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所及,空間凸顯,扭曲擺動之間棱骨分明。
空間之力,乃是神武強者神通,擁有洞悉萬物本質之能,領悟者可縮地成寸,瞬息萬里,無視空間距離,當真可謂是逍遙天地間,浮游九霄外。
段凌子身爲人級神武者,領悟空間之力已有百年之久,而祛除雲軒段霓裳身上的蛟淫之毒,恰恰需要空間之力輔助。
蛟淫之毒深入全身骨髓,神武之下根本難以觸及,唯有領悟了空間之力者,方能直至根源,去標治本,永絕後患。
段凌子雙掌齊出,左掌印於段霓裳天靈,右掌撫於雲軒頭頂,掌間白光順着兩人的頭部緩緩向下蔓延,白光所過,兩人的軀體一片透明,骨骼脈絡清晰可見,白色骨骼之內,條條黑線藏匿,如若懸浮游絲一般,那便是蛟淫毒素。
空間之力掃過骨骼,黑絲遇之,紛紛消散,如同清風過霧谷,明月照暗夜。
頃刻,兩人全身骨骼內的黑絲盡數祛除,段凌子收掌,白光頓時收斂不見,周圍空間恢復平靜。
“雲軒,裳兒,你們體內的毒素已被我盡數逼出。”段凌子輕撫白鬚。
雲軒段霓裳睜開眼眸,起身跪於段凌子面前,齊聲道:“多謝老祖。”
“嗯,起來吧!”段凌子含首點頭,“裳兒,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跟雲軒說。”
段霓裳側首偷望雲軒一眼,雲軒示以放心的眼神,段霓裳告退一聲,轉身出了大殿。
“雲軒,你的事無極已經悉數告知了我,想來你也知道萬年大劫即將來臨。”段凌子凝視雲軒,語氣肅穆,“絕天拼死封印魔頭,留下傳承尋找有緣之人,爲的便是在魔頭重現之日,一舉除之,而且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留給你的時間所剩無幾,不久之前,我等親自查看過風雲谷地中的封印,封印歷經萬載,已有鬆動跡象,所以你萬萬不可懈怠,務必在魔頭臨世之前,晉級神武境界,不然大陸危矣!”
“老祖,雲軒如今只不才過人王修爲,如何能夠在不到百年的時間裡踏足神境?”雲軒從段凌子身上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時間焦急難耐,諸如藥靈子之輩,窮盡畢生,也只達到了尊級頂峰,尚且難入聖境,更別提成神了,自己比之藥靈子他們如何?他不知道,但想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連續跨越皇,尊,聖三境九階,卻是比登天還難!
“唉!”段凌子長嘆一聲,踱步大殿門前,眼眺雲端,武途漫漫,他這個過來人如何能不知曉其中的艱難,“順其自然吧,我相信絕天的眼光,他既然選擇了你,自有其道理。”
雲軒眉宇緊擰,默然無言。
……
開春時節,天和景明,神劍山百里羣芳競豔,奼紫嫣紅,初生枝芽嫩綠,點綴山巒,飛鳥嘰鳴翱翔,游魚嬉戲淺底,一派勃機之象。
