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菡的目光朝着電梯間看過去，沒有看見蘇沛白的影子，稍一思索然後點頭道：“嗯，我一個人。”
前臺小哥恭恭敬敬地將房卡送過來：“祝您入住愉快。”
季菡點頭，拿起房卡正要走，前臺小哥突然喊住了她：“季…季小姐，可以跟我合影一張嗎？”
微微一愣，季菡理兩下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好。”
前臺小哥開心極了，拿着手機出來兩人對着鏡頭自拍了兩張。
拍完了往客房的電梯口走去，看見蘇沛白靠在最裡面的柱子上，抿着嘴眼神微冷。
他這是…又不開心了？
季菡的額頭冒出幾條黑線，上前去拉他的手問：“你怎麼了？”
蘇沛白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季菡拉着他進去電梯，按下樓層再轉過頭說：“就算是我錯了，任何事情你要說，你說了我纔好改不是嗎。”
酒店的電梯四面都是明亮的鏡子，夜深了四周非常安靜，季菡的聲音在電梯上空盤旋兩圈，蘇沛白最終是聽進去了，板着臉問：“你一個人住？”
就因爲這個，季菡有些哭笑不得，耐着語氣解釋：“我的劇剛上線點播，他認出我來了，在這個時候我還直說我跟人出來開房，你覺得這樣真的比較好？”
蘇沛白皺皺眉，然後又吐出一句：“你還跟他合影！”
有些頭疼，季菡覺得自己改造蘇沛白的路無比無比的艱難和漫長，這個人的小氣和敏感簡直令人無語。
電梯到了，拉着他微冷的手掌，季菡一邊看着門牌號往房間走，一邊說。
“人家前臺小哥臉上的妝比我都精緻，一看就不喜歡我這一屬性的。而且現在的年輕人見到明星網紅的，不都想拍照發朋友圈微博嗎，你就爲這個還得跟我生氣一場？”
蘇沛白真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他年紀輕輕，帶領着KC研發新技術新材料走在世界的前端，可是有些時候他的思想觀念作爲，卻又像一個食古不化的封建老人。
一進房間季菡馬上就往牀上蹦，頭埋在枕頭上對蘇沛白喊一句：“晚安。”
靜靜地看了牀上的她一會，蘇沛白轉身進浴室去洗冷水澡。
這家酒店雖然在這一片算是最好，但是跟蘇沛白以往的水平還是差了不少，浴室裡的毛巾浴巾粗糙讓蘇沛白很不習慣，拆了一次性的毛巾放水裡泡了許久纔敢用，前前後後花了不少的時間纔出來。
房間裡就開了盞牀頭暖色燈，牀上的人呼吸均勻睡得很香，身上的裙襬上翻露出蕾絲短褲的一點花邊，以下纖長的腿壓在被子上面，頭和腳剛好睡在大牀的對角線。
蘇沛白雙眼深沉如深夜平靜的海，扔了毛巾往窗戶邊走去。
這一片的建築大都是老式居民樓，深夜大家都已經入睡，現在外面只剩下一片排列整齊的泛黃的路燈，窗戶關得緊緊的，一點風都沒有。
蘇沛白皺緊了眉頭，從外套裡翻出一盒煙來，點燃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來的菸圈在不明的光線中泛白變淡，最後一點點全部消散。
他靜靜地在窗戶邊上站了許久，煙抽完一根又拿一根出來，叼在嘴裡正準備點燃，他轉過頭去看一眼牀上沉睡着的人，終究是停住將煙盒扔到一邊去。
季菡睡了一覺，睜眼就看見蘇沛白站在窗戶邊上的背影。
外面的光透過窗戶中間的間隔照進來，光影清淺，顯得他高大健碩的背影，像雜誌上唯美的剪影圖片。
揉揉眼睛，季菡無聲下牀來從身後抱住他：“你怎麼了？”
季菡睡覺習慣性地將內衣脫了，柔軟溫暖印在蘇沛白光着的背心，她的臉靠在蘇沛白的肩膀上，說話的時候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蘇沛白轉過身將她摟着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順手拉上窗戶的窗簾，輕聲問：“外面燈太亮了？”
“不是。”季菡搖頭，然後一臉自然地說：“我睡到一半，伸手想去抱你，結果你不在我就醒了。”
季菡這句話說出口，半晌都得不到個迴應。她不由得擡頭去看他，瞬間就跌進他眼中，那片閃着細碎鑽石的深海里。
這是怎樣讓人沉醉的臉和眼啊…
牀頭暖燈裡，蘇沛白濃密的眉，挺直的鼻樑，還有那緊緊抿着的脣。
這張顛倒衆生的臉此刻又像深沉又像溫柔地看着自己，季菡的心裡瞬間開出一朵花來。
