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裡，綠樹，紅花，碧湖，青草。
還有一塊塊躺在草地上慵懶的石頭們，看着沐晨朝夕，聽着暖風的細語，品嚐着大地的雨露，繼續蜷縮在一旁愜意地享受着這一切。
婁燁的事業在蓬勃地開展着，一切都在穩穩當當地進行當中。忙於創業，大部分時間待在醫院辦公室或者病房，平日和洛羽在一起的日子又是少了許多。
而洛羽轉眼間大四過了大半，她忙着畢業，走着婁燁曾經走過的路途，做報告，寫論文，改論文，論文答辯，大部分的時間圍繞着論文進行；此外憑着過硬的語言功底和良好的形象素養，她成功到了一家全球500強企業進行畢業實習。時間是有限的，而她的慾望卻在無限膨脹，留在尚俊公司裡的時間就變得少了許多，每個月的開支頓時少了許多，有那麼幾個月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入不敷出，快要支撐不住。
她雖不說，可是婁燁卻也能猜個究竟，可是自己伸出的援助之手都被洛羽無情回絕。迫於無奈，婁燁有時只得差人買上大批生活用品，運送到洛羽的家門口。有時洛羽媽媽回家，看着眼前的半個小山丘和“請接收”幾個大字，有些哭笑不得。只是美了妹妹的嘴巴，不出幾個月，足足胖了有十斤。媽媽有時難免嘮叨幾句。
洛羽媽媽：“洛雲，婁燁買的東西全被你享用了。都胖成什麼樣了，女孩子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學學你姐姐。”
洛羽妹妹：“你可別怪婁燁哥哥，我屬於易胖體質。還有，千萬不能學我姐，學她你豈不是要日日守空門啊！她都多久沒回家了。”
說完繼續啃着雞爪，滿手的油膩。
兩個閨女都是自己生的，一個驚豔無比，一個平淡無奇，可是卻都有着共同的東西：伶牙俐齒。
媽媽看着吃着香噴噴的女兒，也沒再多言，平時自己很少給女兒買這麼多的零食，也沒想到她這麼愛吃，只是看着她日漸肥碩的身體，有些擔憂，畢竟這是一個“看臉”的時代，兩個女兒或許有着截然不同的未來。
洛羽甚少回家，她知道，女兒雖是愛家顧家，可是卻是外面的世界的人，這一切早已註定。
此刻女兒的身心早已改變，她只屬於婁燁。
對於洛羽，每每想到和婁燁的一次次肌膚接觸，魚水交融之感，她都熱血澎湃，臉頰立刻飛起一片紅暈。
以前的她自由，自在，可是現在的她卻覺得有了些許的牽絆和牽掛。或許再堅強的女人在柔水的愛情面前，都會折下彎來，心甘情願爲他變形。
校園內，宿舍裡，座位上，公交車前，都有了他的影子，她想他，可是他依舊繁忙，正如她一樣。
她不想找他，因爲那是自己徹底的失敗。
她更怕失去，或許她已經失敗。
論文答辯後的某一天，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例假已經晚了一個周了，懷着忐忑的心情，她買來了驗孕條，當第二條紅線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有些興奮，卻也在擔憂，現在是該坦白一切了嗎？
收起了驗孕棒，洛羽沉浸在錯綜複雜的情感糾結中，喜憂參半。
她又想起了那一晚，窗外下起了綿綿細雨。
雨聲敲打在窗前，她聽得入神，彷彿是一首壯麗的交響曲，又似一首春江花月夜。雨水大概念家了，歡樂地涌入大地的懷抱。
一滴，兩滴，一串，兩串，敲進她的心坎，滲入她的思緒。
婁燁纏綿在她懷裡，眼神裡全是愛意，親吻着雪白的肌膚。
兩人的愛人生活已經快一年了，他曾無數次求婚，可她依舊堅持最初的那句話，“畢業後再結婚”。
