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蘇沛白爲什麼對季菡這麼死心塌地的話,具體的原因是說不好的。
大概是從小被人捧慣了的人,遇見一個稍稍對自己不好的,倒還留心起來。
蘇沛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對季菡上了心,可是在他青澀蒼白的年少時光裡,現在想起來似乎全部都是季菡。
季小菡開朗愛笑,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月牙,生氣的時候眼睛瞪得圓圓的。
她乖巧懂事很多同學都喜歡,但是一旦生氣起來就像一座小火山一樣,而且季小菡還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死鴨子嘴硬。
她認定的事情從來不願意改變,即使後來發現自己錯了,她也不願意道歉。
就像剛纔那樣子,頭低着,聲音悶悶地說句後退示弱的話也就算了。
那時候大家都願意包容理解她,只有蘇沛白不會。
蘇沛白比季菡高几個年級,兩人在學生會或者學校大型活動中,會有些交集。
好幾次兩人吵起來,季菡不願意認錯,蘇沛白不依不饒地,把她惹哭過好幾次。
看着面前的人,蘇沛白似乎又回到了年少的那些時光,柔軟的溫暖的,他的耳邊似乎有春風吹在樹葉上沙沙的聲響。
葉楠走之後空蕩蕩的走廊上只剩下他們兩人,蘇沛白心情和眼神雖然是變了,但他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只伸手在季菡的頭髮上揉了兩下。
季菡皺皺眉,不冷不淡地躲開,看都不看蘇沛白一眼,直接推開門進去病房。
蘇沛白的手僵在半空裡,遲遲沒有收回,修長的手指不自然地彎曲了兩下,看着季菡倔強慍怒的背影,他沉默着站在原地沒有動。
季菡輕手輕腳地走近,見邱亞睡得安穩,便輕聲對許文怡說:“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這裡。”
許文怡從開始就在不停地抽菸,她站在窗邊,探頭伸出去外面,頭也不回地拒絕:“回去也睡不着,今晚我來吧,你回去換個衣服明早煲湯來。”
季菡看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旗袍,雖說室內都有暖氣,但在這大冬天裡的確也有些不倫不類。
而邱亞要到明早纔可以進食,醫生建議最好是吃些有營養的東西,當然是煲湯首選。
於是便低低地嗯了一聲。
轉頭看見病房裡那張小的陪護牀,上面只有一牀薄被子,害怕許文怡夜裡冷,季菡問:“你在這裡住會冷嗎?還需不需要我拿被子過來?”
許文怡的背影在路燈投影下,看着有些冰冷的決絕的,她半天沒有回答,直到季菡忍不住猜她是不是沒聽到,她才簡單回答了一句:“不用。”
許文怡的語氣極其冰冷,甚至有些不耐煩。
季菡皺皺眉,十分真切地感受到許文怡對自己的態度變了。
變了很多很多,從今天兩人見面開始,除了說到邱亞的事情,許文怡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季菡。
也不明白許文怡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她的事情季菡向來不明白也問不出,心裡安慰着自己她可能是心情不好而已。
季菡面色複雜地看了許文怡兩眼,拿上手包往病房外面走。
蘇沛白一直無聲地站在門口等她,看見她身上過於清涼的旗袍,他毫不猶豫地將西裝外套脫下來裹在她的肩頭。
季菡身體微微一僵,倒也沒有拒絕。
兩人沉默着等電梯下樓,蘇沛白問:“邱亞怎麼了?”
季菡冷冷淡淡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等進到溫暖封閉的電梯,季菡才聞到蘇沛白這衣服上,若有似無的女士香水味,瞬間想到晚上顧子茜給他送外套脫衣服的場景來…
像吃了一隻蒼蠅的感覺,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季菡直接的頭暈腦脹心裡發慌,皺着眉頭脫下來還過去。
“冷!”蘇沛白不知道她心裡所想,耐着性子勸阻了一句。
可是季菡就是鐵了心不想要,固執地堅持着動作:“我不穿。”
蘇沛白覺得有些頭疼,明明現在該發怒該生氣的人是他,爲什麼現在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彎下腰去哄她。
醫院的停車場都在地上,兩人從一樓電梯出來,季菡始終保持着將西裝還給蘇沛白的姿勢。
揉揉眉心,蘇沛白穿了件單薄的襯衣,墨綠色暗紋領帶襯着他稍白的膚色,俊逸除塵好看得不像話。
他眯了眯眼睛,彎下腰去尋季菡的眼睛,他皺眉問:“季菡你真的不穿?”