“蘇沛白。”
她的手沿着他的臉頰往上，輕輕地撫在他的眉眼鼻脣之間，低聲地喊他的名字。
“換個稱呼。”
“親愛的…”
季菡的方向剛好背光，這幾個字出口，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羞澀窘迫之中她的脣輕柔吻上他的臉，眉毛鼻子眼睛，到脣角的時候她又喊了一聲：“親愛的老公。”
蘇沛白這一生從來沒有這樣細數過時間，一想到懷裡的人天亮就要離開，然後到他沒辦法控制看見的地方待很長的時間，他的心裡就是無邊無際的憂傷還有難過。
最讓他難過的是，他根本沒辦法左右她的決定，季菡這樣一個人，不管她是真體貼還是假奉承，她的心裡都有自己的一根線，沒有人可以去彎曲或者改變她的方向。
離別前本應該是爭分奪秒溫存的時刻，今晚蘇沛白卻是異常地隱忍。
明明季菡都感受到他的身體溫度升高快要爆炸，他呼吸沉重地摟着她，親親抱抱，就是不入正題。
季菡存了心手往下去挑逗他，卻被他一把抓住，兩人額頭鼻尖相貼，蘇沛白隱忍道：“到西山的路我清楚，彎彎拐拐上去要四五個小時，很累。”
因爲怕她累，所以就這樣委屈他自己嗎…
季菡覺得自己都快感動哭了，後知後覺現在纔有了離別的感傷，心裡情緒繁雜她只能緊緊地抱着身前的人。
蘇沛白嘆了口氣，又進浴室洗冷水澡。
出來的時候看見季菡歪在牀頭玩手機，手機屏幕發出來瑩白的光在她的側臉，長髮卡在耳後說不出的嫵媚。
“看什麼？”
蘇沛白半躺上去，季菡朝着他這邊靠了靠，看着手機頭也不擡：“微博呀，這些粉絲們太可愛熱情了。”
眉頭皺了皺，自己想要私藏的人，就這樣被衆人發現接納喜歡，蘇沛白的心裡非常不愉快。
哼了一聲，他有些陰陽怪氣地：“有多可愛，當初你清空微博的時候，不也是這些人嗎？”
季菡有些無語地瞪了他一眼，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剛纔進去洗澡的空隙，她纔想起自己還沒有看過微博上面的新消息。
有些戰戰兢兢地點開來，沒想到評論私信都是一大片好評讚賞。
因爲官V有圈過季菡的微博，所以大家很好找路，短短時間季菡的粉絲翻了兩倍。
最新微博上面的熱門評論是：
“心優跳舞好贊，穿着青布衣裳像霓裳羽衣似的。”
“心優眨眼睛的時候，啊，我的鋼鐵心都快化了…希望我是男主角。”
“那個說想當男主角的，你先看看自己，有wuli昊昊的腳趾頭帥嗎？”
…
也有玩過盛世網遊的人發表評論：
“遊戲設定裡，心優是在小桑村就死掉，現在好像沒有？”
“心優實在太可愛了，不希望她死，希望她當女主角。”
“女主角！女主角！”
大家七嘴八舌說了不少，季菡自動忽略掉幾個小粉絲們泛着酸氣的詆譭，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懸了這麼久的心總算是落回原位。
放下手機，看見旁邊的人一臉憤懣的樣子，季菡心情好也不跟他一般見識，雙手雙腳軟軟纏了上去，脆生脆氣地問他：“睡覺嗎？”
蘇沛白麪無表情地搖頭：“睡不着，不想睡。”
季菡的鼻尖在他脖子上蹭兩下，然後又問：“幾點了？”
剛纔還在玩手機的人，現在問他幾點？
蘇沛白心裡有些不平，表情不善地掀開被子下牀，去拿了洗澡時摘下的手錶，回答的語氣不冷不熱：“三點四十。”
季菡嗯了一聲，拉高被子人往下面縮了縮，枕在枕頭上問他：“你不睡覺，我也不想睡，那我們就多說說話吧。”
“好。”
接下來這後半夜，大概是蘇沛白有生以來話說得最多的時候。
兩人都非常小心地避開關於沈昊，或者其他不適宜的段落。
季菡站在她的角度抱怨小沛白的冰冷無情難搞，從兩人小時候的第一次見面結怨開始，到後來在校門口對她的圍堵懲罰，還有學生會裡的種種小細節。
原來那些過去不是他一個人記得。
蘇沛白聽着聽着整個人就軟和下來，嘴角還有些清淺的笑意。
很多時候季菡表情憤慨添油加醋地表達，蘇沛白耐心地等她說完，然後再不偏頗絲毫不帶個人情感地，公平公正地糾正她重新講述一遍。
等到蘇沛白將兩人之間，爲數不多的幾件事情敘述完，季菡非常難過地發現，不管是哪一回，都好像是那時候的她在無理取鬧，小沛白一點錯都沒有。
季菡有些惱羞成怒地，咬着牙一腳把他踢開：“不說了，不想跟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