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沉丹田,抱神歸一,勁由心發,錘隨心動,千音萬律,變幻無常,輕重交錯,急緩相間,是爲千音萬律錘。
雲軒深吸一口氣,股股赤紅氤氳浮現體表,擡起手臂,一錘落下,精準敲擊在通紅的材料之上。
當……
鳴音繞樑,回震於耳,不似一般的打鐵嘈雜,這聲音反倒是悅人心神。
當……
再一錘,通紅材料的變化異常明顯,被敲擊的地方變薄變寬,逐漸成型。
噹噹噹……
雲軒連揮三錘,三錘無縫銜接,均勻擊打在材料上。
滄炎看着揮動手臂的雲軒,一時間失神其中,那錘的律動,那發出的聲音,好似具有神奇的魔力一般,讓他無法自拔。
噹噹噹當……
敲擊聲不斷,迴盪在小鑄殿中,雲軒的動作輕柔無比,這一刻,他不似在煉器,而更像在演奏,手中之錘便是他的樂器,每一次敲擊,每一次律動,都奏出一道美妙的音符。
噹噹噹噹噹噹……
急時如驟雨,一下接着一下,聞者心神緊繃。
當…當…當…
緩時似春風,慢頓清幽,溫暖空靈,純淨無瑕。
當……
抑時同喪鐘,悲切沉痛,哀傷盈盈,感極而泣。
當…
揚時若萬人同慶,喜地歡天,笑傳十里。
這就是千音萬律錘!
不知何時,小鑄殿的殿門被輕輕推開,燚桐和藥靈子等人走了進來。
“師……”滄炎察覺,剛欲行禮,便被燚桐揮手製止。
燚桐看着正在揮錘鍊器的雲軒,表情空前肅穆。
雲軒完全沉溺於煉器之中,絲毫未感覺到燚桐等人的到來。
一錘,一錘,再一錘……
鑄造臺上的通紅材料逐漸變形,一眼便可看出,雲軒想要煉製一柄短劍。
百錘之後,短劍成型,雲軒停下動作,將短劍放入淬水池中。
呲……
高溫材料入水,冒出一團青煙。
做完這一切,雲軒才呼出一口氣,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已經掛滿了汗珠,貼身衣衫更被汗水浸透。
“天才,簡直是天才!”不等雲軒轉身,燚桐便滿臉激動,發出一聲驚歎。
雲軒聞聲,連忙回頭,只見燚桐藥靈子等人正滿臉震撼地注視着他。
“師尊,師叔,你們怎麼來了?”雲軒抹了抹頭上的汗水,上前行禮問道。
原來方纔燚桐四人聊天聊得正起興之時,忽聞小鑄殿傳出陣陣敲擊聲,煉器峰本就是煉器之地,平日裡聽到這聲音再正常不過,但燚桐卻是從這聲音中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於是連忙過來看看,哪知卻是雲軒在煉器。
煉器也就罷了,但云軒使用的錘法卻是連燚桐這個大陸頂級煉器師都聞所未聞的,最讓燚桐震驚的還不在於雲軒的錘法,而在於他煉器時的狀態。
那種精氣神合三爲一,全身心投入煉器之中,好似外界萬物都與他沒有絲毫關係的狀態,在煉器界被稱爲靈器聖境。
靈器聖境,不是萬中無一,也不是萬萬中無一,而是萬萬萬中無一,就連燚桐這樣大陸頂尖的皇級煉器師,只此一生也只有過一次經歷,而且還是無意中進入的那種境界。
進入靈器聖境的狀態,煉器之時幾乎不會失敗,也就是說,進入靈器聖境,不管煉製什麼級別的器具,成功率都高達百分之百!
可以想象,這是一種何等恐怖的狀態,要是能在煉製皇器時進入靈器聖境,豈不是每次煉製出來的都是皇器!
“雲軒師侄,你快告訴我,你剛纔那種狀態是如何進入的?”燚桐並沒有回答雲軒的問題,而上前一把抓住雲軒的手問道。
“什麼狀態?”雲軒被燚桐的舉動嚇了一跳,滿臉茫然。
“就是你剛纔煉器時候的那種狀態。”燚桐語氣急切,若是能夠通過雲軒窺得靈器聖境的進入之法,那他的煉器水準必將更近一步,四象大陸的煉器水準也必將迎來新的盛世。
“呃……”雲軒無語地呆在原地,被燚桐的話給問住了,良久,他纔開口回道,“師叔,怎麼進入的那種狀態我說不清,但它就好像是一種本能,我一開始煉器自然而然就進入那種狀態了。”
“什麼?本能?”燚桐與另兩位老者驚呼而出,彼此對視一眼後,半晌無語。
燚桐放開雲軒,呆呆地走出小鑄殿,靜立在殿門之前,藥靈子見狀,連忙跟了出來:“燚桐老弟,雲軒的那種狀態可是有何不妥?”
“藥兄,我好後悔呀!”燚桐突然莫名其妙地說道。
“嗯?後悔什麼?”藥靈子不禁皺眉。
“後悔當初沒和你搶雲軒。”燚桐失落一嘆,“藥兄,你可知道,雲軒剛纔的那種狀態在煉器界意味着什麼嗎?”
“什麼?”
“器聖再現!”燚桐緩緩吐出四字。
“什麼?”藥靈子聞言,當即怪叫一聲,連退數步,差點被小鑄殿的門檻絆倒。
器聖意味着什麼?藥靈子當然清楚,近萬年來,除過器聖天道子的乾坤爐,大陸便再無聖器出世,連他這個天級尊武巔峰使用的也不過是九轉皇器罷了。
藥靈子面露掙扎,片刻後神色一定,好似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他走到燚桐面前,認真地說道:“燚桐老弟,若是雲軒願意,我們一同教導他如何?”
