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尾聲

“藉着月光,我看到樓道的地面上鋪着厚厚的一層黑紫色的液體。在那液體上還散落着人類破碎的內臟,對屋鄰居的房門大開着,鄰居阿姨的頭和大腿就在我家門口不遠的地方。

樓道里充斥着腥臭的味道,我能聽見粘稠的血滴順着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滴落的聲音,‘啪嗒、啪嗒’好像鐘錶的秒針,給我們母女的生命做倒數計時。

媽媽也從地上爬起來,緊緊咬着牙一句話不說,抓起我的手就往電梯方向走。可再次讓我們絕望的是電梯的指示燈早已熄滅了。

人們總說觸底反彈,可如果當你真的看着希望一個一個的在你面前被打破的時候,在你面臨最深的絕望而觸底的時候,你反而不想反彈了,就算是在這生死關頭也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那一刻我早已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以及活下去的勇氣,因爲我害怕再一次看着希望在眼前灰飛煙滅。我還跟在媽媽身後跑並不是因爲我想要活下去,而是我的身體出於本能的一種應激反應而已。

媽媽打着我又跑向了樓梯,想要從樓梯走下去,可當我們來到樓梯門口的時候,那可惡的惡鬼再一次戲弄了我們!

它就站在門的後面,在媽媽打開門的那一刻狠狠的給了她一拳。媽媽被擊飛了出去,連帶着我跟着一起狠狠撞到了牆上。我從地上再次爬起,衝向媽媽。

我看到媽媽痛苦的閉着眼,臉上的五官扭曲的抽動着。我慌手慌腳的想要把她扶起來,手不經意的摸到了她的肚子,那裡黏黏*滑滑,一股詭異的溫暖刺激着我的神經。

我忙看過去,看到媽媽的肚子上開了一個大洞。我痛苦的哭叫着,我感覺那個惡鬼已經站在了我身後。媽媽突然睜開眼,用盡最後的力量掙扎着擋在我和那個惡鬼之間,慌張的對我命令我快跑,命令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再次熄滅的求生慾望再一次被媽媽的話所點燃。我不敢看向那個惡鬼,想要站起來跑,但我那條斷腿卻在此時也背叛了我。

我在地上爬着,一寸一寸,像個傻子一樣又爬回了家裡。我相信那個惡鬼一定站在我母親的屍體旁,嘲弄地看着我這個將死之人愚蠢的再次爬回家裡。

你們一定想笑話我吧?但是真的,在那一刻我依然只覺得家是最安全的,我彷彿看到爸爸媽媽還站在家裡,笑着對我揮手。那一刻,我覺得活着就是再次回到父母身邊。

我躲在牀下,眼淚早已流乾,大腦一片空白,眼睛麻木的盯着地板。突然,我聽到媽媽在我耳邊小聲的叫我的名字,我激動的回頭看去,卻看到滾到我身邊的媽媽的頭顱。

我雙手捂着嘴,好像大聲的哭出來,可淚水就是一滴也流不出來!我開始抱怨、咒罵我的人生,我不明白爲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待我!我不明白那個惡鬼爲什麼要盯上我!

我被那個惡鬼從牀下拉到了客廳,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板上。它蹲坐在我身邊,低着頭滿意的看着我痛苦的臉。我感覺到它那乾枯冰冷的手在撫摸着我的身體,我感覺它帶着勝利者的喜悅在最後一次的欣賞着它的戰利品,然後就要把我撕碎。

我閉上了眼,心裡不斷對爸爸和媽媽說着對不起,等待着即將到來的死亡。而就在這時,我感到一束光照亮了我,那個惡鬼的手離開了我的身體,但痛苦卻沒有隨之降臨。

我聽見身邊傳來那惡鬼憤怒的吼

叫,便慢慢睜開眼看去,樓道里的燈,我家裡除了客廳以外的燈全都再次點亮了,兩個男人正圍着那個惡鬼;我聽見一個冷酷的聲音安慰着我,讓我不要害怕;我感到一雙強健有力的雙臂把我從地上抱起來,那冷酷的聲音再次安慰我說一切都結束了。”

徐琪琪說完,趙鑫迅速的遞給她一盒紙巾。徐琪琪笑了笑,抽出紙巾擦拭着臉上的淚水。

趙鑫攥着拳頭狠狠道:“他媽的!王八蛋!我X他十八輩祖宗的!他媽的!氣死老子了!”我伸手拍着趙鑫的肩膀,讓他安靜,問徐琪琪道:“救你的是康星的人?誰呀?那個鬼呢?”

徐琪琪抽噎着,緩和着自己的情緒,趙鑫關心的盯着她。過了一會兒,徐琪琪說道:“抱起我的是周易天,另外兩個是老沈和老大;那鬼後來跑了。我醒了之後,老沈就收養了我,我上了寄宿高中,大學一畢業就加入了康星。那時候鄭武22歲還是沈國榮的徒弟,也住在老沈家,每當我放假回家,或者生病了他都細心的照顧我,逗我開心。所以……”徐琪琪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趙鑫馬上緊張起來,急忙問道:“所以什麼?怎麼了?”

我想趕緊把這話題扯開,沒想到徐琪琪卻看向趙鑫說道:“所以我現在一直把他當哥哥一樣看!怎麼了?沒怎麼。”

“哥哥?”趙鑫想了一下,緊張的問:“你一直把他當哥哥?你不喜歡鄭武?”

徐琪琪猶豫了一會兒,雙眼不自覺的看向窗外。過了一會兒,她盯着趙鑫,肯定的說道:“喜歡呀,誰不喜歡自己的哥哥!除此以外就沒什麼了。”

我一愣,納悶兒徐琪琪怎麼變的這麼快,趙鑫卻伸手一把抓住我胳膊使勁搖了幾搖,咧着大嘴嘿嘿傻笑着。

徐琪琪皺眉看向趙鑫說道:“你又犯什麼傻?好了,我把……”話沒說完,門鈴就響了起來。

“老沈來了!”趙鑫從沙發上跳起來,衝過去給沈國榮開門,一邊興奮的說道:“我可得謝謝他!真得謝謝他!”

