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東晉微微眯着眼眸,沉吟了片刻,很快重新沉了臉看向溫紹庭,笑聲輕薄,“我愛她,她借給你,也不過是暫時而已。”
“袁總很有自信,是好事兒。”溫紹庭將手裡的香菸擱在菸灰缸邊,輕輕地一彈,一抹煋火亮眼,他慢條斯理而又漫不經心,湛沉沉的音色微涼,頓住片刻,“不過盲目自大可會吃虧。”
袁東晉眉眼深沉,神情寡淡,“溫紹庭,你對她到底有幾分真心?”
溫紹庭面無表情,冷漠的笑,“袁總現在是泥菩薩過河,還是顧好自己吧。我的太太就不老你費心。”
袁東晉瞳眸驟縮,手指微卷,壓下了那些翻涌,臉上看不出什麼任何的情緒變化。
“那些資料我已經銷燬,你不用白費心思。”袁東晉低頭點菸,緩緩吐息。
溫紹庭淡定從容地起身,眼眸深沉冷淡又銳利,“那袁總就好好保住自己的位置。”
袁東晉看着他的背影,眉宇慢慢的皺了起來,臉色也森冷,偌大的包廂空蕩蕩,只剩下他一人,指間的煙燃燒着,直至全部化作灰燼。
——
港城的療養院,地理位置很偏,基本沒什麼人會來這裡。
陳眠慢慢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着前面的秦桑和那個面容白淨的男孩出神。
秦桑和秦揚長得很像,兩人都襲成了他們母親出色的容貌,兩人坐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麼,笑得很開心。
包裡的手機在震動,她回過神,把手伸進包裡拿出手機,是婚紗公司,通知她過去試婚紗。
上一次是和老太太一起去試過,老太太眼光毒辣,挑出了幾個小瑕疵,讓那個設計師重新修改,現在修改好了,讓她在過去看看。
半小時後,陳眠和秦桑從療養院出來,直接去了婚紗店。
兩人走進去,玻璃櫥窗裡掛着各式各樣的婚紗,層層疊疊,在恰到好處的燈光下,白色的婚紗泛着聖潔的光芒。
“溫太太,您來了。”工作人員超她露出甜美的笑,“麻煩您跑一趟。”
陳眠微微一笑,“無妨。”
兩人跟着工作人員進入vip試衣室,秦桑在沙發上很隨意地坐下來,有工作人員很快就給她們送上咖啡。然後又退了出去。
負責接待她們的依舊是上次那個人,她把婚紗取過來,“因爲溫老夫人交代我們修改好了讓您試穿滿意就行,所以您先試試看,如果還有需要修改的,我們會在兩天內改好。”
秦桑進去幫陳眠一直穿婚紗,脫下衣服的時候,她眼尖地發現陳眠鎖骨下多處清淺的吻痕,曖昧又露骨,忍不住語氣輕佻地逗陳眠,“嘖,看來夫妻生活很和諧啊?難怪最近都是人若桃花,這臉蛋都掐得出水了!”
陳眠一把推開她的頭,呵斥,“秦桑,你能不能不要滿腦子都這麼污?虧你還千金大小姐。”
秦桑輕嗤一聲以示不屑,“千金大姐,名媛淑女就不能污啦?我國著名的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孔子先生他老人家照污好不好!他都說了:見兩小兒辯(便)日!”
陳眠忍不住笑了,伸手打了她一下,“你給我正經點兒!”
秦桑發出一陣清脆的咯咯笑聲,反駁,“你就給我假正經!夜裡和溫面癱翻雲覆雨的時候,你躺了牀上,脫了衣服,還不是隻能叫着不要不要的!”
“秦桑!”陳眠差點忍不住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這個女人,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嘖嘖!這是惱羞成怒啊?”
“女流氓!”
