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城

人來人往的街道旁佇立着兩棵老樹,繁盛的枝葉肆意地生長着,約兩三人才能環抱的樹幹標誌着它久遠的年歲。

沒有人知道它具體有多少歲了,只是似乎從有記憶開始,它便站在那兒了,這麼多年來,經歷過風吹雨打,見證過悲歡離合,體味過人情冷暖,它似乎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劉夏揹着雙肩包拿着手機站在陳舊的街道上,手機小小的屏幕裡站着那兩棵老樹,她輕輕挪着位置企圖找一個好一點的角度將它們拍的更美。

街道兩旁商店門口的音響裡震耳欲聾放着是惡俗的DJ歌曲,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發出各種各樣的噪音,但這些都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絲毫不能打擾到目光專注的她。

在聽到手機“咔嚓”一聲快門聲後,劉夏滿懷期待地看着手機裡的照片,老樹、行人、車輛、商店,看似破壞美感的其它東西都被拍進了照片裡,卻感覺不到一點違和。

“嗨,小妹妹,你在幹嘛呢?”陌生的聲音打破了劉夏獨自欣賞照片的樂趣,強忍住心裡不悅,劉夏露出一個生疏而禮貌的微笑回頭,只見一個二十多歲左右的男生正好奇地看着她。

“哦,拍照啊,這兩棵樹不錯。”劉夏指了指兩棵在那裡不知立了多少年的老樹,又把手機遞給那個男生。

他接過手機看了看,眼裡露出讚賞的光芒,然後看了看老樹又看了看劉夏,把手機還給劉夏後,平凡的臉上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你是學攝影的吧?拍得真好,要不你幫我拍一張?”

劉夏看了看那兩棵老樹,臉上禮貌的笑容淡了許多,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我只拍風景,從不拍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那個男人的心間帶着點點淡漠。

其實劉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她並沒有學過攝影,她只是想把這座城市所有美好的角落拍下來。

因爲終有一天她會離開這裡,在離開之前,她還想留下些什麼。

傍晚時分,劉夏接到了齊小辰的電話,他似乎喝多了,說話舌頭跟打結了一樣,但作爲他多年的“暗戀者”,劉夏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去接他回家。

在進入KTV包間那一刻,劉夏狠狠地愣了一下,齊小辰正好端端地坐在沙發上,笑得一臉奸詐地看着她,下一秒,不知從哪裡飛來一個迷你小蛋糕狠狠地砸到她的臉上,不是太疼,卻讓她莫名其妙的想哭。

“劉小夏,生日快樂!”伴着震耳欲聾的音樂,他們異口同聲的喊聲讓她感動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記得用宋菲的話來說,她劉小夏就是個悲劇的存在,生不逢時,每年生日不是小升初、中考就是期末考,可是好不容易高考過後有機會過生日了,卻又被她自己給遺忘了。

其實她不過是在高二時說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劉小夏能好好的和所有朋友過一次生日,我得笑死。

明明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殊不知這幫傢伙居然還記着,而且還用這種特殊的方式給了她一個驚喜。

這一瞬,劉夏只覺得眼眶變得熱熱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洶涌而出。

“劉小夏,有沒有很感動啊?”齊小辰笑得肆意的臉在明暗交錯的燈光裡顯得格外的俊逸,稍稍有些奸詐的笑容讓劉夏的眼睛莫名地刺疼。

劉夏輕輕地點了點頭,只見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像極了她小院裡那株剛開的向日葵。

“劉小夏,我有沒有說過,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劉夏轉頭,發現是宋菲,她瘦弱的身軀在寬大的屏幕前顯得愈發的單薄,她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也變得朦朧模糊。

一邊的音響在拼命地嘶吼,在這混亂的環境中,她拿着話筒靜靜地望着自己,包間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朝她看去。

劉夏接過話筒笑着衝她搖了搖頭,她從不知道,她劉夏也會有特別的一天。

“劉小夏,明天志願你要填哪裡?”劉夏再側頭,看見一臉笑容的秦凱,熟悉的笑容,熟悉的面孔,讓劉夏一向缺了一塊的心變得暖暖的。

“N市的大學,我要去N市。”不知爲何,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劉夏的心莫名其妙地愉悅,之前心裡微微的酸澀就像是蒸發在空氣中的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許,N市有她一直在追尋的答案,有她一直在等待的人吧!

“那麼此後,你南下,我北上,平時可能很難再相聚了,記得要照顧好自己。”秦凱端起一杯酒遞給劉夏,自己也端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暗黃色的液體裝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在七彩的燈光下閃爍着異樣的光澤。

劉夏看了齊小辰一眼,見他許可的目光後也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喝完。

宋菲放下手中的話筒,倒了兩杯啤酒後,也端着兩杯酒朝劉夏走了過去,將其中一杯遞給了她。

“劉小夏,我宋菲在這裡祝你生日快樂,希望未來你能走得更遠,找到你要找的人。”

宋菲說完之後,爽朗一笑,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精緻豔麗的臉蛋上掛着霸氣卻又不失溫柔的笑容。

“謝謝你,宋菲。”劉夏朝她點點頭,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口腔中除了微微的苦澀之外,還瀰漫着淡淡的麥芽香味,這熟悉的味道曾一度充斥在她的青春歲月之中,帶給她的不知是沉淪還是救贖。

“劉小夏你這個神經大條,以後出門記得不要再把自己弄丟了哦!”一個有着一頭棕色梨花捲長髮的女生哈哈大笑,遞給了劉夏一杯酒,雖是調侃,眼裡的情意卻是真誠的。

劉夏放下手中的空杯子,笑着接過了她遞過來的啤酒。

這個女孩叫安琪,初三的時候才轉學到劉夏的班級,那時劉夏因爲自身性格的原因在班級裡不太合羣,安琪剛轉學過來的時候,剛巧被安排坐在了劉夏的後面。

安琪是個活潑開朗、性格直爽的女孩,她開心了就會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生氣了就會直接發泄,她的性格與劉夏截然相反,但那卻是劉夏最渴望擁有的。

“你好,我叫劉夏,喜歡攝影和寫作,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第一天見到安琪,劉夏就忍不住跟她來了個自我介紹。

那是劉夏第一次主動與人接觸,劉夏也很慶幸她這唯一的一次主動,讓她擁有了一個不錯的朋友,儘管她們兩人性格完全相反,喜好也沒有半分相同,但她曾給了劉夏滿滿的安全感。

她會在劉夏被寢室裡的室友們針對時站出來替她出頭,也會因爲自己失戀而抱着劉夏哭的稀里嘩啦、涕泗橫流。

也正是因爲她,讓劉夏覺得自己對初中班級的印象不至於糟糕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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