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藥未退,還沒感覺到痛,白國慶躺在牀上與妻子女兒有說有笑。
“初夏,你什麼時候才能帶男朋友回家過年?”白國慶雖然面色蒼白,但精神不錯,從手術室出來就一直沒休息。
“等我有了男朋友就帶回家!”握緊了爸爸蒼老粗糙的手,白初夏鼻子有些酸,只能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微笑。
“你現在也快畢業了,該好好考慮人生大事,早點兒定下來,早點兒讓我和你媽安心。”
人在病中就特別的悲觀,想得也多,白國慶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了之後沒人照顧她們,等女兒找到好的歸宿,他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爸,這事急不得,沒合適的也不能湊合,是吧?”
她也很想知道,另一半,在哪裡呢?
白國慶心急的問:“你們公司那麼多人,難道就沒一個符合你的條件?”
“我剛進公司沒多久,還不熟悉,慢慢來吧!”不自覺的想起章哲瀚,白初夏的臉慢慢的紅了。
“也別太慢了,我和你媽等得心急!”
“爸,別人從手術室出來都沒精神,你咋精神這麼好呢?”白初夏把爸爸的手放進被子,蓋好:“睡會兒吧!”
白國慶笑道:“你回來我就特別高興,人老了話也多,可別嫌棄爸爸!”
“爸,你說的什麼話呢,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快睡吧,我和媽媽在外面走走。”白初夏鼻子更酸,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白初夏拉着杜淑琴離開病房,讓白國慶好好休息。
一夜沒睡,白初夏還能撐下去,但上了年紀的杜淑琴就差遠了,整個人無精打采,在丈夫的面前還裝一下,走出病房,就蔫了。
送杜淑琴上了回家的公交車,白初夏折返醫院,在門口又遇到了榮越澤,他坐在車裡問:“我現在回去,你走不走?”
“我明天走,再見!”白初夏揮揮手,轉身上了臺階,朝電梯走去。
榮越澤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脣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握緊方向盤,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回家的兩天,白初夏幾乎沒有闔眼,困得眼皮直打架,坐上返程的車,才猛然想起星期一晨會用的PPT還沒有做。
回宿舍好好睡一覺的計劃被打亂,下了長途車又上公交車,直奔公司。
喝了兩杯咖啡也提不起精神,她看着那些數據,就像螞蟻從眼前爬過去,更困了!
洗了N次冷水臉白初夏才終於把PPT做完,覈對了數據,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回宿舍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公司將就一晚。
白初夏打開榮越澤辦公室的門,躺到舒適的真皮沙發上,拿兩本書當枕頭,一閉眼就進入了夢鄉。
星期一早上八點半,榮越澤精神抖擻,拎着公文包來上班。
“榮總早上好!”
“大家早上好!”
榮越澤經過白初夏的位置,不見人影,不由得微蹙了眉。
他走進辦公室,放下公文包,眼角的餘光瞥到沙發上有人,驀地轉頭,竟然是睡得正香的白初夏,脣畔噙笑,似乎做了什麼好夢。
如瀑的長髮披散,被清晨的陽光點綴上一圈金色光暈,雙脣水潤像花瓣,皮膚白皙勝似牛奶。
襯衫的扣子不知何時鬆了,領口春光無限。
美女榮越澤見過不少,但像白初夏這樣能輕易挑起他興趣的卻不多。
一股熱流襲遍全身,最終在下腹部匯聚,某個部位似即將爆發的火山。
“咳!”榮越澤輕咳一聲,走過去:“起來上班了!”
白初夏實在太困了,完全沒聽到榮越澤的聲音,還在美夢中遨遊。
半響沒反應,榮越澤俯身推了她一把:“白初夏,上班了!”
“讓我再睡會兒!”白初夏還以爲自己在家,翻個身,繼續睡。
大腦慢慢的清醒過來,她猛然意識到不對勁兒。
她不是在家,說話的人也不是爸爸。
白初夏翻身坐起來,膛圓的雙眸再無半點兒睡意。
“榮總,對不起,我昨晚在辦公室做今天晨會要用的PPT,結果太困了,就想借你的沙發睡一會兒……”白初夏急着解釋。
榮越澤別開臉,不看她胸口外泄的春光,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快去準備晨會!”
