上古世紀中期修道界的力量,應該足以應對那一場浮屠大劫。”
乾元子四下張望着,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邊找一邊說:“即使不能度過,那一場浮屠大劫造成的損失也會降低到最低點,修道界和人類足以承受,不至於生活不下去。而那羣所謂的逆轉藏身的渡劫期修士,哦,不對,肯定不止渡劫期修士,恐怕連當時的化神期修士也大部分跟着逆轉藏身了。他們通過逆轉藏身的秘法,成功的避開了這一場幾乎是必死無疑的浮屠大劫,同時又大大降低了青冥越衡天的整體實力,減輕了浮屠大劫的威力,讓人類萬靈和修道界都得以延續。而等到千百年後。他們再一一的甦醒過來,重新叱吒風雲。哈哈,算計的不錯,算盤敲得很響。”
乾元子乾笑了兩聲,笑聲中卻殊無笑意,極盡譏嘲之能事。
安雲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想到自己體內好像藏有一名上古世紀中期的渡劫期修士紫馨仙子,不,確切的說她的神魂中藏有紫馨仙子的一縷殘魂,哪怕世事輪迴。哪怕轉世百代。這一縷殘魂也始終印記在安雲的魂魄之中。只有條件許可,有朝一日,這一縷殘魂就會甦醒,然後與今生的意識展開神魂間的爭鬥。爭奪的便是意識的迴歸和身體的控制權。
這應該就是逆轉藏身的真意了。
上古大能修士的手段。當真是奪天地之造化。神秘的出人意料。
“不過很可惜,他們算錯了一點。浮屠大劫產生的原因雖然不明,但很明顯。浮屠大劫有自己的智慧。遠古時期那些異族們的智慧手段豈會比上古修士差?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用這種方法逃避浮屠大劫,或者說他們已經試過了,然後再也不敢用這樣的方法欺騙浮屠大劫。但我們那些前輩就敢,自作聰明,結果浮屠大劫根本不隨着他們的期望走,而是也選擇逆轉藏身,推算出這羣修士復甦的日子後,選擇在那個時候發動。”
安雲納悶道:“前輩爲何如此肯定浮屠大劫也跟着逆轉藏身了,而不是被上古世紀中期的修道界抗過了?”
乾元子笑道:“原因很簡單,因爲五萬年前的那一次浮屠大劫根本沒有到來,而浮屠大劫必定會出現,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浮屠大劫有智慧,或者說控制浮屠大劫的存在有智慧,所以讓浮屠大劫沒有發動,而是藏匿在我們青冥越衡天中,等待着爆發的時刻。”
安雲皺了皺眉,奇道:“前輩是說,浮屠大劫就藏在我們青冥越衡天之中?”
“你以爲呢?”乾元子淡淡的反問道。
“這、這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晚輩從來不敢這麼想。浮屠大劫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能夠隱匿在我們周圍,卻不被我們發覺呢?”安雲吃驚道。
“誰說沒人發覺,我不就發覺了嗎?”乾元子白了安雲一眼,不滿的說道。
“呃……”安雲愣了愣說道:“前輩是如何發現的?”
乾元子傲然道:“你的修爲不夠,等你修爲夠了,自然也能夠發現了。我們修士全靠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來修煉自身,對於天地靈氣的氣息最是敏感。或許低階修士察覺不到靈氣中的異樣,但修爲到了我這種程度,卻是輕而易舉的感覺到天地之間有種不和諧的東西存在。這種存在會嚴重干擾修士感悟天地大道,導致高階修士無法從天地中感悟出自身的大道,也就等於無法晉升修爲,境界永遠的鎖死在了當前的水平。”
“啊!”安雲這一次是真的大吃一驚,這個推斷太過震撼,她想要反駁乾元子的推測。然而,修道界自從上古時期過後,修道界的整體實力似乎一直在下滑,尤其是高階修士越來越少,到了現在,就連化神期修士都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安雲有心不想承認,卻有隱隱的覺得,乾元子的推斷是正確的。青冥越衡天,早在無萬年前,就被浮屠大劫鎖死了飛昇之路。
她忽然神情一凝,忍不住問道:“前輩,這……會不會就是浮屠大劫?”
