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古被墩在地上的那一刻,林森並非沒有本能的反應。只不過,他本能的反應被安明忽略了。
安明只顧上去專注林森有沒有在身體驟然失去平衡的情況下,本能的伸手去抓身邊可抓的物體,卻根本沒想到去看林森的臉色。
忽然摔在地上的疼痛,讓林森的臉色有一絲急促的變化,只不過他臉色變化持續的時間很短,而且他是低着頭的,躲避過了安明眼睛的餘光。
而林森之所以沒有在身體驟然失去平衡的情況下,本能的伸手去抓身邊可抓的物體,卻是別有原因。
這個原因,是安明怎麼也想不到的。
“哎呀,不好意思林叔,摔疼你了吧?我真是太粗心了!”
安明一試之下林森並無破綻之處,這讓他很不甘心。他裝逼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嘴裡稀里嘩啦的說着,一邊伸手就又將林森再次抱起來,然後放在了輪椅上。
林森依舊很安靜,安靜的讓安明感覺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幻覺。
“林叔,我推你去陽臺,有些事情咱們得聊聊!”安明站在輪椅後,雙手放在椅背上輕推,輪椅向着陽臺緩緩駛去。
他說話的聲音變了,故意變得有些冷。
陽臺和林森休息所在的這間屋子是直接相通的,輪椅很快就出現在了寬敞的陽臺上。上午的太陽光還沒有能照射在陽臺裡,有微微的風吹過,陽臺上倒也涼爽。
幾盆正在盛開的花放在陽臺一隅,平添了幾分生機。
“林叔,六年前你和我父親的事情,我已經調查的差不多清楚了……”安明停下車子邁動腳步,走到了林森正對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只是有些關鍵的問題,我想只有你才能說得清楚!”
林森坐在輪椅上,腦袋耷拉在右邊的肩膀上,臉上平淡的表情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畫。
“所以,我得讓你得病好起來!”安明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小小得藥瓶:“俗話說的好,重病還需猛藥治。我手裡拿着的是苗藥‘阿布拉嘎’,它是由一百多味草藥在一起經過特殊的工藝調製出來的,具有十分強大的恢復人體本元的作用,能通血脈,除痾疾,掃除人體內的瘴氣,讓久病的人迅速七竅通暢……”
安明搖了搖手裡的小瓶子,瓶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得出來裡面液體的顏色是土黃色。
他的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嘴裡的話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林森“聊”。
“但林叔我必須還要告訴你,‘阿布拉嘎’也有強烈的副作用,就像‘青黴素’一樣,能治病,但遇見過敏體質人的時候,卻也能要了人的命!這樣的藥在苗疆一般也是慎用的,可現在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冒險對你一用了,至於你的體質是不是對它有反應,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
安明略略停頓,但他盯在林森臉上的目光卻是始終沒有絲毫的移動,他希望能有所發現。但很顯然結果讓他的內心有些隱隱的失
望,林森從始至終一直是一個平淡無奇的表情,甚至連眼珠子都很少移動,直勾勾的看着陽臺上的某一點。
“反正從我目前查證的情況來看,六年前是你用不光彩的手段奪走了我們安家的美容院,而且我老爸老媽的失蹤也都和你有極大的關係,不說你是罪大惡極吧,也算是罪孽深重了,就算藥物毒性發作,你不幸罹難,對你來說不但對這不死不活生活的解脫,恐怕也是一種贖罪,你放心吧,馨姐我會照顧好的!”
安明說的話,完全是根據他這一段時間在柳江的調查而得來的推測,索性現在就當做是真事兒一般在林森面前說了。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給林森造成極大的壓力。
一個人,如果面對一步步走來的死亡依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能平靜如水,那就只能說明這個人真的對外界的所有刺激都沒有知覺。
真是那樣的話,安明就相信林森是真的得了一種目前科學還未可知的奇病。但他內心裡隱隱感覺,林森一定會有馬腳露出。
安明手裡拿着那個藥瓶,向前一步,站在了林森面前,當着他的面,緩緩擰開瓶蓋兒。
隨即,他一伸手將藥瓶推到了林森鼻子下,一股刺鼻的臭味立馬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林叔別怪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施用苗藥一般都需要藥引子,這‘阿布拉嘎’藥奇,它用的藥引子也奇,需要用發酵了一個月以上的人糞水才能將它的藥效激發出來,所以這小瓶子裡我稍稍兌了一些!”
