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緩緩駛入西井別墅的大門,停下來,秦桑緘默地低頭解開安全帶,擡手推開車門,卻發現周旭堯坐在駕駛座上沒有任何的動作,她頓住,側着臉看着他。
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他溫溫淡淡地開口,“我還有事出去一趟。”
秦桑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一下細長的眉,“關於離婚的事情。”
“我趕時間。”他甚至眼神都沒有轉過來。
秦桑抿着脣,心尖輕輕地抽搐了一下,爾後是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下車之前,輕嫋嫋地開聲,“你好好想想,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同意簽字便可。”
話落,她下車,順手關上了車門,腳步尚未邁出去,周旭堯便發動了引擎,乾淨漂亮的一個倒車,迅速從她眼前開了出去。
漆黑的夜空,月亮皎潔的光芒柔柔地籠罩下來,而在它的周圍,隱約閃爍着星星點點微弱的暗芒,夜色平靜而美好。
秦桑獨自一人站在原地,任由夜晚的涼風颳起她的裙襬,凌亂了她的長髮,怔怔地盯着早已經消失在夜色裡的車輛,好一會兒才轉身往家門走去。
他的態度很明顯,離婚這個事情,他顯然選擇避而不談。
然而,問題就擺在那裡,裝聾裝瞎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問題永遠不會解決,況且,她也已經下定決心了。
洗完澡出來,她的手機一直在響。是陳眠的電話。
用毛巾講溼噠噠的長髮隨便裹起來,接起電話,“發生什麼急事讓你這麼鍥而不捨地給我打電話?”
陳眠溫靜的嗓音透過無線波灌了過來,“你跟周旭堯沒事吧?”
剛纔在拍賣會現場,這兩人的氣場明顯不對,有過前車之鑑,陳眠還真擔心秦桑這個性子又把周旭堯給惹惱了吃苦頭。
秦桑走到梳妝檯前坐下,漫不經心地道,“我跟他能有什麼事?”
“他在會場上讓你跟凌菲道歉,顯然你似乎很不滿。”實際上,周旭堯那樣的舉措,陳眠也覺得是正確的,不管怎麼說。秦桑確確實實和凌菲撞到了一起,而凌菲那副模樣,秦桑若是再咄咄逼人,只怕事情會被扭曲。
對她的聲譽並不好,尤其是她若打算離開周旭堯的話,引起太多人的反感,會讓她以後的日子很難過。
擦着護膚品的手驀地頓住,秦桑不以爲然,“放心,我跟他吵不起來。”
誠如她所說的那般,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演戲,而周旭堯也看在眼裡,秦桑不知道他裝瞎到底是爲了那般,但是可以確定一點,他也有意避免兩人起爭執。
“溫紹庭剛接到他的電話出去了,我還以爲你跟他鬧翻了,畢竟一般情況下,溫紹庭根本就不會搭理他。”陳眠說的都是事實,周旭堯好幾次找溫紹庭,都被徹底無視了。
緘默了幾秒,她用沒有波瀾的語調說道,“我要跟周旭堯離婚了。”
陳眠皺着眉頭,“考慮好了?”
陳眠跟袁東晉鬧離婚開始,自己也是接連不斷的盡是發生一些棘手的問題,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根本無暇顧及秦桑和周旭堯之間的事。
她內心感到自責,畢竟現在秦桑唯一能依賴的人就只有她了,她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幫不了。
“早就想好了,不過擔心他不會同意,所以一直沒提而已。”
“你跟周旭堯說了?”
“嗯,”秦桑沒有隱瞞,很平靜地陳述,“不過他似乎並不願意跟我談,所以也沒個結果,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考慮。”
想到這裡,心頭的疲倦感又開始覆蓋過來。
“你對他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陳眠忽然問了一句。
秦桑怔楞住,很快地說道。“這已經不重要了。”
感情不是一段婚姻繼續下去唯一的因素。
“雖然我對周旭堯無感,他過去的歷史也不乾淨,不過我覺得你要是真的喜歡的話,不妨讓自己努力一下。”她這麼急着辯解,反而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秦桑淡淡地一笑,“我可不想步上你的後塵,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關於陳眠那些抽筋剝骨的經歷,她也直言不諱,“先不說凌菲的孩子是他的兒子,現在還有一個很可笑的問題,那就是凌菲極大可能是我爺爺的私生女。”
陳眠眼底一震,“凌菲是你爺爺的私生女?你怎麼知道的?”