婚紗是抹胸人魚尾的修身款式,十分符合陳眠這種身骨子苗條,腰部又足夠平坦纖細,而臀部豐挺的身材,曲線姣好性感,凸現了她優雅線條,恰到好處的裁剪可顯示她身形愈發修長。
婚紗整體設計偏大氣簡約,但裁剪漂亮,外層的鏤空蕾絲花紋做工細緻且精緻,後面的設計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一路蔓延至腰線,既華貴冷豔,卻又不失小女人的嫵媚。
不得不說,老太太毒辣的眼光挑出的婚紗十分符合陳眠。
秦桑一時竟然也看呆了。
四年前那一場婚禮有些匆忙,袁東晉沒有花心思,而陳眠一邊要忙工作,一邊要籌備婚禮,所以很多都是從簡,而婚紗是按照李敏慧的要求選了一款保守的,露出的部分只有臂膀和鎖骨以上。
完全不能與今天這般模樣的陳眠相比,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展現完全不同的靈魂。
“溫太太,會不會覺得那裡不舒服?或者是哪裡需要修改?”工作人員已經見過她試穿過一次,不似秦桑那邊露出驚豔的眼神。
“不用了,就這樣吧。你們回頭派人送到溫老夫人給你們的地址就行。”
“好的。”
秦桑上下打量着陳眠,眼底有一種茫然和欣羨,一閃即過,陳眠低頭弄着婚紗,並未注意到。
秦桑環抱着,恬淡的嗓音帶着幾分感嘆,“我沒想過,這輩子竟然會看着你穿第二件婚紗。”
陳眠手上的動作微頓滯,隨即笑容溫淺,“我也沒料到。”
時間匆匆不過四年,她結婚離婚,又再結婚。
到了今時今日,她早就忘記了愛情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她和溫紹庭這種到底算什麼樣的婚姻。
他那麼冷漠的男人,卻對她關懷備至,在她婚宴坍塌那一段時間裡,一直都是他站在他的身側,不言不語,沉默看着她浮浮沉沉。
她不排斥與他接吻,甚至和他做最親密的親密的事情的時候。她是愉悅的,享受的。
她的身體適應他,也渴望他。
現在,她不用再爲一個人時時刻刻揪着心,不用每天對着孤獨的家度日如年。
如果婚姻不需要愛情,就這樣也是一種契合,那麼,這樣相守一生也是挺好的,她很喜歡。
陳眠低眸,有瞬間的失神。
秦桑幫她整理了一下腰上的部位,一手扶着她腰,鳳眸含笑凝着她,擡起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捏了捏陳眠手感極好的臉上,“溫面癱除了冷漠點,不盡人情味點,倒也沒啥不好,而且我幫你調查過,他的感情歷史只有一段,之後都是潔身自好的很,不擔心是種馬,會給你招惹一些亂七八糟的蒼蠅。”
陳眠輕輕地笑,眉目溫柔,“你打哪裡調查來的?”
秦桑挑眉,仰着精緻的下巴,拿眼睛斜瞥她,模樣傲嬌得不行,“周旭堯跟他是一條褲子的好兄弟,自然是從他口中套出的咯。”
這話確實不假,她從周旭堯口中套出不少信息,甚至知道溫紹庭當年是被人甩了。
“講真,溫面癱這樣毫無情趣的男人,很少會有女人受得了那冷冰冰的態度,也難怪當年被人甩了,所以你也算是爲我國千千萬萬光棍的隊伍減輕了一下負擔。”
陳眠歪着腦袋,略作沉思,緋色的脣瓣漾出一抹笑,眉眼彎彎,“貌似還真是。”
秦桑忽然附在陳眠的耳邊,輕聲說道。“嗯哼,老實說,若不是剛看見你身上那些痕跡,我懷疑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不過現在看看來,他應該是挺難喂得飽啊,你這是找了一頭餓狼啊!”