煉器峰小鑄殿,叮叮叮噹噹的敲擊聲斷續傳出,燚桐立在殿中,凝視揮舞鍛錘的雲軒,滿意點頭。
雲軒隨他學習煉器一道已有一月之久,每次煉器,雲軒都能立地進入煉器聖境,到目前爲爲止,煉器還未嘗一敗,現如今,他已是三轉王器級別煉器師,進境之快,令人乍舍。
呲…
雲軒將一把鍛造完畢的三轉王器短刀浸入淬水池,青煙如霧升騰,片刻消散。
王器不同於百鍊器和千煉器,百鍊器千煉器僅是將煉器材料鍛鍊成精,使其硬度強度異於尋常,並無其它繁雜程序,相對來說簡單易成,而王器級別的兵刃,除了精煉之外,還需給兵刃刻畫陣紋。
銘刻陣紋,難度極高,故而一個好的煉器宗師也必然是一個陣法大師。
陣道一途,威能高深莫測,厲害的陣師,運用陣法,輕易陣殺修爲遠高於自己的武者,越級而戰,更有實力逆天陣師,可輕易佈下毀天滅地大陣,誅殺一域生靈。
王器神兵,之所以威力遠超百鍊器千煉器,就在於這陣紋之上,最簡單的陣紋,一爲韌陣,二則鋒陣,三是聚能之陣。
三陣加持,方成最簡單的一轉王器,兵刃級別的劃分,除了鍛造材料,亦與其上銘刻陣紋的數量相關。
極致九轉王器,身加百道陣法,巔峰九轉皇器,千陣相輔,聖器之屬,萬陣交錯。
一般而言,一轉王器最多銘刻二十道陣紋,超過二十道便爲二轉,達到三十道成爲三轉。
雲軒取出短刀,持在左手,右手中食二指併攏爲一,指尖處白光流溢,能量彌然,對準刀身,手指滑動,條條紋路交替漸顯人前。
紋陣之道,神爲引,心爲綱,手爲筆,眼爲線,能量爲之墨,陣圖爲模本,心之所向,手之所動,聚能爲陣,烙印其中。
雲軒依照煉器聖決,心無旁鶩,刻畫陣紋,不肖片刻,短刀紋路遍佈,光亮四溢。
陣成!
雲軒口中輕喝,手指頓收,短刀刀身輕纏,發出嗡嗡之音,少頃,精光內斂,盡歸體內,一柄三轉王器出世。
“哈哈哈,雲軒,你果然是天選之人,半月之間,便成爲三轉王級煉器師。”燚桐大笑,欣慰撫須。
“弟子有如此進境,多虧師叔指點。”雲軒謙遜道。
“不驕不躁,不滿不傲,很好。”燚桐聞之,滿意點頭,“雲軒,今日煉器便到此吧,你隨我去見一個人。”
“是,師叔。”雲軒跟隨燚桐,飛出小鑄殿,心中頗爲好奇燚桐會帶他去往何處,去見何人?
凌空而行,雲軒心情空前舒暢,春日氣候上佳,惠風徐徐,暖陽灑照,將整日修煉帶來的壓抑一掃而光,精身鬆弛,溫流侵心,讓他禁不住想要放聲吶喊。
不多時,一座山巒投入兩人眼中,但見山周雲霧繚繞,綠草如茵,一條溪澗順着溝壑潺潺淄流,直接山腳,山腳之處,一塊石碑矗立,碑上銘文三字,萬陣峰,雲軒見此碑,遂知此處乃是斷劍七峰之一,萬陣峰!
“乾清師兄,燚桐拜訪。”來至峰前,燚桐並未直接飛入萬陣峰,而是駐足空域,放聲喊去,燚桐此舉,讓身側的雲軒心生不解,以往藥靈子拜訪各峰,從未通報,向來都是徑直而入,莫非這萬陣峰主的地位比其他峰主要高不成?