“是!”白初夏穿上鞋,手指胡亂的梳了梳頭髮,埋頭走出榮越澤的辦公室。
人雖然走了,但香氣還在。
榮越澤微眯了眼,盯着沙發上那一根如絲的秀髮,俯身,捻起來,然後走向辦公桌,食指和拇指一鬆,髮絲翩然落入垃圾筒。
“小白,餐廳剛請的琴師昨天被客人趕走了,你能不能再回來彈一段時間,可以給你漲點工資。”晨會剛剛結束,白初夏就接到了餐廳經理的電話。
如果白國慶不做手術,白初夏肯定會拒絕,但這次回家,她一分錢也沒給爸媽,覺得很內疚,想趕緊存點錢寄回去,聊表孝心。
躊躇片刻之後,她提心吊膽的答應了。
晚上去彈琴,齊廷允坐過的位置換成了章哲瀚,白初夏心頭一緊,走上前去解釋:“章總,其實我已經辭職了,經理說暫時沒請到人,我纔回來彈幾天。”
“我知道,去彈吧,大家都等着欣賞你琴音!”
章哲瀚目光如炬,看着身穿希臘女神裝,嫵媚動人卻又清麗脫俗的白初夏,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讚賞。
“謝謝!”
白初夏彈完琴,換了衣服出來,章哲瀚也恰好要走,起身衝她微笑:“我送你!”
本想拒絕,可章哲瀚笑容中的暖意讓白初夏心頭一顫,臉驀地紅了:“謝謝!”
“你住哪兒?”
白初夏低垂着頭,跟上章哲瀚的腳步:“申城大學,我還沒畢業,住在學校宿舍。”
“哦,難怪這麼青春靚麗!”
電梯門悄然打開,白初夏和章哲瀚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電梯門關上之後開始從38樓勻速下行,到31樓的時候燈突然閃了一下,還有吱吱聲傳入耳。
白初夏看着顯示屏,緊張的說了一聲:“電梯不會出現故障把我們關在裡邊兒吧?”
她話音未落,電梯就劇烈的搖晃了幾下,嚇得她抓緊了身旁的章哲瀚,緊接着急速下墜,撕心裂肺的尖叫脫口而出。
章哲瀚眉峰緊鎖,一手抱緊白初夏,一手攀在把手上,大聲的喊:“別慌,快,抓住把手,屈膝站好。”
突然,燈全部熄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白初夏聽從章哲瀚的指示抓緊了扶手,屈膝站好,她感覺自己腰間的那隻手,有源源不斷的勇氣傳遞給她,慌亂的心頓時平靜了許多。
下墜數十秒之後戛然而止,又是一陣令人恐慌的搖晃。
電梯停止了晃動,白初夏這才發現,自己方纔不甚咬破了嘴脣,滿口的血腥。
章哲瀚收回圈在白初夏腰間的手摸出了手機,看到空無的信號,對白初夏說:“別怕,有我在,一定不會出事。”
“嗯!”白初夏定定的看着章哲瀚那張被手機亮光照得輪廓剛毅如刀刻的臉,吶吶點頭:“我不怕!”
“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章哲瀚把手機收回褲兜,電梯裡又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逼仄的空間內,靜謐得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嗯!”白初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在心中祈禱,電梯不要再下墜,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屈膝的時間越長,她的腿就越痠軟,慢慢把身體的重量轉移到手上,更緊的握着把手。
“你知道剛纔我在想什麼嗎?”章哲瀚語氣輕快,用閒聊來緩解白初夏的緊張情緒。
白初夏搖搖頭:“不知道!”
“我在想一個女人。”
“媽媽還是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也不是我媽媽!”
黑暗中,章哲瀚抿了抿嘴,亮如星辰的眸子有幾分異樣的閃爍:“也許,我喜歡她吧,纔會讓她時常佔據我的腦海。”
白初夏問:“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喜歡”,多麼純情的兩個字,白初夏有時光倒流的錯覺,恍惚間,回到了青澀的年華。
“我沒告訴她!”章哲瀚專注的凝視白初夏,異樣的情愫在眼波中流淌。
與章哲瀚灼燙的目光相觸,白初夏心頭一跳,垂下了頭:“難道她有男朋友?”
“也許吧!”
讓人憋悶的沉默之後,白初夏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章哲瀚的背:“章總,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嗎,有男朋友可以分手,結了婚可以離,只要沒死就還有希望。”
白初夏的話惹笑了章哲瀚:“這麼說來,我還有機會?”
“當然,機會是大大滴有!”白初夏忙不迭的點頭:“所以啊,一定不能輕言放棄,不然就只能看着別人幸福快樂,自己一個人黯然神傷。”
“如果大家都這樣想,這社會豈不是就要亂套了?”章哲瀚循着聲音的方向伸出手,拍了白初夏的頭一下:“難道你也這樣想?”
本來是爲了給章哲瀚打氣才說這種三觀不正的話,結果還把自己的套裡面了。
不解釋清楚,保不住章哲瀚以爲她是三觀不正的人,產生誤解,那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