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再次傳來一個輕微的顛簸。
“一百一十四。”
有些艱難地動了動薄脣,裴勳再次低聲說道。
電光火石之間,霍伊凡終於明白了。
原來裴勳根本就沒有昏睡過去,現在更是在數貨車的顛簸,並且趁機記下一部分路線!
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原本以爲這傷放在裴勳身上就算是不死估計也會元氣大傷,可是完全沒想到他現在居然還意識清晰,並且能夠準確地記下貨車顛簸的次數。
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昏睡。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忍不住低聲問道,卻發現裴勳倒是也沒他想象當中的那麼好,薄薄的脣此刻早已蒼白一片,正喃喃地念着貨車顛簸的次數。
“一百,一十五。”
動了動薄脣他艱難地念着,要知道那個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所居住的地方極其隱蔽,他曾經讓別人去查過,但是卻一無所獲。
或許,這次是知道他住在哪裡的唯一機會了。
霍伊凡看着裴勳的樣子不禁肅然起敬。
他一心只知道愧疚,只知道或許面臨的情況會更加複雜,卻想都沒想過要做點什麼來改善這一切。
而裴勳和他相比起來,顯然成熟多了。
沉重地嘆了口氣,他上前動手將裴勳身上掛着的繃帶纏在身上,試圖去透過車廂的縫隙看一眼現在身處哪裡,卻發現完全是徒勞的。
這個車廂是密封的,想必只有從裡面才能打開。況且車廂外坐着的人不在少數,他現在想要打開車廂就是在作死。
有些鬱悶地坐回到原來的地方,想想他雖然還在車廂裡,可是好歹肖百合應該現在已經被救了,心裡又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的車廂外,宋丹妮正皺着眉看着面無表情地擺弄手中望遠鏡的男人。
“爲什麼要留下肖百合?你連別墅裡的一個女僕都不放過,卻偏偏放過了那麼重要的一個女人!我跟你說過的,我很討厭她!”
男人沒說話,只是淡淡地舉起望遠鏡朝着前方看了看。
不錯,這望遠鏡就連幾百米之外的樹木都能看得清楚,還是比較符合他的需求的。
滿意起勾起脣角,這才發現宋丹妮正在朝着他怒目而視。
“拜託,我說的話你有在聽嗎?肖百合你之前是答應過我的,一定會幫我處理乾淨。再說了,她可不是個傻子,到時候霍家如果追來,我們做的事情豈不是完全暴露?”
“你以爲,沒有暴露嗎。”
男人淡淡地回覆,根本不去看宋丹妮臉色,當然他認爲也沒有這個必要:“別墅裡的攝像頭可遠遠不止我的手下拆除的那麼多,何況霍家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弱,現在應該已經在別墅裡了。”
“你!”
肖百合不禁又驚又怒,沒想到她遮遮掩掩的真相面前這個男人就完全沒想過遮掩,只是霍家如果知道了又怎麼可能放過她?
她是已經逃走了沒錯,可是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還在精神病院裡關着呢!
霍家要是想對她動手,簡直是輕而易舉。
宋丹妮是一個自私到了極點的女人,就算是不去看身邊的女人男人都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冷笑來。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這個女人腦子裡是不是全都是水。
“你看窗外。”
男人不動聲色,慢慢地說道。
宋丹妮不明所以,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窗外,卻發現除了有些陰沉的天氣之外什麼都沒有,眯起眼睛仔細地看起來。
窗外到底怎麼了?
“好了,現在把頭轉回來。”
男人舉起望遠鏡不緊不慢地又看了一會兒,這才淡淡地說道。
“好吧。”
雖然心中生氣,可是宋丹妮也沒有要得罪面前男人的打算,而是將頭轉了回來。
“很好,我聽見了。”
低沉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道,似乎還帶着一點點戲謔的笑:“很好聽。”
“到底是什麼?”
她終於沉不住氣,這男人從一開始舉動就乖乖的,現在更是讓她也做一些奇怪的動作,難道是撞邪了不成?!
不是撞邪了,就是瘋了。
“大海的聲音啊。”
男人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現在再將自己的頭轉上幾圈,有沒有聽到?是不是很好聽?”
原來他一直在說她腦子進水!
宋丹妮本來就因爲霍家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寧,現在一頭霧水地被男人擺弄了半天居然還嘲諷她,不由得再也安娜不住內心當中的怒火。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想讓你看清楚現實。”
男人有些不耐煩,語氣也陡然轉成陰冷,還沒等宋丹妮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身邊影子一花,而頭部傳來一陣劇痛,她已經被男人狠狠地按在了車窗的玻璃上:“看清楚,你現在是在哪裡。”
“宋丹妮,你已經離開了,現在是我在保護你,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區區一個霍家,我還不放在眼裡。對了,有一點我無比要提醒你——”
男人話語一頓,手上的力氣卻一點都沒減少,而是加大了幾分:“我沒有不放過別墅裡的女僕,不放過她的是你,而不是我。”
宋丹妮整個人被他惡狠狠地按在車窗的玻璃上,頭部傳來的劇痛早就讓她熱淚盈眶,如今更是啞巴吃黃連,無法反駁。
是啊,那手槍在她手裡,她當時也可以不動手的,可是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將那女僕殺死,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
“你,你放開我,好痛……”
宋丹妮斷斷續續地說道,語氣當中除了痛楚還帶上了一絲哀求:“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應該相信你,現在是你在保護我,我都知道了,求求你放過我……”
“對了,至於肖百合的事情我有義務向你解釋嗎?”
男人不動聲色,手中的力氣也一點兒都沒減少。
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和車輪在地上發出的強大的摩擦聲音,宋丹妮恐懼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沒有,沒……”
“叫我主人!”
男人幾乎是在瞬間暴怒,“我可以看在他的份上額外關照你一些,但是你最少也要知道什麼叫分寸!”
“是的,主人,對不起我錯了,主人……”
宋丹妮被他的大力掐得快要昏死,而車窗外帶給她的恐懼更是讓人心頭一顫,語氣當中充滿了毫不猶豫的懇求。
“哈。”
男人頓了頓,發出一聲短促而又尖銳的笑聲,緩緩放開了掐着宋丹妮脖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