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九章[以死相護]
“……我不過是明卓的一房小妾,至於你說的什麼與長孫氏餘孽勾結……想我一個內宅婦人,如何能和長孫氏勾結,玉加之罪,何患無辭。”六夫人斷續的說完,便沉默的不再開口。雲歌淡淡看了一眼六夫人,也微垂下頭。
諸葛翌自是怒極。
六夫人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她明明己承認她與長孫氏餘孽勾結,而且長孫家主也能夠做證。
殿上的婦人曾被長孫氏的少夫人所求。
爲報其活命之恩,所以將長孫氏唯一的血脈帶離險境。長孫氏這些一年一直試圖尋找長孫氏遺孤,多年找尋未果,便在幾年前,這位六夫人與長孫氏取得聯繫,奉上前朝信物,並將其主的一切告之。
諸葛翌派人查過,便在那一年,明雲歌嫁進承元王府,而六夫人也突然間在開國侯府出現,明卓甚迷戀她,甚至一度想休了林氏迎娶這位六夫人爲正室。
後來長孫家主派了其子來錦陽,用計與明雲歌相識,後來更是將帶離錦陽。
明雲歌其實是長孫一脈的共主。只是奴才當久了主人,又如何還甘心淪爲奴才,所以長孫氏打算對明雲歌下手,卻被其子反噬,其子不僅放走了明雲歌,據說還羈押了長孫家族的兩位長老。其子因爲觸怒了長孫家主,險些命喪黃泉。
如果他所猜不錯。
長孫氏的消息。便是明雲歌爲救那位長孫公子而設計的。
那時錦陽告急,明雲歌人單勢弱,自然無法闖入長孫氏救出那位長孫公子。一邊是諸葛翊。一邊是那位長孫公子,明雲歌最終選擇直赴錦陽,她也並未放棄那位長孫公子。
入錦陽後又用計入楚王府。瞞過了楚王,讓楚王引起入宮。
進而遇到他……
在那之前,她早己佈局。而他最終中計,帶着屬下離開錦陽計劃剿滅長孫氏。其實,他被明雲歌當成了槍用。每每想到這。他都恨得牙癢癢。如果能早些知道明雲歌的身份,他該將那長孫家的公子擒下。看樣子明雲歌和那長孫家的公子感情不錯。
最終卻讓一股不知名的高手將那長孫公子救走,實是失策的很。
“你即不招,便別怪朕出手無情。”諸葛翌拍拍手掌,剛纔押六夫人至此的護衛走進殿中。諸葛翌示意了一下,那護衛頜首,走向六夫人,然後彎下~身子。
看似輕柔的拉起六夫人的手腕。
然後一根根……
掰斷了六夫人的指骨。那聲音……雲歌聽得全身汗毛豎起。六夫人的哀嚎聲響徹整個偏殿。
雲歌輕輕咬着脣。便在護衛掰斷六夫的第三根手指時。雲歌終於輕聲開口。“……住手。陛下不過是承認我複姓長孫罷了,我認下便是。六姨娘,你不必爲雲歌做到如此的。”她的心終究不夠狠,六夫人終是沒有出口道破她的身份,可眼看着六夫人受些酷刑,她又於心何忍。所謂十指連心,那種痛,想必不是人能受的。
諸葛翌輕輕揮手。那護衛轉身退出偏殿。
六夫人此時躺在地上,己是出氣多入氣少了。她哆嗦着側頭望向雲歌。
卻見雲歌並未看她。六夫人終究在心底重重一嘆。她原以爲自己足夠聰明,她可是忍了二十年都沒有開口告訴雲歌她的真實身份。她以爲世上除了她再無人知曉……卻不想,一張畫像終究敗露了她的身份。
她再相信長孫氏的家臣,也不會在弄不清楚對方心意之前將雲歌的身份相告。
他們只知長孫氏的遺孤身在錦陽……可就憑着她送出的那封信。他們終究順藤摸瓜找到她,然後憑藉着一張畫像。最終認出了雲歌。六夫人心中暗歎,一切皆是命啊。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她必不會聯繫那些所謂的長孫氏家臣。與其讓雲歌死於翌帝之手,她寧願她做個平凡人,便那麼順遂活一生吧。
做爲母親,想必恩人也不會怨她,可如今鬧到這步田地……
六夫人愴然一笑。
最終擡頭望向翌帝……“雲歌心軟,陛下不必爲了奴婢一個賤婦而逼迫於她,夫人喬氏實出身清白人家,知氏的女兒怎麼會是亂臣賊子”六夫人淡嘲的對翌帝說完,又轉向雲歌。
“……姑娘,是六姨娘對你不起。若有來生,六姨娘必定要好好待你。以彌補今生對你的虧欠。”六夫人才一開口,雲歌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等雲歌有所反應。
六夫人竟然狠命的用頭向地上一磕。她用盡了全力,磕的狠絕。
鮮血瞬間飛濺,便是諸葛翌臉色都瞬間一白。雲歌更是身子一晃,眼前一片迷濛之色。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六夫人爲了護她,竟然自絕於翌帝面前。
“六姨娘。”雲歌腳步有些踉蹌的向前。迅速爲六夫人探脈,卻發現六夫人竟然己經氣絕。雲歌身子一軟,癱坐在地。
這場面很是血腥,六夫人身~下迅速涌出一片緋麗的紅,甚至還夾雜着一些白色的……雲歌握緊了拳,才能忍住要噴涌而出的淚水。其實她對六夫人真的說不上喜歡,尤其是今天她過府和她說了那所謂的身世,雲歌覺得,六夫人太過偏執了,便是有仇,二十年過去了,也都成過眼雲煙了。
是她不理解這個時代的人。
無法體會她們所謂報恩的心情有多麼堅韌。
說什麼都無法挽回六夫人的性命,雲歌怔怔望着六夫人半晌,隨後緩緩從地上爬起。便那麼冷冷的擡頭招向諸葛翌。
“……陛下,死無對證。難道陛下打算對臣妻同樣屈打成招?”
