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婧望了眼遲御,又望了眼那端的老人,低頭向他鞠了一躬:“對不起……”她是太沖動了,怎麼樣也該看場合啊,怎麼能做出這麼沒有理智的事?
“婧兒?”老人的另一邊,又站起一個人,蘇婧擡頭,也才發現居然是風聆海。他怎麼會……在這兒?他的海優,難道和東承有生意上的往來?他們不是死對頭嗎?
還容不得她考慮什麼,就看到風聆海朝着她走來:“怎麼上來了?出去吧?會議還沒好呢……”他邊說着邊攥住她把她朝門外拉去,就好像蘇婧上來是爲了找他一樣,動作再自然不過。
蘇婧只是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任由他拖着朝門外走,而隨後奔上來的保全,全都站在一邊不敢吱聲。
“等一下……”身後,那聲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剛要出去的蘇婧和風聆海頓時停住了腳步。
“是……博雅的千金嗎?”
蘇婧轉身,對上了遲仲伯凌厲探視的眸子,她的心底抖了下,這樣子的老人,沒有絲毫人們所說的慈祥,有的只是讓蘇婧感覺到害怕。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在他的面前不敢擡起頭來。
“是……”她乖乖的回答,而風聆海在一邊緊攥着她的手,將她的手捏得生疼,蘇婧不禁詫異,該緊張的是她,他緊張什麼?難道說他攬下了她奔上來的目的,東承會放棄和他海優的合作?
“駱寒……”遲仲伯忽然開口叫着一邊的駱寒,駱寒慌忙回神,恭敬地回答。
“董事長……”
“將她帶到一邊的休息室等我……”
他的聲音剛落下,坐在一邊一直沒有動靜的遲御忽然開口:“爺爺……”但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即被遲仲伯揮手打斷。
“繼續開會……”
蘇婧是真的愣在那裡了,爲什麼要她去休息室等?難道是她擾亂了他們的會議,他要懲罰她什麼?還是……他想知道博雅的一些近況?不可能,雖然博雅是她家開的,可是她對於博雅,就像對於東承一樣陌生,而且博雅對於東承來說,只不過是一間小小的公司,也犯不着讓他遲老董事長出馬……
然而站在一邊的風聆海,卻和蘇婧有着同樣的擔憂,剛想要開口,遲仲伯又道:“風總,請歸位吧,會議繼續……”
駱寒也忙走到蘇婧的邊上:“蘇小姐,請跟我來……”
蘇婧擡眼,剛好碰上了那端遲御望向她的視線,她有絲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的關係,她看得不太清楚,她怎麼感覺到他的眼裡若有似無帶着一抹擔憂?
他在擔心她?擔心什麼?是怕他爺爺知道她上來是爲了找他?
不管是什麼,事情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她沒有回頭路了。
又向着遲仲伯那邊深深鞠了躬,才轉身跟着駱寒出去。
“婧兒……”出去時,風聆海輕叫了她一聲,語氣也有着擔憂,蘇婧只是頓了下,然後頭也不回走出了會議室的門。
樓層最東邊是小休息室,簡單大方的擺設,卻無不透着東承的氣勢。黑色軟牛皮的沙發,高貴的茶几,地上全鋪着潔白柔軟的地毯,蘇婧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材質,可是想也知道一定又是昂貴的進口
的東西。
單看那些軟到不可思議的毛絨,就讓人有種不敢踩在上面的感覺,而那一坐下就像是窩在裡面的沙發,也能想像出躺在上面會有多麼的舒服。
可是此刻的蘇婧,坐立難安,她想不透遲仲伯留她下來的目的,更想不出一會他要跟她談話的內容。而她也不確定,她和遲御之間的關係,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是因爲這個所以才找她的嗎?
門開啓,秘書端着茶進來:“您喝點茶,董事長開完會便會過來……”
蘇婧接過秘書手裡的茶杯,忙對着她笑笑:“謝謝……”
茶杯裡冒着熱氣,蘇婧一接觸到杯壁,才感覺到茶杯的溫暖,也才驚覺,自己早已十指冰涼。
快一月份了,天氣很冷,而她也是個怕冷的人,以前安寧就總是說她,整個一冷血動物。
可是此刻,她是置於空調中間的,整個東承大廈,開着中央空調,看那些秘書們都穿着超短裙,薄絲襪,而她卻穿着厚厚的短棉襖,圍着厚圍巾,一副要凍死的樣子。
其實背心早已冒汗,摸摸額頭,也有粘粘的感覺,但雙手卻是冰涼冰涼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聲響,門開啓的剎那,蘇婧也嚇得忙站起身。
雖然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拼命對着自己說沒有什麼,可是在接觸到遲仲伯凌厲的雙眸時,還是不自禁的整個身體微微發抖起來。
遲仲伯並沒有帶任何的人,隻身走了進來,身後的助手忙幫他關上了門。
蘇婧低垂着頭,不敢接觸他的眸子,也不敢隨意的坐下。
遲仲伯坐到蘇婧對面的沙發內,靠向後面,望着面前的人,並沒有示意叫她坐下,也並沒有開口說話。
蘇婧放在身側的手早已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擡眼望了對面一眼,發現對方正望着她,她遂又低下頭去。
良久,遲仲伯纔開口:“坐下吧……”
蘇婧忙不迭地朝他點了下頭,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握在一起,還是能看出她的緊張。
“你叫……蘇婧?”他開口說話,還是如先前般威嚴,只是沒有了那時候的怒氣。
“是……”蘇婧忙不迭地點頭,還是不敢直視面前的人。
“你媽媽是蘇末蘭?”遲仲伯還是一板一眼,問着她。
“是……”
他沉吟了下,又道:“你爸爸呢?”