電話裡傳來一陣輕蔑的笑,陳眠聽見她平淡而清晰地陳述道,“陸禹行把我爺爺和凌菲做的親子鑑定報告給了我,當然,可能是假的,不過,”她頓了一秒,“可能性很高,因爲當年爺爺確實有安排人在找一個女孩子。”
“如果凌菲是我爺爺的女兒,那麼當初陸禹行和凌菲的醜聞爆出來的時候,爺爺和凌家商議決定了他們的婚事,這個決定,也能說通了。”
秦桑一直都覺得奇怪,爲什麼爺爺那麼一個暴脾氣的人,除了對她和小揚能溫和一些,會對凌菲這個突然闖進他們生活的人那麼關懷維護。
如果他早就知道了凌菲是他的女兒,那麼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簡單了許多。
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確實是令人難以接受,秦桑想要逃離,也是無可厚非,陳眠也覺得,若真是如此,離開或許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桑桑,你跟他離婚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現在能不能跟他離婚還是個未知數,哪裡會想到離婚以後那麼遙遠的事情。”
“如果真的離婚了,那就離開港城吧,跟小揚一起離開。”
離開港城嗎?她做夢都在想,只是,可能嗎?
前有周旭堯糾纏,後有陸禹行在追趕,她掙得開這兩個男人的天羅地網嗎?
一點信心都沒有。
結束了跟陳眠的通話,秦桑盯着鏡子映照出的她精緻白皙的臉蛋,一陣恍惚。
秦桑覺得鏡子裡的自己,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曾經這張令人欣羨驚豔的臉龐,如今笑靨不復當初,黑白分明都要安靜,透着陌生的隱忍,沉穩內斂。
這個真的是她自己嗎?
……
夜莊這個永不沉沒的城市金窟,是一如既往的歌舞昇平。任憑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這裡面的人該玩的玩,該瘋的瘋。
前段時間爲了配合調查,夜莊歇業了幾天,重新開張以後,又是繁華依舊。
溫紹庭剛走進舞廳,就發現在一個偏角里,聚集了一衆人,很不巧,周旭堯太過鶴立雞羣,只消一眼便瞧見了他的身影。
雖隔着一段距離,裡面的燈光又五彩繽紛的晃得人眼花繚亂,溫紹庭還是清楚地看見周旭堯在做什麼。
很明顯。他在幹架,更確切的說,是對方單方面地挨周旭堯的揍。
也不知道是那些人怎麼得罪了他,還是他單純想要找人發泄情緒。
溫紹庭循着人流走了過去,在他把人給打殘廢之前給攔了下來,“你想鬧出人命嗎?”
周旭堯這才堪堪收住了手,啐了一口,吩咐一旁的人,“把他們丟進警局裡處理。”
一聲令下,很快有幾個身材健碩高大的黑衣男人圍了過來,提起地板上的幾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退了下去。
圍觀的人心逐漸散去,歌聲震耳欲聾,彷彿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兩人剛坐下來,音樂驟然停下,舞臺上,一束明亮的光線照下去,一個男人站在中央,高聲宣佈了接下來的活動。
庸俗且無聊的比舞,勝出的人,不單可以免掉今晚在夜莊所有的消費,還能有驚喜大獎,至於大獎到底是什麼,最後公佈。
溫紹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面容寡淡地收回視線,睨向周旭堯。“這麼惡寒的活動,你想的?”
周旭堯長腿交疊翹着腿,隨意地靠坐在雅座上,骨節分明的手端着高腳玻璃杯,原本透明狀的液體,在繽紛的光線下呈現出五彩的色調,晃動搖曳着。
良久,他慵懶地擡眸瞟了溫紹庭一眼,施捨了四個字,“與我無關。”
夜莊的經營,他是徹底放手,任由手下的人去操作,唯獨一點,那就是禁止在這裡消費毒品。
而剛剛被他打的那幾個人,就是不知死活地在偷偷兜售那玩意,被周旭堯抓了正着,又偏生遇到他心情不好。
人倒黴的時候,連喝水都會被嗆死,他們遇上週旭堯,只能自認倒黴了。
溫紹庭挑了挑眉,把手裡的杯子擱在桌子上,淡淡啓脣,“說吧,那位大小姐又跟你鬧什麼了?”
周旭堯的視線盯着臺上性感妖鐃的女人,不答反問,“那個女人怎麼樣?”
