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沒有大人那麼多的計較和心思，任何喜歡的，想念的，討厭的人或者事情，不管是什麼場景地點，會順着自己的心意直接說出口來。
“季念舅舅，你這麼長時間都不來找我，小白好想你啊。”
蘇浩初搖晃着季唸的手臂，口中唸叨着。
整個現場沒有一個人說話。
大家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奇怪，因爲大家都知道季念忘掉季菡這一股是事實，因爲沒有季菡，所以他自然也是不記得小白。
而之後他和秦菁結婚出走，除了季菡和蘇沛白這幾個人，許文怡她們並不知道內裡原因。
而小白這樣不管不顧地喊他，如果季念應聲回答了，那麼事情就很明顯地…他想起季菡來了。
季念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鏡，脣角緊抿的樣子看上去既矜貴又完美，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他在看誰。
“蘇浩初！”
最先出聲打破平靜的是蘇沛白，他微帶不悅地出聲喊小白的名字，卻也是站在原地沒動作。
短短的靜默像過了半個世紀。
就在大家快要被這情形和氣氛尷尬死的時候，季念摘掉墨鏡蹲下身去。
冰封了好久的人此刻居然露出難得的笑容，他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白的頭，溫聲道：“我家浩初都長這麼高了呀，之前舅舅教你的功夫還記得嗎？”
我家浩初…
這樣簡單的幾個字，卻是非常明顯地表明瞭他的立場。
他是季菡的弟弟，是蘇浩初的舅舅，是一家人。
季菡的眼角頓時有些溼潤，站起身來回答：“記得呢，天天在家比劃着，說要去當兵。”
探察銳利的眼神在季念臉上來回掃視，蘇沛白抿抿脣，順手將旁邊的椅子搬了一張放在季菡的旁邊。
季念一把抱起小白，自來熟地坐了上去，開口語氣不明：“謝謝姐夫啊，真難得你伺候人一回呢。”
這人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蘇沛白的眉頭跳了跳，他這是給自己搬的椅子好嗎。
正要發作的時候，手心一軟，卻是季菡柔弱無骨的手鑽了進來。
她一邊拉着蘇沛白的手以示安撫，一邊平靜地問季念：“你吃飯了嗎？”
“沒有。”
季念低着頭逗小白，利落黑亮的頭髮在額頭中間輕輕搖晃。
許文怡最擅長審時度勢，笑着衝一旁臉色發白的秦菁招了招手：“你男人都沒吃東西，你還愣着做什麼呀？”
秦菁愣了愣，然後有些驚慌失措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低着頭小跑着往季念身邊跑。
季菡順勢讓出她原本的位置，拉着蘇沛白坐到一邊去。
“你吃什麼？”秦菁的聲音明顯有些虛弱發抖。
季念依舊保持着低頭跟小白交流的姿勢，冷聲回了一句：“隨便。”
“哦，好…”
秦菁便拿了個小碗去盛湯。
大大的包間裡坐了不少的人，自從季念驀然出現開始，包間裡的氣氛都有些怪異。
也沒有人說話，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秦菁盛粥的手上。
秦菁本來就心亂如麻，這樣一來更緊張了。
手中的勺子一歪，有些湯水飯粒就灑到了她的手背上。
用電熱燉盅裝的粥很燙，秦菁的手背一陣鑽心地疼，可她卻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小心翼翼地盛了大半碗，雙手端着放在季唸的面前：“吃吧，趁熱。”
“嗯。”
季念隨意地嗯了一聲，別說笑臉了，連眼神都沒有給秦菁一個。
原本強撐着的力氣驟然散開來，秦菁的鼻子一酸，眼淚頓時升騰上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她也不想哭，可心酸自卑的情緒卻是一發不可收拾，怎麼都抑制不住。
原本她在季念面前就是自卑的怯弱的，用更誠實一點說法就是，她在倒貼。
季唸對她的感情，不對，季唸對她甚至談不上感情，就是一個隨意的態度。
是恩賜。
就像他先前說的那樣，反正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於是他就找到了讓他覺得省心安心的秦菁。
在今天之前，秦菁對這樣的說法還抱了一種沾沾自喜的心態。
可現在，看見自己深愛的膜拜的當作神一樣的男人，在季菡面前是那樣一個態度。
不管是作爲家人，還是說愛戀季菡的男人，他在季菡面前居然是如此低姿態。
就算他什麼都沒說都沒做，秦菁還是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親暱。
這是她不管怎麼渴求，怎麼奢望都得不到的東西。
她甚至連嫉妒的底氣都沒有…季菡本來就那樣矚目，她和季菡和蘇沛白一樣，他們都是站在雲端的神仙。
而秦菁自己，則是站在泥濘中仰望他們的凡人…她覺得自己很可憐。
正陷入不斷的自怨自艾，混沌間額頭被砸到。
秦菁紅着眼睛呆呆地擡頭，卻是對面的許文怡扔了粒腰果過來。
像是沒看見她的表情似的，許文怡一臉嗔怒地喊：“秦小姐，問你話呢。”
“啊？”
秦菁剛纔恨不得鑽到地下去，哪裡注意到桌上的人說了什麼。
林每一橫眉倒立，故作生氣地說：“我和思彤在討論，你要什麼時候回學校去。”
“對啊，對啊。”夏思彤嘴裡塞了一個包子，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地：“你真不夠意思，那麼一場大新聞都不通知我們去坐vip位置，我們還是從視頻上看見的。”
頓時就想到她是說的那次在球場的發佈會，秦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知道…都是他安排的。”
林每一眼睛發光，單手撐在下巴上：“我和思彤在學校的時間不多，在論壇上看見你小樹林的新聞時候就在想，你這耳光應該怎麼打回去…”
聽她們扯了這麼多，秦菁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大家看她情緒不好，特意說話逗她。
夏思彤臉上的表情更誇張，手舞足蹈地說：“聽說外國學院那個某某某，知道你們結婚了之後，直接幾天都不敢來學校上課！你們這招簡直太漂亮精彩了！”
林每一連忙附和：“對呀，對呀，你們是不知道，學校裡那些長舌男女簡直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