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酒瓶散落，烏煙瘴氣。
楚澄癱坐在沙發上，大門虛掩着，似乎在等着誰來。幾分鐘後，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人踢開地上的酒瓶，腳步聲沉穩緩慢，好像很是輕蔑。
“你贏了，我就在這裡，任你處置。”楚澄一身酒氣，卻仍帶着不服輸的神情。
蘇以夏輕蔑地笑了。“我要是想把你怎麼樣，你一家現在就應該和葉治一起呆在牢裡。”
“呵，我求你，求你讓警察來抓我，抓我全家。”楚澄把酒瓶摔在了地上，頓時，酒水飛濺，灑到了蘇以夏的手背上，蘇以夏輕輕甩了甩手，然後便轉身走了幾步。
“如果不是你們步步緊逼，我們都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你們有今天，全都是你們自找的。從小瑾慘死開始，我沒有一天不想殺了你，但是，我卻不能殺我的血緣至親，哥。”
楚澄從沙發上竄了起來，抓住蘇以夏的衣服，怒紅了眼。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你以爲我因爲什麼不殺你，因爲熙子？呵，以禎愛的女人我都毫不猶豫得幹掉了，何況你。”蘇以夏的眼神裡散開了陰冷的氣息，不寒而慄。
楚澄怔住了，僵硬的身體，往後傾斜了些許，腦海裡蹦出了不敢想象的畫面。
蘇以夏轉過身，用戲謔的眼神看着楚澄。“就你媽和我爸的那點破事，就只有你爸裝傻，你卻是真傻。你或許覺得你自己很聰明，能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間，你以爲之前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導演的。不錯，在小瑾死之前，我的確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你害死了小瑾，就必須要付出代價。我不會殺你，以禎死了，你就代替他活着吧。”
楚澄歇斯底里地哭了，吼叫着，抓着自己的衣服，心痛得無以復加。
“爲什麼他會有那些資料，我都已經處理掉了，怎麼可能……”
“總有人想要留着這些證據自保，這些老狐狸的驚天計劃，居然會敗露在一段錄音下，那些醫療的資料，被拍成了照片。現在好像有個東西叫，數碼相機，再拍一下那些照片，存在電腦裡，很安全。”
“誰！是誰！”楚澄抓住蘇以夏的衣領，死死地，不肯放開。
“你殺了他兒子，他能不生氣麼。”
楚澄鬆開了手，滿臉的不敢相信，曝露無遺。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蘇以夏笑了笑。“好好照顧你媽，在你爸不在的日子裡。”
說完，蘇以夏便離開了楚澄家。楚澄瘋狂地砸着東西，找不到合適的途徑去宣泄情緒，這一瞬間，準贏的局勢一下子必敗。
蘇以夏開着車，外面在下雨，雨滴砸在車玻璃上，似乎整個天地都在碎裂。楊瑾用生命尋找的證據被提交了，而這一場戰役，好像已經結束了。楚澄以爲他自己絕頂聰明，那個U盤裡的確什麼都沒有，但是，這一份沾滿楊瑾鮮血的假資料，讓蘇以夏燃起了報復的慾望。
天色灰暗，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他被送走的深夜。爸媽留着以禎在身邊，卻再也沒有以夏的存在。
09
已經四月了，還有兩個月，孩子就要降生了。不知道會是女孩還是男孩。家裡有些冷清，媽整天鬱鬱寡歡，不怎麼搭理我，只是抱着葉子，對着葉子說話，葉子也很乖，不叫喚，靜靜地聽媽說話。而爸，自從那天之後，精神就恍惚了。我沒有再去看爸，我害怕，害怕看到爸時，我會崩潰。爸或許不孤單，楚鑑衛陪他，一起懺悔，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院長，終於還是要付出代價。
自從我離開了以夏，以夏就再也沒來看過我，準確地說，是沒有正大光明地來看過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現的幻覺，我總覺得，他躲在某個角落裡，在偷偷地看我和孩子、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我偶爾還是回去Phantom Bana坐坐，但是劉默卻不讓我呆在那裡太久，說對孩子不好。他會帶我在前海海灣走走，逛逛，看看海邊的夜景，看看美麗的城市，即便，這裡是那麼的悲烈，讓心止不住地疼痛。
劉默似乎沒有提過以夏，PB裡也看不見以夏的身影，我嘗試着問過劉默，卻還是被搪塞了。我沒有在去問以夏的下落，每每想他，我就只是呆呆地望着淺海，望着這一片深藍。天，開始暖和了。飄雪的日子彷彿還在眼前，那個楊瑾死去的日子，那個艾陽失蹤的日子。沒想到，冬天已經過去了，春天的氣息已經鋪滿，卻沒有暖意。
這一個月裡，我去過楚澄家好幾次。楚澄辭去了醫院的職務，在家裡照顧他媽媽。楚澄說，我愛的人，不是蘇以夏，那個讓我爲了他的才華魅力而不顧一切的男人，叫蘇以禎
。那一瞬間，我似乎懂得了很多，我沒有很驚訝，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他叫蘇以夏還是蘇以禎，我愛的始終只是他。
楚澄變得很小孩子，看上去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了。那個溫和的笑容，是我很久都沒有看到的，那個善良體貼的他終究還是回來了。他還是我的楚澄哥，從小到大，對我無微不至，善良如斯，而不是那個不擇手段的惡魔。
世界，變了。我整個的世界裡，曾經強大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而我們這些以往的小孩，經受着風暴的餘溫，在這個圈子裡苟延殘喘。我們的命運，早已不在自己的手心。
那個烙印在我記憶裡，讓我從此深愛的溫柔笑靨，那個死去的他，叫蘇以禎。
那個讓我愛了兩年，爲之付出一切的他，叫蘇以夏。
以夏帶着兩個人的身份，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中，對付着不同的角色，而我，卻一無所知。這有什麼要緊呢，他說過，愛我，是真真實實的。
啊，對了，楚澄對我說：“以夏是個不錯的人，我弟弟，很優秀，我這才發覺，他和我長得有些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
10
初初好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個世界，4月24日，初初出生了，初初的大桑門，讓我一度以爲我生了兒子，而這個漂亮的小丫頭卻給我帶來了無比的欣喜。她長得很好看，像以夏，嗓門像我，潑辣得很，將來誰娶了她，都要受折磨。
而她的爸爸，始終沒有來。
蘇子初，你爸爸，還在生我的氣。
楚澄時常來看我，我倒不驚奇。文曉本想搬出去住，我留下了他，這個冷清的屋子裡，有個他，或許會好很多。畢竟，文曉也是孤身一人。
我似乎還在等着什麼。或許是以夏的出現，艾陽的訊息，或者其他。
我總是去劉默那裡，帶着初初一起去。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很惹人喜歡，我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未婚先孕，那有怎樣。比起我，蘇以夏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更應該受到譴責。我帶着初初來這裡，想逼迫以夏出現，或者，他正在哪個角落裡看着我和女兒，只是沒有那個勇氣出現。
直到，有一天，劉默忍不住告訴我，以夏離開了海川，離開了中國，不會再回來了。
他留給我的，只有四個字，不忘初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