溫紹庭一向不近女色。遇到陳眠之前,一把年紀了身邊也沒個女人,嚴重到秦彥堔和周旭堯都覺得他是彎的,當然,連他家老太太也擔心不已,差點衝動得就要綁着他跟女人滾牀單了。
現在跟陳眠結婚了,更是沒心情瞧別的女人。
他漠漠地說道,“你是覺得自己還不夠討秦桑的嫌,儘管去盯那些不入流的女人。”
周旭堯仰起下巴,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釋數吞嚥了下去,爾後。狹長深邃的眼眸釀出一陣淺淡的笑意,“她說要離婚。”
溫紹庭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畢竟事不關己,不痛不癢,也沒有答話,安靜地用夾子往酒杯裡扔了兩塊冰塊,又抓過一旁的酒瓶,倒滿了酒。
周旭堯似乎也並不指望他會說些什麼,視線仍舊是落在遠處的舞臺上,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杯壁,半闔着眸子,“你說,我該答應跟她離婚嗎?”
溫紹庭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酒,溫溫淡淡地開口,“她是你老婆,要不要離婚,都是你的事情。”
寡淡的他,顯然沒什麼好建議,問了一句,“她爲什麼要離婚?”
爲什麼要離婚?
原因應該有很多,然而,到底是什麼逼得她今天終於提出來,周旭堯想了又想,只想到一個。
她心底,始終是對那個男人有情。
拍賣會上,她看見那枚戒指的時候。若非還在意,又怎麼會露出那麼顯而易見的惱怒和不滿?
她說沒有生氣,但是回頭就跟他說離婚。
即便喝了不少酒,他的腦袋依舊高速轉動着。
那邊,隨着舞臺上一個接着一個上去表演的場面,現場的氣氛,熱鬧一波疊着一波堆高起來,四周是一片喧鬧。
但是那樣的喧鬧,彷彿與他們這個角落無關,像是被一層透明的隔聲牆壁將聲音全部擋住,只有周旭堯散漫淺淡的嗓音徐徐暈開,“不知道。”
話落,他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支香菸。
昏暗搖曳的光線裡,煋火忽明忽暗,嫋嫋煙霧從他的脣齒鼻息之間緩緩瀰漫散開,把他深邃的輪廓拉得益發模糊而神秘。
溫紹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很寡淡地說道,“連離婚的原因都沒搞清楚,你還有心情在這買醉,是沒膽子問明白,還是覺得無所謂?”
周旭堯聞言,沉默着沒有反駁,連續吸了好幾口煙,由此可見,他真的很煩躁。
看見溫紹庭一副老子看透的表情,更是沒有好脾氣,“她真要離婚的話,什麼理由都可以,這根本就不重要!”
“嗯,換作是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跟前任有了孩子,我也要跟你離婚,畢竟喜當媽這種事情,實在令人髮指。”
語氣是絕對的諷刺。
周旭堯那張英俊的臉頓時變得又陰又沉,陰鷙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媽的凌菲的孩子不是我的!再說,我需要飢不擇食到玩弄別人的老婆?”
戳中了他的痛處,所以纔會叫得這麼大聲。
溫紹庭壓根不把他的惱怒放在眼底,十分淡定地吐了兩個字。“難說。”
周旭堯這下連帶語氣都夾着冰棍了,“你不找死不痛快?”
“你現在跟我撒什麼氣?”溫紹庭慢條斯理地端起酒杯,輕輕搖晃着,冰塊撞擊着玻璃杯比,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完全一副享受的表情,“那個孩子我也見過,確實像你,又有親子鑑定報告鐵證,你現在又沒證明得了自己的清白,你說不是你的孩子,你倒是證明看看。”
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窩,周旭堯發現找他出來一起喝酒解悶。簡直就是自己拿刀子捅自己。
自虐!
關於那個孩子的問題,不是沒考慮過再做鑑定報告,問題是得出心的結果也不會讓她有所改觀,浪費時間也是毫無意義,索性也懶得證明了。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彈了掉菸灰,爾後含着嘴裡,擡手扯開了襯衫的兩顆鈕釦,彷彿如此便能他的呼吸順暢許多。
“僅憑外貌五官就判定血緣關係,這個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血親了。”
溫紹庭的眸色深了深,平靜溫淡地道,“你要真這麼想,我建議你乾脆一點跟她離婚好了。”
周旭堯面無表情地皺着眉頭,顯然就是不滿他這話。
溫紹庭很煩他。覺得他一個男人在這玩傲嬌簡直就是沒出息,老婆都要跑了,還裝高冷給誰看?
“我看你也沒多喜歡她,離婚了也好,彼此還可以重新開始,免得成爲怨偶。”
周旭堯正在倒酒的手晃了一下,液體灑了不少出來,濺到了他的衣服上,昏暗不明的燈光下,他臉上的神色搖曳得無法分辨。
……
秦桑打算等周旭堯回來再跟他好好談一談,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她想了想,索性就去書房打開了電腦。在網上找了離婚協議的模板,下載了以後在原有的基礎上動手修改起來。
忙起來,也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保姆的聲音傳了進來,“太太。”
秦桑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擡頭看見保姆手裡端着一個杯子走了過來,她揉了揉肩膀,問道,“有事嗎?”