“什麼?”燚桐一愣,“藥兄,你作爲丹道宗師,應該明白朮業有專攻,若是……”
藥靈子一揮手:“燚桐老弟,有些事你還不知道,雲軒將來要承擔的責任遠比你想像的要重,相信我吧,他能處理好丹道,器道,武道,乃至於與三者都相關的陣道之間的關係。”
看着藥靈子那自信的目光,燚桐緩緩點頭:“好吧藥兄,不過我們先說好,若是雲軒無意器道,那便算了。”
“好!”藥靈子說罷,便和燚桐走進小鑄殿。
“雲軒,你過來。”藥靈子招手,將雲軒叫到身邊,“雲軒,爲師知道你天資無雙,機緣逆天,現在爲師要讓你做一個決定。”
“師尊請講。”雲軒還從未見過藥靈子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
шшш⊙ ⓣⓣⓚⓐⓝ⊙ CΟ
“雲軒我徒,你不僅是舉世罕見的丹師之體,而且有着無與倫比的煉器天賦,方纔你燚桐師叔說,你有可能打破世上無聖級煉器師的魔咒,帶領器道重歸巔峰,爲師覺得這對你對整個大陸來說都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現在爲師問你,你可願意踏足器道,跟隨你燚桐師叔修習煉器之術?”藥靈子靜靜看着雲軒。
“踏足器道?”雲軒聽完藥靈子的話,喃呢一聲。
踏足器道,便意味着要分心三用,武道,丹道,器道,自己真的可以嗎?雲軒不禁心中問自己。
“小主人,你可以的,老主人生前亦是三道齊修,照樣全都踏入了巔峰境界。”就在這時,雲軒的腦海裡想起了天啓的聲音,“老主人既然選你做傳人,你必然也可以。”
“天啓,你終於和我說話了。”雲軒聽到天啓的聲音,大喜不已,自從東域大比過後,無論雲軒怎麼召喚天啓,他都沒有迴應,而滅絕天宮內也不見他的影子,雲軒一度非常擔心。
“小主人,這段時間我隱匿在天宮之中突破,根本無法迴應你。”天啓說道。
“你突破了?那豈不是成就了聖武之位?”天啓原本是天級尊武境界,若是更近一步,便爲聖境。
“哈哈哈,不錯,所以我纔敢當着這幾個後輩小老頭的面與你說話。”天啓暢快大笑,聽上去心情非常好。
“天啓,三道齊修,我,真的可以嗎?”雲軒有氣無力地問道。
“當然,你算算你從修煉到現在才用了多久時間,便已踏破先天門檻,丹道也達到了低級大丹師級別,如此算來,再修器道也無妨。”器靈肯定地說道。
雲軒聞言猛然驚醒過來,是呀,武丹兩道我都可以如此輕鬆地應對,那再加一器道又算得了什麼?大不了累一點罷了,媽的,幹了!
“師尊,徒兒願意跟隨師叔修習煉器之術!”雲軒對藥靈子說道。
“好,雲軒我徒,爲師就知道你會答應的。”藥靈子笑意連連,滿意之極,“燚桐老弟,日後雲軒便是我們共同的徒弟了,至於教授安排,容後我們再商量。”
“藥兄,多謝了。”燚桐感激地看着藥靈子。
“燚桐老弟見外了。”藥靈子一拍燚桐的肩膀,“老弟啊,我記得上次你那裡還有一壺仙人釀吧?走,趁着今天這個好日子,趕緊拿出來慶祝慶祝。”
“沒問題。”燚桐說着就要與藥靈子去喝酒,走了幾步,又好似想起了什麼,回頭道,“滄炎,你也帶着雲軒去吃飯吧。”
“是,師尊。”滄炎躬身應道。
……
接下來的日子裡雲軒開始忙碌了起來,每日拂曉時分,便起牀跟隨藥靈子修習煉丹之術,正午之時趕往煉器峰同燚桐學習煉器一道,晚上又打坐領悟道法,爲晉升地級王武境界做準備,可謂忙得不可開交。
時光飛快,眨眼半月已逝,這日,雲軒被藥靈子和燚桐放了假,說是今日宗內有大事。
雲軒好不容易有閒暇功夫,準備去往玉女峰看望段霓裳,聽說前幾日寧天香好像也露過面,他尋思着也順便見見她。
但今日的斷劍宗好似真的有大事發生,走在靈藥峰的山道上,頭頂不斷有高手飛過,去往斷劍峰的方向,盡都是宗門的峰主,長老級別的人物。
奇怪?雲軒心中犯着嘀咕,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
一聲響徹整個斷劍宗的鐘聲突然從斷劍峰上傳出。
所有斷劍宗弟子聞聲,心頭皆是一震,全都不禁看向斷劍峰方向,這鐘聲居然是斷劍宗至高無上的迎賓之鐘!
這迎賓之鐘往往是在迎接大陸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時纔會響起,莫非今日宗內來了大人物不成?
當……
衆人紛紛猜想之際,那迎賓之鐘竟又爆出一聲長鳴。
“到底是誰來了,居然兩鐘相迎!”
“不知道,但肯定是大人物,我在斷劍宗待了近百年,也只聽迎賓之鐘響過一次,那次是爲了迎接大武皇朝皇主,而且鍾只響了一聲。”
在斷劍宗待了有些年頭的弟子震驚地議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