“秦桑!你這腦子能不能清楚一下這些黃色的內容!”陳眠瞥了一眼一旁的工作人員,臉上羞得染上一層淺淺的粉色,一手掐着秦桑腰間的軟肉,壓低聲音低斥。
秦桑一癢。往後推開,笑得好不燦爛。
脫下婚紗,陳眠去了一趟洗手間。
低頭洗手時候,忽然聞到一陣香水味,淡淡的香味融入呼吸,陳眠眉頭輕顰。
chance邂逅香水。
又是這個味道。
因着上次溫紹庭身上帶回來這個味道,所以她忍不住擡眸瞧了一眼站在她身側的女人。
不料那女人也正好擡頭盯着她看,兩人的目光在一層不染的鏡子中相遇,陳眠微微愕然。
那女人卻對她粲然淡笑着,禮貌而友好。
陳眠報以微笑。遂淡淡收回目光。
那女人卻淡淡的開口攀談,“你穿婚紗的模樣很美。”
她的嗓音略微低沉,風風韻韻的,有種特別的味道,跟她給人的第一感覺一樣,英氣裡帶着女性的柔美,女人右邊眼角下有一顆了,淚痣,更是增添了萬千風情和嫵媚,這種嫵媚。與秦桑上裝以後散發出來的不太一樣,秦桑的嫵媚帶着幾分俏皮靚麗,而這個女人,卻更多是風韻,那是歲月和經歷鑄造的味道。
陳眠在腦海中快速翻找記憶,這張精緻的瓜子臉,她確定自己第一次見,然而面對她的友好,陳眠氣勢淺淡而從容,溫婉的語氣疏離而客套,“謝謝。”
她擦乾手,拿起自己的包,轉身離開洗手間。
而那女人,依在盥洗臺上,笑容嫵媚溫涼。
這個小插曲,並未引起陳眠的關注,很快就被拋諸於腦後。
——
五天後,港城爆發了一則新聞。
寶華集團現任總經理袁東晉,婚內出軌劈腿初戀,初戀情人懷孕,導致與妻子婚姻關係破裂,最終離婚。
這一次的事件很快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迅速登上了話題榜第一的位置。
尤其是報紙和網絡上,刊登了袁東晉陪陶思然出現在醫院婦產科的照片,頃刻間,兩人醜陋的關係傳遍了整個網絡。
從年前到現在,短短三個月內,先行爆出寶華集團總經理夫人袁太太的豔照事件,緊接着寶華集團總經理離婚,後陳眠的“婚內出牆私生子”事件一度引發熱潮,而最近寶華集團“拆遷”事件尚未退熱,又被爆出這樣的醜聞,事態一發不可收拾。
袁東晉對此事閉口不言,拒絕採訪,卻仍舊擋不住好奇心和人們八卦的心理,無孔不入的記者直接就找到了另一個當事人——陶思然。
陶思然的狀態本就不好,面對堵在門口的記者七言八舌地質問她是否破壞了人家家庭,做第三者插足他人感情,最後逼得兩人離婚重重犀利的言辭,當場情緒崩潰。醫院裡的工作人員試圖驅除記者,卻無能爲力。
陶思然最後砸傷了幾個記者,陶母面對這些鏡頭,只有躲避。
然而陶思然的繼父,卻覺得是個好機會,直接找上了袁家,大放厥詞,獅子大開口要封口費,否則他就要跟記者曝光陶思然被袁家逼着墮胎,並且精神上收到嚴重的損害。
袁老爺子被氣得血壓直飆。兩眼一番,送進了醫院急救。
一時間,全城都是捕風捉影。
只有在開始第一天,陳眠被記者圍堵住,逮着問這次事件的真實性,陳眠保持緘默,拒絕回答,後來不得已,溫紹庭給她安排了幾個保鏢,負責接送她上下班。擋下了那些記者,所以陳眠並未收到太大的影響,反而時刻跟進這些事件的進展。
兩天後,陶思然母親的生平過往風流史被挖掘。
陶穎,蓉城人,父母均是外科醫生,小有名號,家庭算得上優渥,從小就是好孩子,學生時代是美女學霸。十八歲考上港城醫學院,曾是港城衆人追捧的清純女神,十九歲那年,家中父母在一次出國旅遊的飛機上雙雙罹難,失去至親,親戚之間人情淡薄,她孤立無援之時,認識了當時的港城貴公子袁宇軍,兩人迅速陷入愛河。
袁宇軍是上層圈子裡的風流公子哥,身邊蝴蝶無數,陶穎不過是其中一個,然而陶穎的這個女兒陶思然,卻並非袁宇軍所出,而是在酒吧與人一夜情的產物。
而陶思然和陳眠的關係也被曝光,當年陳眠幫助陶思然的事情,同校同班的人也很多知情,所以她們兩的事情要被挖去,輕而易舉,細緻到陳眠出手幫助陶思然的一些事情,陳眠都沒有印象了。這些記者和網友竟然也知道。
