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的手停頓在半空當中,沉江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狠狠地瞪了渾身傷痕累累的裴勳一眼,咬牙:“誰?!”
門外細細碎碎的聲音,卻不見有人說話。
他臉色一凝,更加陰沉的不像話,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外面是誰?”
“嘿嘿,主子,您之前不是說讓我拿了這燻肉到廚房去嘛?那廚子說今天燒不着火,問問您要不要還是先吃罐頭。”
門外站着一個憨憨的漢子,右手裡提着一大塊黑黑的燻肉,撓着頭不好意思地問道。
“吱呀”一聲門開了,沉江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那漢子見他臉色鐵青,倒是把他也嚇了一跳,何況他是新來的,纔來了一年多的時間,和沉江也不熟悉,當時就嚇得結結巴巴的:“主,主人,您,您是不是還有事?那,那廚房說讓我現在來問,問問您……”
“隨便吃什麼。”
沉江冷冷地盯着他看,看得那漢子渾身都開始冒出冷意來。他站在原地走了兩步,低下頭的時候卻發現那黑黝黝的漢子腿腳都在發抖,不由在心裡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
“哎哎好的,那我現在就去和廚房說一聲。”
漢子點頭哈腰的說道,只恨不得現在就消失在沉江面前。
“等等。”
他轉身要走,沉江卻又在背後叫住他:“你叫什麼名字,現在主要負責做什麼的?”
“主人您忘了,我是去年您帶回來的,給我取的新名字叫榮福貴,叫我在廚房幫忙呢。”
那漢子這麼一說沉江纔想起來的確有這麼一件事。
當時這男人犯了事被黑社會的追殺,他當時心情好就順手救了下來帶他回來,正好他在被追殺之前是個廚子,乾脆就讓他在廚房幹活。
“嗯。”
沉江微微點點頭,甚至還上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幹得不錯。”
“都是託您的福。”
男人更加惶恐地說道。
看他榮福貴怕的,好像他會吃人一樣。沉江淡淡笑了笑,眼底的懷疑倒是也沒那麼濃厚了。伸手指了指他提着的燻肉,“先放着吧,過兩天天氣好了大家一塊吃。沙漠裡能開葷不容易,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
“……這咋敢?俺們平時吃啥都行,不挑的,您還是留着加點營養,俺看您最近臉色也不太好。”
男人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沉江說道。
他笑了笑,就連這麼不熟悉的人都看出來他臉色不好,看來的確是很糟糕了。
“你先回去吧。”
沉江沒再說什麼,而是淡淡地說道。
“好。”
男人提着燻肉走遠,沉江卻站在原地用打火機點了一根菸,眯着眼睛抽起來。
那燻肉是前段時間從附近居民那搶來的,整個廚房估計也就這一塊。哪裡夠分?他也只是看看這小子夠不夠機靈而已。
沒想到他雖然不蠢,卻也不怎麼機靈。
最近天氣詭異的很,就連他心中也一直不安起來。
所以纔會這麼多疑吧。
榮福貴提着燻肉急急地走到廚房裡,這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擺弄起前段時間統一採買回來的罐頭來。
壁虎站在不遠處將手裡的一塊火腿吃完,這才慢悠悠地說道:“讓你去問問主人,結果怎麼樣?”
“嘿,主人可真好,還說要分給咱們吃呢,你說這一塊哪兒夠吃的。不過我怎麼看主子臉色都不好看,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榮福貴還被壁虎矇在鼓裡,哪兒知道已經被人利用的事情?他笑呵呵的打開一瓶罐頭,“壁虎大爺,再來點吧。”
“吃了這麼多年了,早吃夠了。”
壁虎的話語當中自有深意,可惜榮福貴本來就是缺根筋的,硬是啥也沒聽懂,笑呵呵的繼續做飯。
壁虎笑了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剛剛走到巡邏的地方壁虎就看見沉江竟然坐在他的位置上,不由得有些詫異。
沉江知道他一向都管雜七雜八的事情,所以倒是也沒有問他去了哪裡,而是有些着急的說道:“我記得之前是不是有個鐵匠,叫黃老三的?”
“是。”
壁虎心中一跳,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他從小就是在這兒長大的,你去幫我問問他這種天氣是怎麼回事。”
沉江皺眉說道,“我怎麼感覺黑雲越來越厚,這不是才下午三點鐘嗎?看着和晚上一樣。”
“好的。”
壁虎答應下來,卻又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下大腿。
“您忘了,上次他來的時候送了他好多不流通的貨幣,他估計已經帶着錢走了。”
壁虎無奈的搖搖頭。
“既然錢不能花,那應該走不遠。”
沉江臉上的陰沉神色一閃而過,“找到他,問了天氣之後把他……”
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
壁虎沒有猶豫,和以前一樣答應下來,立刻找人去辦。
沉江滿意的離開之後,他嘴角才露出一絲冷笑。
貨幣是假的,可是你怎麼知道沒人會給他送真的呢?
……
顧家。
溫珊正坐在實木桌子旁邊,和一個小男孩兒大眼瞪小眼。
“喂,你叫什麼?”
粉雕玉琢一樣的小男孩揮了揮藕節一樣的胳膊,朝着她提出嚴重的抗議,“你不能看着我,作爲一個紳士我拒絕這樣的目光。”
男孩子頭髮軟軟的,在太陽下又泛着一點兒黃色,規規矩矩地貼在臉上卻又有些微的自來卷,再加上雖然還胖乎乎的,卻不難看出的深邃五官,琥珀色的眼眸,看起來像個十足的英國貴族。
溫珊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世家之一的毛家單傳下來的孫子,不是一般的嬌慣。今天毛家老總來找顧錚年說事情,就順手把他帶了來。
沒想到他膽大包天,不僅僅跑到溫珊的客廳裡去玩,還打碎了檯燈。
房間裡的僕人簡直都嚇呆了。
男孩兒不開心地掙脫眼前這個怪阿姨的手,噘着嘴瞪圓了眼睛:“請不要這樣對待一個最正宗的紳士,謝謝!”
“噗。”
溫珊笑着指了指地上已經被收拾乾淨的檯燈碎片,“可是真正的紳士怎麼會打碎別人的檯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