他選擇等待，而這一天即將來臨。
那一晚，她清楚得記得自己對婁燁說得那幾個字。
洛羽：“我想要個孩子。”
聽到這話，他怔
住了。
多次的求婚都被拒絕，可是這次她竟然主動提出要孩子。他自然高興不得，因爲爲了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雨水繼續拍打，兩人沉醉於款款柔情，牀上一片春意。
她繼續在記憶在打轉，突然腦後被人拍了一下，頓時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毛羽。
毛羽：“洛羽姐，聽說你論文寫得很不錯，被推薦到省裡了呢。”
洛羽：“嗯。林欣呢，你們怎麼沒在一起？”
毛羽：“她又去給摯諾哥送午飯去了。我就落單了。”
林欣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將近一半的時間，放在摯諾身上了。摯諾的單位，離學校將近有一個小時公交車的距離，可是林欣樂此不彼，每週都要自掏腰包，讓食堂師傅給摯諾炒上幾個小菜，親自送到他跟前。因爲摯諾很少來校了，用她的話解釋，
林欣：“飯菜是我和他唯一的見面溝通方式了，即使被拒絕，也總比以後留下遺憾好。”
誠然林欣想通了許多事情，開始變得勇敢，漸漸走進心愛之人的內心。
在形勢面前，人都是會變的，洛羽心想着。
看着坐在牀邊的洛羽，一言不發，又沒有林欣在一旁幫腔，毛羽只好自我圓場，打破冷場。
毛羽：“洛羽姐，你說林欣是不是傻。人家都忙着實習，找工作，她倒好，天天倒貼着摯諾哥。人家又沒說喜歡她。”
看着呆坐在眼前罵罵咧咧的毛羽，洛羽突然意識到一個月之後，大家各奔東西，這種場景估計很難見到了，她打從心底喜愛這個爽朗的舍友，這個讓她快樂了四年的小妹。可是又替她感到擔憂，因爲每個人似乎都有目標在追尋，而她似乎沒有。
洛羽：“感情這種事，是需要堅持的。摯諾說不定現在已經心動了。”
毛羽：“我看夠嗆！你看見過摯諾哥主動來找林欣嗎？一次都沒有吧！女孩，有個事業還是最重要的。”
別說林欣了，連她和婁燁現在都很少能見到摯諾了，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不過，聽到毛羽說出這麼理智的話語，洛羽倒是有些吃驚。
洛羽：“毛羽，你也該忙忙自己的事業了，怎麼也不出去實習找個工作來做？”
毛羽的臉撇到一旁，避開了洛羽的眼神。
毛羽：“急什麼？再說，我這麼胖，又不優秀，哪有公司願意用我？”
洛羽思考了一會，她扳正了毛羽。
洛羽：“毛羽，你願意的話，我介紹你到我朋友的公司去實習。”
毛羽的眼神無處可躲，洛羽的好意讓她感動。
人人都有秘密，畢業在即，她願意把她的秘密和洛羽姐分享。
毛羽：“我沒那個資格。因爲我不是大學生。”
她的話說得很認真，是從來沒有聽過的沮喪的語氣。這句話來得猝不及防，洛羽用質疑的目光看向毛羽，一起在一個宿舍和校園內共同生活了四年，她怎會不是大學生！
毛羽：“我沒有考上這所大學，卻一直有着大學夢。父母託人找關係，把我送了進來，可也只是借讀生而已，沒有畢業證和學位證。”
洛羽的心即刻收緊，酸楚無比。她剛要插話，卻被打斷。
洛羽：“毛羽，你——”
毛羽:“洛羽姐，你不用安慰我。這四年我過得挺開心的。有了你和林欣這麼高質量的朋友，而且書我也讀了，校園的犄角旮旯也被我轉遍了，大學生活我都體驗遍了。所缺的不就是兩張紙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洛羽慢慢地撫摸着她的頭，內心是無法言喻的痛。