諸葛翌似是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並不強悍的女人竟然一心求死,而且死在他面前,他竟然反應不及。她這是……以死護衛明雲歌。
諸葛翌實想不透,看似明雲歌和這女人無甚感情,可這女人卻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成全明雲歌。
爲什麼?
雲歌的指控讓他一時無言以對。沉默半晌,諸葛翌應道。“皇嫂說的什麼話。朕怎麼會對皇嫂用刑。只是事關重大,未查明之前,還是委屈皇嫂暫時留在宮中。皇嫂放心,看在皇嫂肚中骨肉的份上,朕也不會爲難皇嫂的。”
“如此,多謝陛下。”雲歌起身行禮後一步步退出偏殿。
漸漸的,離開那刺目的紅。
便是出了殿,雲歌一閉目,還是覺得那滿眼的紅色近在眼前。
她身子顫了顫,一時間不知自己的堅持對或是錯。她堅持自己只是明雲歌,她也只想做明雲歌,那便是好好與諸葛翊相守,守着女兒,守着承元王府,守着她們的家。
她這小小的心願,難道也是奢望嗎?
以至累得六夫人送了性命……現在,雲歌有些相信六夫人的話了。宮人迎上前來,引着雲歌去了宮中諸葛翌時常逗留的宮殿。
翌帝還派了兩個婢女貼身服侍雲歌。至於跟來的元春,宮人說,己譴其回府。
雲歌早己知道自己一入宮,便等同於失去了自由。她也早交待過元春,不必強留在宮中。想來便是因諸葛翊,翌帝也不會輕易取她性命……宮中的夜很冷,很靜,是那種死寂的靜。雲歌將身子蜷成一團,腦中胡亂想着過往,想着未來……
翌日天還未亮。
房門被輕輕推開,隨後有人邁步緩緩靠近雲歌。
雲歌幾乎一~夜未睡,門外才有響動,她己經驚醒,她不知來者何人,只得以靜制動,她能感覺出那人緩緩向她靠近,最後似乎探出了手……
雲歌猛然睜開眼睛,便見到一隻手掌離她臉頰只有手掌寬的距離。如果她不醒,下一刻,便能摸到她的臉。而手掌的主人……
“……阿謹。”雲歌意外的輕喚出聲。
天雖未亮,但也不是那種死寂的黑。
薄薄的晨光中。一張帶笑的臉映入雲歌眼眸……他竟然穿了件宮中護衛的外裳。可那張臉,雲歌卻熟悉異常。是數月不見的諸葛謹。
對於雲歌的突然清醒,諸葛謹似乎有些意外。
不過他很快斂了意外的神色,脣角掛着淡淡的笑,手掌不動聲色的收回。“是我,你還好嗎?諸葛翌沒有傷到你吧?”
雲歌腦中有無數的疑問。
她想問一問他怎麼會出現在她面前?怎麼會身着侍衛的外裳?
這幾個月不見蹤跡,又是去了哪裡?還有便是……承慶王府,他的家,他便真的不要了嗎?自始至終,雲歌也無法相信諸葛謹是真的不管不顧的效忠於楚王。
可話到嘴邊,她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相詢。
問他?她有什麼資格?這世界上,似乎她纔是傷他最深的那個,對諸葛謹,雲歌一直心有愧疚。
“莫怕,我只是來看看你。既然諸葛翌沒有傷你。你且留在宮中幾日。我己派人給阿翊送信,相信他會迅速趕回錦陽,只要阿翊回來,諸葛翌便不敢對你如何……如果諸葛翌真的傷了你。我會加倍報應在他身上。雲歌,你莫怕,我總會護你周全的。”
雲歌怔怔的點頭,隨後發現自己這動作似乎有些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