保姆給她送過來的是熱牛奶,把杯子放在她的跟前,“太太,已經快十二點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秦桑的視線落在電腦屏幕的右下角,這才注意到時間,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時間過得那麼快,她完全沒知覺。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她淡淡問道,“周旭堯還沒有回來嗎?”
保姆本以爲她在忙事情,聽她這麼一問,才驚覺她是在等周旭堯,“還沒有,太太還是先休息吧,先生也不知道要幾點纔回來。”
秦桑蹙了蹙眉頭,旋即應聲,“嗯,我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從書房退出來,回到臥室又等了半個小時,別墅裡仍舊是一片安靜,秦桑也實在是困了,最後躺在牀上睡了過去。
午夜兩點,西京別墅一片黑暗沉寂。
k扶着周旭堯下了車,“老大,我送你上樓吧。”
周旭堯喝了不少酒,雖然有些昏沉,然而意識卻很清醒,只是身形站得不太穩。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朝k擺了擺手,低沉的嗓音微啞,“不用了。”
“那你小心。”k看着他身形搖晃地朝前走去,差點就忍不住上前了。
大概是保姆擔心他會回來,所以客廳裡給他留了一盞小燈,雖然不是很亮,但足以看清路。
只是周旭堯喝得實在多了點,腦袋有輕微的眩暈感,視線也變得模糊,好幾次都差點撞到了東西。
扶着樓梯慢慢上樓,推開臥室的門,裡面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而走廊上有聲控燈,光線將他的身影投在了臥室的地板上。
他走了進去,順手打開了燈,房間頓時亮如白晝。
偌大的牀鋪上一側微微隆起,他徑直地走了過去,來到牀邊頓住。
女人溫靜素淨的臉龐上,雙眸緊閉着,長密濃卷的睫毛在眼底下落下一道剪影,圓潤的鼻翼隨着均勻的呼吸輕輕翕動着,睡容恬靜美好。
男人的視線一寸寸描繪過她精緻的五官,釀着幾分醉意的眼底,色調越發的濃稠,像是化不開的濃墨,衾薄性感的菱脣泛出淡淡的笑。
他忽然俯身下去,伸手一把將她抱住,低頭精準地捕抓住她的緋色的脣,依照着身體的本能,有些蠻橫的掠奪。
秦桑睡得迷迷糊糊的,恍若夢裡,身上壓了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難受得肺部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咽嗚出聲。
他輾轉深吻,從她的脣一路侵略。
逐漸真切的感覺,把秦桑驚醒了過來,她倏地睜開眼睛,眸底是一片恐慌,下意識地掙扎,“周旭堯!”
他的脣沒有放過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桑桑……”
低沉暗啞的嗓音,彷彿含着無限的深情。
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秦桑皺着眉頭試圖推開他,“周旭堯,你喝醉了!”
然而,喝醉的男人又怎麼會聽得進她的話?
他像一匹失控的野馬,動作也沒有往日的溫柔,甚至有些粗暴,秦桑被他折騰得眼淚都迸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因爲身體上那一點疼,還是因爲心口上的痛,在一場糾纏裡。讓她全線崩潰哭了出來,哀哀的哭聲,極致的委屈。
“桑桑……別哭……”周旭堯卻不肯放過她,喘息着,不斷地重複叫着她的名字,像是魔怔了一般,溫柔得致命,也鋒利得奪命,“別哭……桑桑……”
……
第二天清晨,周旭堯醒很早,腦袋有些眩暈感,還有輕微的痛感,他動了動眼簾。看見安靜地躺在他身側的秦桑。
她好像很累,睡得很沉,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昨晚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是記得清楚。
她壓抑委屈的哭聲,還有眼淚鹹鹹的味道,都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
盯着她的臉看了半響,躡手躡腳地起牀洗漱。
離開臥室之前,他又低頭在她的眉心處印下了一吻。
從臥室出來,他轉身去了一趟書房拿東西,卻意外地看見整潔的書桌上,壓着一份a4紙。他放下伸手抽了過來。
離婚協議四個加粗的黑字清晰映入眼簾,眼角眉梢頓時覆蓋了一層陰霾,眼神更是黑得彷彿蘸了墨。
他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邊,上面的條件各項,沒有佔任何的便宜,應該說,完全是淨身出戶。
她當真是,什麼也不要。
修長的手指驟然手緊,白色的紙張刷一聲被他捏了皺褶。
他冷着臉,抿着脣,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一旁的碎紙機前,打開開關,隨手將離婚協議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