蘇婧擡眼望了他下,不知道他爲何會突然問起她的爸爸:“呃……爸爸……在五年前過世了……”
“我問他叫什麼?”
“呃……叫……祁承毅……”蘇婧不知道遲仲伯爲何要問爸爸的名字,難道爸爸以前認識他們嗎?
遲仲伯在聽到蘇婧的話時,臉上一下子閃過一抹傷痛,冷峻的眸子到此時才斂去了那抹精光,轉而代替的是無可抑制的悲愴。
蘇婧偷偷望着他,看到他放在一邊握緊成拳的手也在微微發抖,她不知道爸爸和他之間,或是和遲家有什麼關聯,她活了那麼多年,她爲何一句也沒有聽到過?
“那……你爸爸……是怎麼死的?”遲仲伯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艱難的說出了這句
話。
“是……車禍……”蘇婧囁嚅着說出,那個時候,只知道媽媽和爸爸一起去旅遊,結果車子掉落懸崖,媽媽生還,而爸爸去永遠地去了。
“車禍?你媽媽是這樣告訴你的嗎?”遲仲伯又擡起頭來,剛纔感傷的眸子裡,此刻又佈滿了冷冷的光。
蘇婧怔了下,她該去質疑母親嗎?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吧?媽媽和爸爸一直都相親相愛,她沒有理由懷疑什麼。
“是……車子失靈,然後……掉落懸崖……”難道不是嗎?難道不是嗎?
“好一個蘇末蘭!”遲仲伯突然之間吼了一聲,手拍在身邊的茶几上,茶几上的茶杯一下子濺出了開水,那砰地一聲響,讓坐在那裡的蘇婧嚇了一大跳。
遲仲伯還想說什麼,門卻突然之間開啓。蘇婧轉身,看到遲御一臉笑意的進來。
“爺爺,醫生說你不能勞累,今天都已經超過工作時間了,你應該回家休息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規矩,進來都不敲門嗎?”遲仲伯一下子對着遲御吼着,眼瞪得大大的,有可能因爲剛剛的過於激動,他突然就咳嗽起來。
而被罵的人絲毫沒有畏懼,仍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爺爺你忘了,我進你房間從來不敲門的……”他笑着,瞥了坐在那裡的蘇婧一眼,然後向前扶住遲仲伯的手,“走吧爺爺,我送你回家……”
“不用你送,我還不想回去……”遲仲伯揮開遲御扶着的手臂,氣呼呼地說道。
“你確定你不想回去?敏敏回來了,看不到你會着急,如果你還不想,那我先走了……”遲御站起身,一副不理會遲仲伯的樣子。
“臭小子,你就這樣對待你的爺爺嗎?”遲仲伯瞪着面前頎長的身形吹鬍子瞪眼,說話的語氣絲毫沒有減弱,卻仍然能聽出一絲寵溺的口吻。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遲御轉身無奈的盯着他。
遲仲伯起身,望了眼坐在那裡的蘇婧,後者接觸到他的視線,忙也站起身子。
“遲御,你說,你跟她什麼關係?”
遲御向外走的腳步在聽到遲仲伯的話時頓在那裡,望了眼站在那裡的蘇婧,忽而又揚起笑:“爺爺,我這麼聽話,你還質疑我啊?”
“哼!你小子以爲我不知道?我還沒老糊塗呢……”遲仲伯冷哼出聲,然後向外走去。
“誰敢把你當老糊塗啊?除非他不想活了……”遲御嘻嘻笑着,扶着他走出門外,似乎都忘了站在那裡的蘇婧。
休息室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蘇婧一個人空落落站在那裡,她竭力回想着剛剛遲仲伯突然之間的反應,想不透他爲何會聽了她的話後大吼出聲,難道說,媽媽和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過節嗎?如果要說是過節,那也應該是關於爸爸的,可是爸爸和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呢?
她一點頭緒都摸不着,只是恍然間覺得,那一次媽媽要她遠離東承,遠離遲御,難道也是跟這個有關嗎?而並不像她所說的,是因爲遲御的花心?
媽媽,對着她到底隱瞞了一個怎樣天大的秘密?
蘇婧站在那裡,想得專注,一直到駱寒進來,也沒有發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