實則不然,萬陣峰主乾清與燚桐乃是同屆師兄弟,燚桐如此做法,其中緣由讓人莞爾。
乾清峰主,世稱乾清陣主,修爲天尊,精研陣道,陣法一出,尊武無敵,斷劍宗內,除過段無極,九陽兩人,無人是其敵手,然乾清陣主生性孤僻,不善人情世故,對誰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嘴臉。
自他成爲萬陣峰主之日起,便於這萬陣峰四周遍設陣法,曾有一次,燚桐不慎闖入陣中,險些爲殺陣所傷,心中唏噓不已,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那次經歷,燚桐每每來到萬陣峰,都必先自報,不敢擅入。
“師弟進來吧。”萬陣山巔,一道雄渾之聲飄將出來,回回蕩蕩,餘音嫋嫋,聽不出其主人是喜是悲。
話音落,萬陣峰萬象突變,那滿山雲霧緩緩消散,山體梯道清晰露出,峰頂一座入天大殿雄據,不似其它六峰,少則兩殿,多則四五殿,萬陣峰諾大之地,只這一座大殿。
入眼但見,大殿青瓦琉檐,門頭牌匾高懸,匾上飛龍走鳳,題着天陣殿三個金燙大字,廊坊悠長,紅漆雕木,九根碗粗擒柱一字排開,氣勢恢宏。
“雲軒,緊隨於我,萬陣峰不比它處,其上陣法悉多,以免誤入傷了你性命。”燚桐轉頭叮囑,神情肅穆。
“是,師叔。”雲軒不敢怠慢。
二人來到天陣殿前,殿門大開,並未有人接待,燚桐對此情況一點也不意外,好似已經習慣了一般,不做停留,燚桐輕車熟路地跨步進入殿中,雲軒緊緊跟隨。
殿內空蕩,兩旁座椅整齊排列,半塵不染,大殿高位之上,一老者閉眸而坐,老者長髯白髮,金帶束頂,灰衣披身,腰繫晶瑩和玉,雕琢龍鳳和鳴,腳穿黑色白底靴,雙手着膝,養神調息,對燚桐的到來毫無反應。
雲軒悄窺老者,見其相貌頗熟,彷彿在哪裡見過,細細想來,原來與這老者已有過兩面之緣,一次是在宗門排位大比上,當時老者坐在九陽身側,還有一次就是在前不久段凌子回宗時。
“燚桐見過乾清師兄。”燚桐立定殿中,微微躬身施禮,雲軒隨之。
乾清聞聲並未睜眼,依舊靜坐於位上,嘴脣輕動間問道:“燚桐師弟,你今來萬陣峰所爲何事?”
燚桐無奈一笑,自己這位師兄實力超絕,偏偏這爲人處世之道讓人甚是無語:“師兄,此番前來是想讓師兄教授一名門下弟子。”
“哦?師弟你爲何不親自教導?”乾清眉頭一皺,頗感不解,他對自己這位師弟還是很瞭解的,燚桐身爲煉器宗師,陣道造詣雖不及自己,卻也堪稱大師級別。
“師兄,這弟子天賦無雙,將來必成大器,我之所學恐不足呀!”燚桐回道。
“嗯?”乾清詫異,燚桐之言讓他一直平瀾無波的臉上生出些許漣漪,眼皮緩緩打開。
“師兄,這是雲軒,望你以後能傾心教之。”燚桐言語緩而重,“他乃天賜奇才,煉器一道上,世間再無一人可與之相提並論,包括三大煉器聖地。”
“師弟,你……”乾清神色動容,他沒想到燚桐竟會說出如此言論,燚桐的出身他再清楚不過,來自三大煉器聖地之一的幻海羣島,可謂閱盡天下煉器才俊,作爲大陸有數的巔峰皇級煉器師,其眼光之毒辣向來少有人及。
“既然師弟這般說了,那我便教導雲軒就是。”乾清沉思許久,再次開口說道。
“那多謝師兄了。”燚桐道謝,“雲軒,來,見過你乾清師伯。”
“弟子云軒見過師伯。”雲軒上前,跪地恭敬拜道。
“嗯,起來吧!”乾清點頭,“雲軒,你日後有時間便來萬陣峰,我教你陣之一途,以備煉器所用。”
“是。”雲軒應諾。
“師兄,那我便帶雲軒先回去了。”燚桐道。
“嗯。”乾清答應一聲,雙眼隨即緩緩合上,並無相送之意。
燚桐苦笑搖頭,帶着雲軒出門離去。
先修武,再踏丹,又入器,現今又增陣,雲軒四道齊修,日子忙忙碌碌,充實無比。
每日拂曉雞鳴,他便從打坐悟道中醒來,隨藥靈子煉丹,日中前往煉器峰,同燚桐鑄造,傍晚十分去到萬陣峰研習陣法,待回住處時,已是夜深人靜。
轉眼二月將盡,雲軒這段時間無論在丹道器道還是陣道上,都進步神速,在成就高級煉丹師後,又晉升了九轉王器煉器師,習得數百種陣法。
這三樣無論哪一個拿出來,都會驚煞世人,宗主段無極得知此事,轉門召集七峰峰主舉行了一次秘密商討,至於箇中內容,那便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