沈國榮剛一跨進屋,趙鑫就熊抱了上去攻了沈國榮一個措手不及。趙鑫抱着沈國榮,一邊喊着:“老沈,你他媽真是個好人!我可得謝謝你!”一邊噘着嘴,大腦袋左右亂晃着想要親沈國榮。

沈國榮一手護着臉,頭使勁往後縮着,吼道:“死胖子!你他媽的又犯什麼瘋?”可趙鑫依然不依不饒,逼得沈國榮沒辦法,終於使了力把趙鑫推到在地上。

趙鑫爬起來抱怨道:“嘿,你個老沈,我本來想感謝感謝你,你他媽還打我?”

“死胖子!感謝我什麼?哪有你這麼感謝人的?”沈國榮瞪了趙鑫一眼,走到我跟徐琪琪身邊,看着徐琪琪問道:“怎麼哭了?”

“給他們講那個‘六指’的事來着。”徐琪琪對沈國榮開心的笑了笑,又緊張的問道:“老沈,我這麼貿然叫你過來周易天不會找你麻煩吧?”

“不會。”老沈從我身邊轉坐到徐琪琪身邊,像慈父般伸手手輕輕摸着她的腦袋,柔聲道:“講講好,這麼多年沒個人說這事兒,憋在心裡回頭悶壞了!”

趙鑫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老馬,你家沒他媽熱水呀?茶葉呢?快點,我給沈叔兒沏杯茶!哎喲,我找着了!普洱!好,冬天喝紅茶好……”

聽着趙鑫在廚房裡自顧自的瞎吵吵,沈國榮瞪着眼茫然的看了我和徐琪琪一眼,指着

廚房的方向小聲說:“這他媽就是個二百五!怎麼了今天?”

我看着徐琪琪壞笑了兩聲,對沈國榮道:“沒事,他就是個二百五,讓丫折騰去吧。對了,周易天又怎麼了?爲什麼要找你麻煩?我聽徐琪琪說的感覺那人不壞呀?”

沈國榮無奈的笑了一聲,說道:“沒事,你不用管我跟鄭武,踏踏實實跟着琪琪就行了。那周易天人是不壞,不過就是慾望太大,人這慾望要是大了什麼事就不好說了。不像你。”

“我?我怎麼了?”我不解的瞪着沈國榮,納悶兒他這是什麼意思。

沈國榮臉抽了一下,乾咳了一聲,說道:“沒怎麼,我說你這小夥子人品好!”說完,他又看向徐琪琪,問道:“找着了?手印呢?”

“嗯,在馬良臥室裡。”徐琪琪說着,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站起身,帶着他們來到了我的臥室。沈國榮雙手背在身後,仔細的觀察着那手印,激動地說:“沒錯!沒錯!跟你家魚缸上和客房門上的手印一模一樣!就是它,它終於又出來了!琪琪,咱們這次一定抓住它給你父母報仇!”我看向徐琪琪,發現她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決絕的點了點頭。

看到屋裡暫時沉默着,我便想借機問問徐琪琪關於張楠的分析,正要開口,徐琪琪和沈國榮的電話分別同時響了起來。他們兩個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來電信息,徐琪琪快速衝到了客廳。

我陪沈國榮站在臥室裡,聽他對着電話只是“嗯,嗯,好的”這樣答應着,並沒有說什麼能讓我猜想的有用詞語。等他掛上電話,趙鑫端着一杯茶跟徐琪琪一起也走進了臥室。

沈國榮看向徐琪琪,說道:“追查這個‘六指’的事兒就交給我跟小袁去辦,一有消息一定通知你們!剛纔鄭武來電話了,跟我說了說美國那邊的情況,還有咱們最近要辦的事兒,回頭跟你詳細說。你那邊怎麼了?”

徐琪琪攔在趙鑫前面,就不讓他把茶送到沈國榮手上,看着我說:“咱們又得出去了,剛纔孫政民來電話,朝陽門那邊一所健身中心死了兩人,一個教練,一個學員,都是運動導致心臟驟停致死的。”

“魯谷的那個鬼怎麼跑到朝陽門去了?”我驚訝道:“這麼短功夫能跑那麼遠?”

“快速的空間移動對於鬼不算什麼。”沈國榮隨口回答了我一句,然後又看向徐琪琪問道:“還有一個鬼?不是同一個嗎?”

徐琪琪皺眉道:“應該不是吧,沒有資料顯示鬼會經過一段時間獲得新的能力。”說着,她轉身走出了臥室,同時對趙鑫說道:“把茶杯放下,咱們走了。”

看着他們倆走出臥室,我看向沈國榮。沈國榮笑道:“怎麼,還不放心我?怕我偷你家東西?你放心走吧,我在你這兒測取一些數據就走。”

“那鑰匙?”我猶豫的看着他。沈國榮衝我擺擺手,又拍着自己上衣兜說道:“我有萬能*鑰匙,你快去吧。”

我一點頭,走出了臥室。趙鑫看我一個人出了門,問我道:“沈叔呢?”我朝臥室指了下說:“他要調查一會兒。”趙鑫忙推開我,探頭朝屋裡喊道:“沈叔,茶我給您放茶几上了啊!我們走了啊!回頭有時間咱爺兒倆喝一頓哈。”

我們坐在徐琪琪的車上,朝那家健身房駛去。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趙鑫嘆道:“哎,還說什麼生命始於運動?我看分明是生命終於運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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