生命危險和喝臭烘烘的糞水這兩種極致刺激結合在一起,安明就不相信,如果林森真的是裝病,他就不露出破綻!
嘴裡說着話,安明一伸手將林森耷拉在右肩上的腦袋扶正,做出一副欲將藥水灌進他嘴裡的樣子。
林森的眼珠終於轉動了一下,只是這小小的不易察覺的變化卻也已經被安明收在了眼裡。
他心中一喜,心道:“裝,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他相信,緊接下來林森一定還會露出更多的破綻的。
拿在安明另一隻手裡的藥瓶已經從林森的鼻子下挪動了嘴巴旁,眼看着瓶口就要對上了林森的嘴脣。
“住手!安明你幹什麼呢?”
一聲嬌喝響起,驚的安明拿着藥瓶的手晃動了一下,幾滴黃色的液體從瓶子裡被晃動了出來,濺到了林森的嘴脣上。
“我勒個鳥的,這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她怎麼來了?”
安明的心口有一種被千萬匹草泥馬踐踏而過的悲催感,眼看着他的試探計劃就要出效果了,可這聲嬌喝就像是晴天霹靂直接斷送了他之前的努力。
他放在林森頸部的手,甚至在半秒鐘以前已經感覺到了林森的脖子在用力——那應該是林森在爲最後關頭的反抗做準備。
安明只好收回了他拿着藥瓶的那隻手,擡眼循聲望去,果然見着林馨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你手裡拿着的是什麼?你怎麼到我老爸這裡來了?”林馨的眼神裡充滿警覺:“好臭!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是不是要餵我老爸喝了你手裡的東西?”
最後一句話說出,林馨的話音裡已經夾含着濃濃的質問。
形勢急轉,在安明的計劃里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倉促應對。
“藥!我手裡拿着的是神奇的苗藥!”安明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滿臉蛋定的迎着林馨的目光:“是的,我正準備喂林叔喝下去呢!苗藥‘阿布拉嘎’,我是想……”
他稍稍停頓,腦子裡就像有一把通了電的電鑽,正在飛速運轉,分析着眼前的形勢,想着怎麼樣能絲毫不引起林馨懷疑的將這件事情搪塞過去。
很顯然,瞞着林馨來給林森喂藥,這有點兒說不過去,必須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情急之下,他只有繼續在“藥”上面做文章。
“你想什麼?”林馨見安明有些吞吞吐吐,於是心中更加疑惑,緊接着他的話就追問道。
“我是想讓林叔試試這副藥,看能不能對他的病有些好處。哎……看着他整天這樣一副‘活死人’的樣子,作爲晚輩,我心裡可不好受呢!”
安明在臉上裝逼出一臉的悲慼樣子,看着林馨的目光也收了回來,微微低了頭,好像心中多麼的難受。
林馨之前有些戒備的心態此刻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之前剛進門看見安明的時候,她見他一臉的冷淡,手裡端着不明液體,放在林森嘴邊,那樣子好像是在逼着他喝下去。
尤其是安明冷漠的臉色,讓她無來由的產生一個想法:安明要加害林森。
這個似乎也並不是不無可能。上次丁毅播放了那麼一段當年林森和丁德昌對話的音頻文件,事實上已經算是抖露出了美容院六年前的易主事件中存在着某些陰謀。
六年前,安凡和林森由好兄弟變成了仇人,林森又奪走了安家的家產,緊接着安凡夫婦莫名失蹤,安明現在正在調查這一系列的事情,對林森萌生出了恨意,也很正常。
但現在聽安明如此一說,林馨倒是在心裡責怪自己險些錯怪了安明。
不過,很快又有一個疑問在林馨的腦海裡冒了出來:看林森可憐,想給他用苗藥治病,這是好事兒,爲什麼安明要瞞着她來林森這兒呢?
而且這是一個哄她開心的機會,安明整天口口聲聲都說要讓她成爲他的未婚妻,這樣一個好機會,他怎會悄無聲息的放過?
這也有些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林馨剛剛放鬆了一些的心此刻又提了起來:“哦?是嗎?那這也算是好事一樁了,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會不事先告訴我,而是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來到我老爸的房間呢?”
“噓……”安明在心裡鬆下一口氣,幸虧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已經料到林馨會問他,早已想好了答案,要不然的話,措手不及,這麼尖銳的提問,他還真是難以倉促應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