這個報道一出,網上又人哇衆取寵,緊接着,鋪天蓋地的批判和謾罵落在了陶穎身上,又再度轉移到陶思然這一次插足婚姻時間傷,一時間,謾罵攻擊洶涌得鋪天蓋地。
陶思然被冠上挖閨蜜牆角的糧惡毒之名,輿論一面倒的壓向她,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之上,陳眠卻再一次被人同情萬分。
陳眠看着這些報道,神經麻木。
雖然大部分是事實,然而卻也有一些人添油加醋,言過其實了。
秦桑這個時候就樂了,拖着重感冒的身子找到她和溫紹庭的愛巢裡,興致甚高,每天的樂趣就是看着陶思然母女被人唾棄,堪稱大快人心。
她甚至引用陳眠曾經說的一句話來總結這一次的事件:“這就是賤人自有天收。”
不過,相比陶思然母女,袁東晉捱罵的程度就低了很多,畢竟他是港城十大企業之一的領導者,且曾經獲得過港城十大傑出青年的稱號,成就和身價擺在那裡,沒人會覺得這個男人多麼十惡不赦,指責的都是陶思然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瞧,明明男人是這個男人出軌一個女人,可這個社會對男人的寬容度就比女人大很多,所有人走覺得是陶思然誘惑了袁東晉,看上了他的財富。
可沒人知道,袁東晉一直對他們口中這個小三心心念念多年。
兩個人犯下的罪惡,罪魁禍首是女人。
古時候總說紅顏禍水。不過都是對女人的一種變相苛責。
若不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禍水哪裡會天天爆發。
可陶思然所承受的一切,也是自找的,沒多值得別人同情。
又過了一天。
陳眠從報紙上得知袁東晉被拉下了寶華集團的總經理位置,由於個人行爲形象不端,嚴重影響了寶華集團的聲譽,降職微副總經理,而原來的副總經理樑宇上位。
陳眠盯着樑宇兩個字,神情溫漠地放下報紙。
她可不會忘記先前樑宇故意設計她撞見袁東晉和陶思然的談話,甚至試圖拉攏她對付袁東晉的事情。
這麼說來。這一次的幕後黑手,是樑宇?
陳眠蹙眉,她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她先前試探溫先生的口風,那個男人不承認也不否認。
還是說,他和樑宇聯手把袁東晉拉下臺?
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袁東晉,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還是忍住了去問候他的衝動,免得節外生枝。
然而,陳眠怎麼也料不到。在袁東晉降職的第二天,他就出了車禍,和一輛貨車相撞,
新聞上發佈的視頻,車禍現場十分嚴重,他那一輛性能極好轎車,車頭嚴重變形,不難想象,車內的人,一定是受了重傷。
陳眠看着視頻,手裡的被子砰一下掉在地板上碎了,她幾乎是顫着手摸,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一串許久不曾聯繫的號碼。
撥通,提示關機。
新聞上只提到了車上有兩人,其中一人當場死亡,一人送往醫院搶救,卻並沒有提到受傷的人到底送到了哪一個醫院。
她幾乎是從辦公室裡瘋了一般找到沈易航,眼底有些猩紅和驚慌,“我要知道袁東晉在那家醫院!你幫我查,快幫我查!”
沈易航溫潤的臉色微沉,看着她情緒激動的模樣,只得安撫,“你冷靜點,我馬上叫人查!”
當場死忙一人,那個人,她不相信,會是袁東晉。
雖然她決心離開,不再回頭,可不代表,她希望他死,哪怕在最恨的時候,她也不曾希望過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