乾元子聞言並沒有驚訝,只是淡淡笑道:“我曾經也向你這般想過,不過後來我推翻了這種假設。”見安雲想要開口,他繼續說道:“原因很簡單,因爲這是浮屠大劫。”
“就像你認爲浮屠是蒼生,我認爲浮屠是造化一樣,總歸一句話,浮屠代表的是整個世界。既然如此,浮屠大劫自然是整個世界的大劫纔對,不應該僅僅只是針對修道者。你說,我的推測對嗎?”
安雲語塞,是啊,既然是浮屠大劫,又不是專門針對修士的劫難,怎麼可能少的了凡人和其他生靈的劫難呢?然而浮屠大劫藏匿在天地之間,卻只是鎖死了高階修士晉升之路,對普通人和其他生靈並沒有任何影響,或者影響甚微。如果是這樣。就與乾元子前面的推測出現了違逆之處。
所以,浮屠大劫不僅僅只是爲了封鎖了高階修士的感悟之道和晉升之路,這只是它隱匿在天地間產生的一種副作用罷了。真正的浮屠大劫還沒有來到,它要等的人還沒有甦醒。
乾元子任由安雲自己去想,隨意在峰頂上走了幾步,眼前一亮,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輕聲道:“原來在這裡。”
安雲被他的話語吸引,好奇的看了過去,只見尖銳的峰頂出。有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烏黑色石塊。乾元子走在黑色石塊前,小心的將是石塊撿了起來。
“前輩,這是什麼?”
乾元子將黑色石塊捧在手中,沒有馬上回答安雲的問題。而是輕輕朝石塊吹了一口氣。像是要將石塊上凝聚了數萬年的灰塵吹散一般。許久之後。他才說道:“龍腦。”
“龍腦?”安雲眨了眨眼睛,甚感興趣的看向他手裡黑不溜秋的石塊。
“現在你看不出什麼,因爲這只是龍腦很小的一部分。已經被風吹日曬成了石質。”他說着頓了一下,再次道:“你感受到的那一縷殘魂氣息,就是它發出來的。”
安雲睜大了眼睛,謹慎的打量了那塊黑色石頭一會兒,才忍不住好奇道:“爲什麼它似乎沒有什麼反應?”
乾元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想有什麼反應?突然跳出一條白龍出來?”
“當然不是,前輩說笑了。”安雲只好說道。
“這塊龍腦已經死了,變成了石頭,沒有空間支撐那一縷殘魂。那一縷殘魂只好脫離了這塊龍腦,寄宿在龍首原的那道千丈瀑布內。但風吹日曬,那道殘魂氣息越來越虛弱,只怕再隔幾十年就會徹底煙消雲散。除非這塊龍腦能夠重新活過來,讓那一縷殘魂氣息寄宿。”
“復活龍腦?”安雲圓眼大睜,這實在是太……異想天開了。
“龍族是這世上數一數二的強悍存在,他們的龍腦是一生精華所在,哪怕死去了千年萬年,但只要有合適的刺激和滋養,依然可以恢復一些活力。當然,想讓這塊龍腦真的復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神仙也做不到,但只是恢復一些活力,好讓那一縷殘存的龍息有個歸宿,不至於被天地靈氣同化,這一點我還是可以做的到的。”
乾元平靜且傲然的說着,伸手拿出兩個白玉盒,正是安雲先前交給他的驚雷木和龍木須。
安雲心裡通亮,這才明白爲何乾元子需要驚雷木和龍木須,原來是爲了恢復這塊龍腦的活力所用。
乾元子低聲唸咒,驚雷木和龍木須像是用一隻無形的手虛託着,輕飄飄的從白玉盒中漂浮了出來。驚雷木和龍木須脫離白玉盒之後,兩個白玉盒瞬間化作了一團齏粉,卻並沒有被峰頂的強風吹散,而是齊齊的涌到驚雷木和龍木須,如同水一般融入了其中。
受到玉粉的滋養,驚雷木頓時紫光大盛,無數細小的紫色雷電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安雲和乾元子眼前不停的劈閃。龍木須則像是一頭小小的白龍復活了一般,搖頭晃腦的,連緊閉的龍眼也緩緩的張開。
