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章[心機]
這些人多數是她挑選的,留着她們,便是因爲這些人算是她的心腹。也許看到她們,他便覺得安心吧。
雲歌猜測雖不全中,便不遠矣。
所以說,有些人,註定着宿命的緣分。
回到院子,婢女早己備好熱呼呼的澡桶,雲歌沐浴的時候,諸葛翊去書房處理事情。雲歌洗完澡,他也正好回來,二人坐下來,一起用晚飯,這可真是難得的晚飯啊。兩人闊別近兩年之後,第一次兩人同桌而席。
沒有閒雜人等,甚至沒有女兒打攪。
飯間很安靜,畢竟分別時間己久,諸葛翊有些縮手縮腳,說出去也許會惹人笑話。堂堂世子翊,竟然會有不知所措的時間,可他此時卻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眼前一幕不可是他的一個美夢。
好夢總易醒。
他真的從未沒想,雲歌會這麼容易隨他回府。而且表現的好似原本便沒有離開過。那麼自然,那麼隨意。可她越是如此,他心中越忐忑,雖然清楚雲歌不是胡鬧的性子,而且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擺在他們面前,她不會這麼不知輕重緩急,可諸葛翊還是難免覺得不安,也許越容易得到,越恐懼失去吧。
晚飯才撤下去,便有婢女在屋外稟道。“少爺,少夫人,吳公子來訪。”
吳玄來了?看來消息己傳到吳府了。吳蕭柙便是這當這個右丞,消息也很是靈通。自從諸葛翊帶着吳玄又去了一趟長孫山莊,徹底治好了吳玄後,吳蕭柙對諸葛翊簡直是感激涕零。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如果兒子一直瘋着。他晚景可謂悽慘無比。現在兒子總算被治好了,雖然不可避免的性子改變了些,但總好過一直瘋癲。通過這件事,吳蕭柙似乎也想明白了,再不逼着吳玄入仕,由着吳玄每日裡在錦陽混跡,偶爾去行俠仗義……
“雲歌。我將你的事告知了吳玄。他來,恐怕是來感謝你的。”諸葛翊笑着道,不過說完這句話後。他不由得有片刻的失神。他想到曾經,他和諸葛謹可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便是那人看上去生性風~流,而他則性子沉靜。可他們之情的情誼卻不輸親兄弟,可今天殿外一番話。諸葛謹和他……
如果以前,他有什麼事,第一個要告訴的,自然是諸葛謹。
恐怕以後再不會有了。
心中難免有幾分遺憾……
雲歌點點頭。並不介意諸葛翊將此事透露給吳玄知曉。同時她也清楚諸葛翊瞬間的失落是爲何。
諸葛謹……想到那個火一般熱情的男人,雲歌心中也是一沉。自苦多情總被無情傷,她一直知道他在意她。只是沒想到,卻那般的在意。白日裡。諸葛謹說那句她們心狠時,她的心真的痛的無法言說。雖然看似她薄情,可她對諸葛謹,一直以來都是朋友之誼大過男女之情,她在世的消息,也不是她刻意欺瞞,而是她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如果不是諸葛翊聞風而動,尋到了長孫山莊,也許她還繼續當她的長孫小姐……
如果那樣,雲歌一聲輕嘆,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保住長孫山莊,還是不管她做什麼,終究無法讓長孫山莊躲過這場劫難。
雲歌瞭解諸葛翊,諸葛翊也自然明白雲歌。
他們能再次重逢,可以說是老天眷顧了。他們在一起經歷的太多,多到一個人無法負荷,所以需要兩個人合力。對於諸葛謹和長孫向凡,諸葛翊只能在心中暗歎一聲。不管他們是否能將雲歌淡忘,在雲歌心中,他們都成了她的債。
這世上最難還的情債。
做爲男人,他自然是不想看到的。可那兩個人的存在,某種意義是成全了雲歌。
和他們相比,他甚至覺得自己纔是最該被命運丟棄的,可天知道,他行了什麼好運,最終被命運眷顧。
在他以爲會孤苦一生之時,他尋到了雲歌。現在還可以和她並肩相坐,說些家長裡短。
“雲歌,不管發生什麼,我總在你身邊。”
千言萬語,最終化爲一句。雲歌笑笑……
二人在花廳接見吳玄,自上次在長孫山莊一別,還不足兩月,此時的吳玄與上次相見時己是大相徑庭。雲歌總能想起第一次見吳玄時,那是在宮中,他遠遠走來,一路拂花,那時她終於體會出什麼叫人比花嬌,太子翌生的也很是陰柔,可給她的感覺卻是陰中帶剛,吳玄則不然,整個一漂亮的過份的柔美男子,那時雲歌還不認識徐如昔,不知道吳玄曾經竟然是個行俠仗義,倚劍天涯的俠士。
