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凌力開着車來到了醫學院,在東南角的入口處,他下了車。
此刻的東南角一片寂靜,一陣風吹過,凌力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是個無神論者,可是處在這樣的環境他的心裡也沒來由地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他有些猶豫了,是不是該繼續往裡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己這幾年來破了不少的案子,血腥、恐怖的場面看得多了,這次還真被嚇住了?
他邁開了腳步就往實驗樓方向走去。
天已經擦黑了,實驗樓變成了一個龐大的黑影。
凌力這次來並沒有和校方聯繫,他想再到現場看看,他覺得在這樣的氣氛中重新親歷現場應該能夠有另一種感受。
走過了那片柏樹林子,他看了看鍋爐房的方向,他看到了鍋爐房那邊亮着昏黃的燈光,屈老頭一定仍舊是窩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那個怪老頭,發生了這麼詭異、恐怖的兇殺案他就一點都不害怕麼?
不過想想也正常,一般在這些地方做事的都是些怪人,這兒給凌力的感覺並不下於醫院的停屍間和殯儀館的焚屍房,他自然把屈老頭歸到那一類怪人之列了。
才進實驗樓的大門,就聽到走道里隱約有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凌力皺起了眉頭,他以爲自己聽錯了,又仔細地豎起了耳朵,沒錯,確實是高跟鞋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迴盪在空空的走道里。
凌力還聽出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正是解剖室的那邊。他的心裡一緊,這個時候誰會跑到這兒來。
凌力下意識地摸了下腰際,但手很快就放了下來,自己也太神經質了,這可是學校,學校裡的師生過來有點事兒也是很正常的,雖然這兒才發生過兇殺案,但並不意味着就真沒有人敢來了,再說現在也還沒真正到晚上呢。
不過凌力還是很警惕,他知道,從犯罪心理來說,作案者都有一個現場情結,一是出於恐慌的心理,怕自己有什麼遺漏,故返回現場想做補救性的清理。二是出於一種自信,在這樣的人心裡,總覺得自己是犯罪的天才,甚
至還有些自戀,返回犯罪的現場是自我欣賞、自我陶醉的表現,在這兒他可以充分地重溫實施犯罪時的每一個細節,並從中體驗到某種快感。
所以凌力也不敢大意,慢慢地向着解剖室走去。
腳步聲沒有了,解剖室的門虛掩着,凌力側身輕輕推開了門,裡面哪裡有人?
“你是誰?”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凌力慢慢地轉過臉去,終於藉着走廊上的燈光看清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女人,二十五、六的樣子,還蠻漂亮的,只是那張臉上卻很是冰冷。
女人看自己的那眼神就像鋼刀利刃,要刺穿自己一般。
“你又是誰?”凌力的也冷冷地問道,他是警察,哪裡能夠讓一個女人給唬住,而且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不簡單,說不定還真與這個案子有關係。
女人眯縫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是警察?”凌力的心裡一凜,自己可是穿着便服的,她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這女人的眼睛也夠毒的。
這更讓凌力的心裡起了疑,她到底是什麼人?看樣子不像是醫學院的學生,也不像是老師。
女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職業裝,看起來精明幹練。
女人的臉色緩和了許多:“看來我沒有猜錯,你確實是警察。”凌力說道:“那你呢,你又是何方神聖?”女人淡淡地說道:“我是記者,這是我的證件。”她把證件遞給了凌力,凌力看了一眼:“法制報記者廣惠?”女人點了點頭:“我們原本是想到你們局裡去就這個案子進行採訪的,只是你們雷局說現在案子還在偵破中,不接受採訪,所以我就跑到這兒來看看,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凌力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記者。
雷局確實說過,在案子沒有結果之前不會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女記者膽子卻不小,自己一個人就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你好,我叫凌力,市局刑警隊的。”凌力微笑着伸出手去,廣惠輕輕地他握了下手:“原來你就是市局刑警隊的凌隊啊,我聽說過你。”
凌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凌隊,方便透露一下你們辦案的進展麼?”廣惠輕聲問道,凌力搖了搖頭:“真是不好意思,目前暫時還不好說,不過請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一定能夠將兇手繩之以法,到時候我們會把整個辦案的經過向媒體批露的。”
廣惠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那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廣惠說走就走,那高跟鞋的聲音漸漸遠去。
凌力楞在那兒,直覺告訴他這個廣惠不僅僅是記者那麼簡單。不過廣惠的身份倒很容易覈查,而且凌力已經記住了她的樣子。
在解剖室裡呆了七、八分鐘,凌力還是沒有再找到什麼線索,他從實驗樓出來,決定去會會那個老屈頭。
鍋爐房旁邊的那個小房間裡,老屈頭正在喝着小酒,嘴裡還輕聲哼着什麼。
凌力出現在門邊的時候他也沒有擡頭,他好像根本沒察覺到有人來了。
“咳咳!”凌力用力地咳了兩聲,老屈頭這才望過去,他的眼睛看起來也很是霧氣渾濁,眼角還有着白色的分泌物,看上去有些噁心。
“你有事麼?”老屈頭問道,他的聲音不小,凌力知道這個老屈頭的耳朵有些背,耳朵不好使的人說話總會比別人要大聲一些。
凌力笑了笑:“你是屈大爺吧!”老屈頭瞪大了眼睛:“煙?哦,有,你等一下。”老屈頭轉身走到了牀邊,從枕頭邊拿過一盒煙,還有一個火機。
他掏出一支遞給凌力:“煙不好,湊合着抽吧!”凌力有些哭笑不得,看來苗馨說得沒錯,這個老屈頭還真不那麼容易溝通,和他說什麼簡直就是雞同鴨講,不對路嘛。
凌力接過了煙,老屈頭想給他點上,他忙搶過了火機,說自己來,他可不想讓一個老人家給自己點火。
“屈大爺,你的身子骨看着很硬朗吧?”凌力把火機還給他,隨口說了一句。
屈大爺笑了:“狼?這地方哪來的狼啊,我說小夥子,你可真逗。”凌力一頭的黑線,看來自己和這個老屈頭還真是不能愉快地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