安雲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這難得的畫龍點睛一般的法術從乾元子手裡信手使來,如有神助一般。
乾元子聲音越來越快,雙手掐訣的速度卻反而越來越慢,神情凝重到了極點。顯然,施展這樣的法術,對他來說也並不輕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睜開了雙眼,擡頭看了安雲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手指手掌重重憑空一捏,驚雷木頓時爆發出萬丈紫光,中間夾雜着無數紫色的雷電。
“抽魂。”乾元子低聲喝道,左手成爪,從那耀眼的紫光之中,緩緩的探了進去。片刻後,他的手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慢慢的小心的往回收。
安雲眯着眼睛,看到一道樹形的紫色閃電在乾元子的左手中不停的掙扎,無數樹杈一般的細小紫電瘋狂的劈打在乾元子的手掌上,只一會兒,乾元子那隻左手邊鮮血淋漓。
安雲知道驚雷木不可能真的能對乾元子產生威脅,但看到驚雷木爆發之下,居然可以傷到乾元子,依然心驚不已。
乾元子卻對手上的傷勢毫不在意,仍由樹形閃電抵死掙扎,依然牢牢的鉗住樹形閃電,然後將其用力融入了那塊黑不溜秋的石頭之中。奇怪的是,樹形閃電距離黑色石塊距離越近,掙扎越兇,但真正接觸到黑色石塊之後,卻彷彿忽然失去了生命一般,毫不掙扎的一點一點融進了黑色石塊中。
“奪魄。”乾元子甩了甩左手,又一次低聲喝道。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龍木須咻的一下從他面前飛走,速度快若閃電,瞬間像是穿進了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安雲臉色一變,見龍木須竟然逃走,連忙掏出混沌飛梭,就打算駕馭飛梭追去。要知道,驚雷木和龍木須耗費了她太多的極品靈石,她絕對不願意再培養一株出來。
“哪裡逃?”乾元子右手陡然伸出,憑空一抓。
安雲只覺周圍的空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的嚴嚴實實,在一瞬間,她彷彿感覺到整個世界靜止了一般。
好強!
安雲在那一刻,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就連整個空間都能被乾元子靜止,這已經是接觸到了天地大道的運轉規則了。
“哼。”乾元子鼻腔了發出一道輕哼,虛空中一條虛白的龍影衝了出來,如喪家之犬般四處亂撞,卻無法逃出被乾元子禁錮的空間。它回過頭,像是狗急跳牆一般反而像乾元子兇橫的衝來,既然逃不了,就要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乾元子卻看也不看氣勢洶洶衝來的白龍虛影,右手一擡,一條龍影就出現在他手掌中,依舊在不停的搖擺掙扎,卻逃不出乾元子的手心。
乾元子如法炮製,將白龍虛影也融進了手裡的黑色石塊之中。
“成了。”乾元子說道。
“成了?”安雲好奇的看向那塊和剛纔並無二致的石塊,不確定的問道。
“恩,戊戌驚龍法陣的核心就是這塊石頭,石頭成了,法陣就成了。”乾元子隨手將黑色石塊扔出,拍了拍手,轉身朝山下走去。
安雲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剛纔扔出的石頭,卻發現那塊石頭已經消失不見,那怕她以神識探查,也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