洛羽：“毛羽，你可以早告訴我們的。”
毛羽：“那豈不是讓林大瘦子，笑話死我啊！今天這話你可千萬別告訴她，我可不想受她奚落。”
她笑着說，臉
上卻是無比的落寞。
她怕她的死黨林欣會哭死在她的懷裡。
她用笑來面對一切，支撐起那份做人的尊嚴。
原來每個人都有秘密，只是秘密不同而已。
正如每個人身上不同的傷疤。
但是需要被人照顧。
在洛羽的一再說服下，毛羽同意了去洛羽朋友的公司實習，其實她何嘗不想呢！眼看着別人開始忙裡忙外，自己卻開始發虛，因爲這個社會，不僅看臉，而且還看紙，而這兩樣她都沒有，她有的只是那懵懂的熱情，一如繼續的笑容，和看似沒心沒肺的快樂。
比起再給父母添加麻煩，還是接受朋友真心的幫助爲好，她願意接受洛羽的幫助。只是擔心自己勝任不了這份工作，徒增麻煩，給朋友丟臉，讓自己難堪。
毛羽：“洛羽姐，謝謝你！只是不要被我搞砸了纔好。”
洛羽：“你的情況我會據實相告的，你不用隱瞞，放心大膽地工作就行。”
她知道埋着秘密的痛苦，如果可以，誰又願意把太深藏呢！
毛羽：“嗯。我會拼命努力工作的，我相信勤能補拙。”
看着毛羽臉上泛起的笑容和那份自信到極致的自戀，洛羽忍不住懷抱了下毛羽。
兩人惺惺相惜之時，門開了。原來是林欣。
她把手裡的飯盒一扔，一屁股攤在牀上，然後四仰八叉起來。
毛羽：“哎，大小姐，啥時這麼不淑女了？”
林欣拿起一旁的衣服扔在毛羽臉上，就知道是這隻麻雀在嘰喳。
林欣：“哎，公交車晃得我都快吐了，累死我了。畢業好辛苦啊！”
毛羽：“你追情郎和畢業辛苦有啥關係，別玷污了畢業。”
林欣無奈拉過被子，蓋在臉上，還是不要同她講話爲好，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毛羽是上天派來和她作對的嗎？
看着鬧做一團的她們，洛羽臉上露出了笑容。真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因爲它裝滿了幸福的友誼。
畢業，本應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可是在這五月的季節裡，空氣裡都在慢慢散發出離別的傷感。
十分鐘之後，林欣凝神靜氣，恢復了體力。
林欣：“洛羽姐，感覺你最近比較閒。”
她說得確實不錯，臨近畢業，別人都忙做一團，而細觀眼前這個視時間爲生命，從不浪費生命的女勞模，卻託着腮幫，望着窗外發呆。
她不明白原因。
洛羽也不願及早告訴她。
她自己懷孕了。
洛羽：“最近比較累，想休息一下。”
林欣：“奧。”
洛羽姐不想多說，她也無需多問。
她深知，維持良好友誼很關鍵一點，就是得尊重朋友的隱私，適當保持距離，而不是以犧牲個人隱私來販賣友誼。
這點她早就明白。
林欣：“洛羽姐，難得休息，去找婁燁師哥吧。很久沒見他了。”
婁燁的事業搞得風風火火，風生水起，早已成了學校光榮榜中的一份子。只是這位大才子，來校的時間越發少得可憐，她時常在想，這樣兩個工作狂在一起，以後如何生活？
洛羽：“改日再說吧。”
現在的林欣活得越發明白自我，和剛入校的她判若兩人。
人都是會成長的，只是階段不同，成長的速度也不一，林欣把成長的黃金期全部放在了大學，毛羽則把它定向在了未來。
而自己呢？
或者說自己這四年成長了嗎？
還是在停滯不前呢？
對於她而言，成長的第一步就是辭掉那份兼職的模特工作，走向婁燁身邊。
下週，她會和尚俊提出辭職的，只是不知他作何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