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經理正絞盡腦汁地回憶着,昨晚打好的道歉和拉攏的腹稿的時候,他辦公室裡的分機響起來。
一看那分機號碼,方經理整個人都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又喜又憂,像站在薄薄的冰面上。
剛接起,方經理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
電話那頭蘇總裁的聲音彷彿結了千年的寒冰,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也很清晰:“現在,馬上,讓季菡滾蛋!”
什麼?
方經理看看面前的人,再去思考回味蘇沛白話裡的意思,正想要再確認一下,那邊直接就掛斷。
方經理覺得自己都快神經虛弱了,自己大BOSS這前後落差,是不是有點太大了啊。
搓搓手,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方經理打了一肚子草稿道歉的話,此刻似乎也排不上用場了,他有些爲難地朝着季菡看過去。
方經理現在的頭腦夠用一些了。
雖然老大是說了要人滾,但是開除一個小職員還勞煩總裁親自打電話過來,這也從側面看出這人和總裁的關係特殊啊。
他一點不尊敬的樣子都沒有,只是爲難:“季…季小姐,剛纔總裁…”
方經理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人家說的命令是讓她滾蛋,這樣的話方經理此刻哪裡好說啊,一時間之間實在不知道怎麼表達。
季菡心下微涼,表情比他淡定多了:“總裁怎麼樣?”
“總裁說讓您回家多休息一段時間,等候他的通知。”
“哦,好。”
稍一思慮便反應過來內裡的意思,季菡的反應比方經理果斷明確多了,她眉目清淡地就站了起來,然後往外面走。
到座位上的時候小芳還在看豪車奪愛的新聞,可是不知道是哪裡消息被控制了,龐大的人肉搜索在這裡並行不通,暫時還沒人爆料說男女主角是誰。
就這麼被炒魷魚了,季菡想想還是有點難過的,沉默着到座位上就開始收東西,其實她除了自己的水杯和包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
慎重地跟公司唯一的朋友說了聲再見,小芳這人反應有些遲鈍:“還沒下班你跟我說什麼再見啊?”
季菡笑着過去抱抱她,說了句有空聯繫然後就快速地走了。
本來她那個職位的事情也不算多,上級主管不在她連交接都不用。
從KC大門口出來的時候突然太陽就陰了下去,季菡似乎又想起那段找工作時候茫然無助的日子來。
慢慢往地鐵站走去,走到樓下廣場的時候,接到季唸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季菡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
工作沒了,蘇沛白那別墅她肯定也待不下去了,季菡覺得現在的自己可憐極了,簡直都快生出黴來。
她的語調斷斷續續,也不說爲什麼就知道哭。
季念本來就是個急性子,一聽到她的哭聲,堅硬冰封的心全部被打亂,只問她一句在哪,然後就不管不顧地要走。
他現在正在這座城市某軍部首長的家中,林夫人說趁着這過年期間帶他多走動一下,初八是個好日子,所以現在這個人是最爲重要的。
可是現在的季念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滿臉陰沉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林夫人也是沒辦法,首長今天剛出了門,兩人到之後首長夫人便派人去請。
可現在一看季念這個樣子,林夫人只得又去跟首長夫人道歉,放下禮物說改日再來。
兩人從首長家裡出來,季念腳下生風直接開車就走,留下那個氣質高雅風韻猶存的女人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她的臉上既有些惆悵又有些哀傷。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如季念一樣爲她赴湯蹈火隨叫隨到的年輕男人,可是現在兩人就在很近的地方,她卻是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
所以她把她全部的柔情包容都給了身旁的人。
季念把她當墊腳石和踏板,林夫人非常清楚甚至非常樂意。
不知道是麻痹自己,或者是贖罪,甚至她或許是真的愛上這個冰冷的年輕男人,林夫人沒有去細想過。
她這一生斑斕起伏,經歷過的人無數,年輕的時候還有什麼所謂的感情,後來年齡越來越大,權利越來越大,當她空虛寂寞着老去的時候,才發現世間有那麼多可供採頡的年輕的精力,她爲什麼要那麼委屈自己。
季念是唯一一個從不對她說愛的人,就連兩人緊密相接的時候,他的眼神依舊是清明的理智的。
部隊禁酒,他和她出來過夜的時候,他卻常常貪杯。
喝了酒之後的他變的熱切滾燙的多,他壓在她身上的時候,空洞無焦距的眼神像透過自己看別的人,可是他在最後爆發那一瞬間,他連那人的名字都不敢喊出口。
林夫人對他又是眷戀又是可憐,內心的愛戀以及女人天生的母性完全被這個人激發出來,她從來不會生季唸的氣。
本來兩人一起開車過來,現在季念獨自把車開走了,問都沒有問她一句。
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林夫人只好在跟人打電話安排車過來。
季念出現在季菡眼前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不是說過年也忙回不來的嗎?
剛纔他問她地址的時候季菡還沒有想到,現在這麼從天而降簡直像在夢裡。
季念雖然着急,但思緒依舊嚴密謹慎,他將林夫人那價值不菲的車停在遠處,然後站在路口攔出租車。
一見到季念那張臭屁的臉,季菡瞬間覺得什麼狗屁工作不要就不要了,吸吸鼻子跟上去。
坐上了出租車季菡才問他:“去哪裡呀?”
遞了張紙巾過去,季唸的眼光在她胸口的奶漬一晃而過,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你又不上班了,我們去看爸爸吧,我諮詢過幾個法院的朋友,或許他還有重審減刑的可能。”
林夫人在政界的人脈和力量比想象中還要廣,這個春節她一直帶着季唸到處走動結識政要,對於季氏的案子,倒也有幾個人可以出把力。
現在的季念已經不是那個陰冷寡言的少年了,他的眼底全部都是沉澱的力量和火焰,他已經長大,有權利和義務來守護他在意的人。
即使權勢得來的方法或者途徑有些不光明,他並沒有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