此時的吳玄看起來倒有了幾分徐如昔記憶中的模樣。
玄色的衣袍,舉手投足間現出幾分清冷。
失去了徐如昔,他也覺得寂寞了吧。見到雲歌和諸葛翊,吳玄二話不說拜倒,先是深深一躬身。“阿玄,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諸葛翊上前攙扶。吳玄搖搖頭,擡頭望向雲歌。眼中帶着感激之色。
“皇嫂,多謝你的再生之恩……”
雲歌倒被嚇了一跳,她可沒想到吳玄這般鄭重其事的感謝……何況她是醫者,治好他乃是份內之事,更何況當初她不過是冒險一試。並不一定能奏效。竟然真的讓他清醒,雲歌心中也有幾分自得之色。
“快快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只是想到這人的過往,雲歌終究替徐如昔可惜。女人最怕的便是所託非人……
吳玄這才起身和諸葛翊打了招呼。他確實是聽父親說的,說明雲歌竟然沒有死,而且還易名入宮替鋮帝診病,只是鋮帝終是大限將至。皇帝殯不殯天,說句大不敬的話,吳玄並不在意,可明雲歌回來的消息,於他來說可着實有幾分驚竦。前幾日,諸葛翊雖然將長孫山莊的小姐便是明雲歌的消息告訴了他,可這才幾天,那明雲歌竟然回錦陽了,而且還入宮替皇帝診病。
這女人,行事當真如風啊。
他知道是明雲歌救了他,他發瘋的那段時間發生什麼他雖然不知,可事後卻從父親口中得知啊一切。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他只覺得痛苦異常,覺得活着不如死了。便是他最在意的那女人,他也不想在見,見了只覺得頭痛玉裂。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他的眼中全是徐如昔躺在刑獄中,周身傷痕,滿口鮮血的樣子。
他並不想清醒,可也知道,生爲人子,不能總讓父親牽掛,更何況爲了他,老頭子連官職都辭了。
便是以後永遠無法忘記如昔了,他也得感謝明雲歌,是她給了他重生的機會。老頭子說的清楚,瘋癲之症,所有的郎中都說無治……
他今天來承元王府,除了拜謝雲歌之外,還想和她聊了聊。他想知道更多如昔的事,可如昔在世時,他從不理會。
甚至想當然的覺得一個花樓出身的伎子不值得他費心。
失去了她,他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什麼……吳玄落坐,婢女上了茶。諸葛翊這纔開口,他是對雲歌說的。
“雲歌,阿玄想問一問你,在刑獄時,徐氏都和你說了什麼?我知道你一直覺得徐氏委屈……所以你更該把一切告訴阿玄。那樣徐氏才死有所值。”知道吳玄不好開口,諸葛翊索性替他開口,吳玄果然感激的望了望諸葛翊,隨後盯向雲歌。
對於這個死而復生的承元王府世子妃。他其實心中還是有幾分畏懼的。自然不是怕‘鬼’而是不知她自己有沒有發現,現在她臉上的神情……矜貴中又有幾分生疏。讓他明白的從中看出,她是不喜他的。如果不是諸葛翊的關係,上次她可能不會出手。
可是爲了多知道些如昔的事,他厚着臉皮來了。
接收到兩道炙熱的目光。雲歌輕輕一嘆……她不由得在心中自問。
如昔,吳玄專程爲了你才跑這一趟。在他心裡,是真的在意你的。可是,便因他在意你了,你死的便不冤嗎?
自然是沒有答案的,只是雲歌想,如果徐如昔在,也一定會希望她將她的事告訴吳玄吧。畢竟是一生至愛。便是死了,也希望在另一個人心中留下些什麼。
於是雲歌淡淡開口。
該說的她都說過了,此時再開口,不過是說些徐如昔當時在刑獄裡的慘狀,不是她故意想讓面前的兩個男人自責,而是本能的,雲歌覺得說完這些,不管是吳玄還是諸葛翊,心底都會被觸動。當說完徐如昔體無完膚,卻還硬氣的很,誓死不被屈打成招時,吳玄的眼中竟然含了淚。而一旁的諸葛翊則始終沉默着。
他不由想着,自己當初到底爲何覺得徐如理所應當被犧牲。
如果易地而處,監牢之中的人換成雲歌,他還能那般坦然的安排一切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其實,徐氏的死,他也有着責任。
雲歌最終話音落下後,花廳一片死寂……好半晌後,吳玄牽強的勾了勾脣角。起身拜謝雲歌。隨後對諸葛翊道:“不管你最終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說完,再次看了雲歌二人一眼,調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