俏麗嬌豔的脣抿得緊緊的,季菡也不願意看蘇沛白眼神,動作不變,無聲地表達着自己的堅持。
微微嘆氣,蘇沛白一把接過這件西裝外套來,然後向前兩步,毫不猶豫地將外套扔進垃圾桶去,他說:“既然你不喜歡,那就不要了。”
季菡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今晚邱亞的事情給了她太大的震撼和領悟,感情這種東西,你若太固執勉強,到時候遍體鱗傷的只有你自己。
季菡沒有邱亞那麼大無畏的精神,相反地,她非常地理智謹慎小心翼翼,她不願意受傷。
可是身旁這人於她,就像春雨於冬旱,就像小時候家裡那隻貓的魚骨頭,季菡覺得自己就像那隻貓。
他的溫柔體貼細緻入微,成天不間斷地在她身旁轉,讓她抓心撓肺頭髮絲都癢。
可那人的溫柔有太多的不確定不安穩,於是季菡又想到了顧子茜,所以她覺得自己還是努力掙錢還他比較好。
季菡的心情有些悶悶不樂的,從電梯口出來住院部大門,被深夜的冷風一吹,整個人一個哆嗦,同時旗袍裙子下襬在玻璃門下方的鐵釦上掛住。
冬天的風刺骨,先前從家裡上車去耶皇,再從耶皇出來到醫院,季菡一點寒意都沒感覺,這時候卻凍得手腳發抖。
蘇沛白走在她的前面。
季菡手忙腳亂地去扯,只聽哧啦一聲,她的高開叉旗袍直接被她扯得裂開一道口子。
聽見動靜蘇沛白回過頭來,住院部一樓的燈沒有開,只門口有兩盞泛着紫色的燈發出幽幽的光。
季菡的木簪子早已經不知去向,頭髮因爲先前挽起微微有些捲曲,凌亂濃密地垂至腰間。
她微微歪着身子去扯被掛住的裙襬,本就完美包裹的旗袍,越發顯得線條玲瓏誘人。
季菡的膚色本來就白嫩,此刻看着竟像發出光來。
嬌俏的小臉有緊張慌亂的表情,旗袍下襬被越扯越開,從小腿到膝蓋往上,蘇沛白只看了一眼,身體就變得有些不自然。
難耐地閉了閉眼睛,蘇沛白在原地深吸口氣,大步過去用力將那塊碎布扯掉,然後一把將她抱起。
季菡的小腿在他手臂裡晃了兩下,高跟鞋掉了一隻下來,從臺階上滑下去落進花壇裡。
她眼神清澈透亮,因爲哭過越發顯得幽寂無辜,看看壞掉的旗袍裙,再看看丟下的高跟鞋,季菡的嘴有些委屈地扁了扁。
這一動作在此刻的蘇沛白眼裡無疑像是炸藥一般,他心神一漾,抱着她大步流星下來臺階往停車場去。
醫院最左邊的停車場此刻只剩下蘇沛白那一輛車,他的步子又快又急促,順帶着呼吸都灼熱起來。
季菡回過頭去看她的高跟鞋,剛想要說話,就被他一下子扔進了後座椅。
這輛車的後座椅空間非常充足,米色內飾在隱隱透進來的路燈下,越發溫暖柔和起來。
被扔進去的時候,季菡的後腰在座位上撞得有些疼,剛想吼那罪魁禍首兩句,就見他如一隻蓄勢待發的豹,雙眼沉沉地也坐上來了。
心裡莫名地一緊,季菡不禁往左邊離他更遠的地方挪了挪,強裝出氣勢去喊他:“蘇沛白…你去開車啊!”
“不急。”
那人臉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邪氣魅惑,他直接身後抓住季菡的另一隻腳,高跟鞋應聲而掉,然後他的氣息像蛇一樣覆蓋上來。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親密接觸,天知道,蘇沛白真是愛慘了季菡在他身下婉轉,雙頰酡紅欲語還休的樣子。
季菡的五官膚色堪稱完美,在任何光線燈光下都毫無瑕疵缺陷,像這世間最頂級的藝術品,蘇沛白用自己從沒說出口的深情和柔軟,一遍一遍地愛她。
可是到今天蘇沛白才發現他錯了,今天的在黑暗的掩蓋下的季菡,比任何一刻都還要勾人。
蘇沛白的襯衣剛剛脫下,他的手機就非常適時地響了起來。
跟車內通話系統自動連接上,季菡清晰地看見顯示器上寫的來電人是顧子茜。
瞬間就想到顧子茜下午那盛氣凌人的樣子,季菡嘴角微微勾起,雙手雙腳像蛇一樣靈巧地纏了上去。
她的呼吸香甜,舌尖在蘇沛白的耳後開出一朵朵花,她千嬌百媚地在蘇沛白的耳邊喊他:“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