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炮般的問題讓皇甫森澤臉色一變再變，這些問題無一不是在他的心上插刀，如果問這些問題是其他人，他一定讓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是偏偏是自己親生女兒。
萬般無奈之下，那張霸氣決然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父母面對子女那種無可奈何的寵溺。
被那種目光一看，陳梓潼忍不住移開了眼睛，卻又不自覺貪戀地去看，這種目光她曾經羨慕了無數次，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有人用如此寵溺的目光看自己。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想了想，皇甫森澤還是選擇用最婉轉的方法去說。
“好。”陳梓潼輕輕應了一聲，大概也知道他要講的故事主角是誰。
“從前有一對男女，男人蔑視天下認爲女人都不過是一羣貪慕虛榮的花瓶，就算娶回家也只有傳宗接代這一種用途，可惜他終究是碰上了自己的劫數，一個驕傲到傲視羣雄的女人！”
皇甫森澤用回憶的聲音娓娓道來，脣角勾起了一抹無法作假的甜蜜笑容。
“兩個同樣驕傲的人碰到一起一定會碰撞出火花，不是相愛就是相殺，這對男女最開始互相看不順眼都想着給對方一個教訓，大概就有點王不見王的意思吧，巧妙的在這之中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就在這相殺的過程中，兩人不可控制地相愛了，從此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這中間自然有着偷吃禁果，那時候愛得忘我的兩人堅定地相信兩人一定可以天荒地老。”
“可惜，好事終究多磨！兩人的結合因爲種種原因受到了重重阻礙，最終的最終，幾番抗爭之後就是女人遠走天涯不知所蹤，男人黯然神傷獨自苦澀。”
“後來，男人再得到女人信息的時候，就是她死亡的消息！”
“那一刻，男人如遭雷擊，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個噩耗，可惜再如何拒絕相信，他終究是要面對這個現實，連女人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的男人只找到了她生前的一本日記。”
“從這個日記上面，男人才得知原來女人孕育了兩人的血脈，但是孩子因爲種種原因剛剛出生就死掉了，此後女人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也許是爲了給自己找一個精神寄託，她生前收養了一個小女孩。”
“看到日記中堪稱泣血的字字句句，男人心痛如絞卻是無可奈何，此時此刻，他縱使上天入地也難再尋覓她的身影，既然女人已經死了男人也失去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
“正當男人想要追尋女人腳步而去的時候，一陣微弱的哭聲制止了他的死意。”
“將女人生前收養的小女孩抱回家，男人猶如行屍走肉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爲了給小女孩找一個照顧的人，也爲了噁心家族中那幫阻撓兩人在一起的老古董，他娶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上的小家族女兒。”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雖說娶了那個小家族女兒，然而男人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那個女人當做妻子對待，他娶她
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作爲保姆二是噁心那些老古董。”
“當然，作爲等價交換的條件，他也扶持了那個女人家族，將其從不入流的小家族扶持爲二流家族。”
“本以爲餘生只能這麼度過了，結果意外卻出在一個當初曾經偶然幫過男人的人女兒身上。”
“曾經有一次偶然的機會有一個老好人機緣巧合幫了男人三次。男人承諾會答應那個老好人三個條件。”
“可惜，還沒等到男人的回報老好人就一命嗚呼了，於是這三個條件就轉移到了老好人女兒身上。”
“就在最後一個條件的時候，男人忽然發現老好人女兒要求他綁架的那個孩子有着一雙和女人一模一樣的水眸，於是男人開始了一系列調查，發現孩子的母親長得跟女人極其相像。”
“隨後又藉助老好人女兒將孩子的母親約到了孤島上，趁機取得了她的頭髮去和男人做了DNA親子鑑定，事後鑑定的結果證明那個年輕女孩就是男人和女人當年的女兒。”
故事講到這裡，不可一世的皇甫森澤已然是淚流滿面。
如果當年的自己可以不那麼自傲，不那麼固守驕傲，是不是她也就不會死了？是不是兩人的女兒也不會從出生就沒有享受過父愛母愛，人生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利用和欺辱？
看到他的淚水，陳梓潼心中忽地絞痛到無法呼吸。
爲什麼老天會這麼捉弄她？剛剛得知母親的消息，就已經天人相隔！
“女人姓什麼？”良久良久，陳梓潼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乾澀的聲音好像被苦酒泡過一般。
“……她姓林！”皇甫森澤考慮了一會兒纔回答道。
林？
陳梓潼終於確定了墨冉話語的真實性，將墨冉和他的話語結合到一起，常文存並不是用正常的手段將自己收養的，母親以爲自己的女兒夭折了，常文存曾經做過偷龍轉鳳的事情……
這三件事結合到一起，她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樣，那麼常文存即使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償還她的罪過！
皇甫森澤看着她越來越凌厲的目光，急忙開口問道：“你……你怎麼了？你媽在天之靈也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有些……”
說到一半，他突地止住了，有些仇恨由他來揹負就好！
他傲立頂峰多年，卻受夠了孤家寡人的滋味，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平安喜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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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聰明敏銳到發現蛛絲馬跡的真相，當年的真相他是不打算告訴她的，即使說了他仍是有所保留，如果將全部真相都告訴她，以自己女兒的聰明一定會抽絲剝繭的看出很多東西。
而那是他所不願的！某些事情太過沉重，她已經因爲自己的錯誤在黑暗中掙扎前行了這麼久，未來的日子他只希望給她所有的光明。
誰……也及不上這個女兒重要！
所有人，都必須要爲她讓路！
“我沒事，母……她葬在哪裡？我想去看看她！”將猜測暫且壓下，陳梓潼眼圈微微泛紅，原來她也是在一個女人全部的愛與希望孕育下誕生的，若不是……若不是常文存！
自己明明可以有一個愛自己如命的母親的！
“她現在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山清水秀陽光明媚的地方……她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卸去塵世煩擾，一定會找一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終老……我虧欠她太多，唯一能夠再替她做的就只有這個了！”
將拳緊緊攥在一起，皇甫森澤快速地捻動着手中的佛珠，然而此刻佛珠卻無法像之前安撫他的情緒，最終佛珠越捻越快，最終碎落滿地！
聽着噼裡啪啦的聲音，陳梓潼卸去了滿身的防備，眼神中染上了一抹不自覺的關心。
看到那個關心的眼神，皇甫森澤忽然情難自已，無聲的淚順着眼睛落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你沒事吧？”拿出一塊隨身的帕子，陳梓潼緩緩走到他身邊，示意他接過帕子。
皇甫森澤一把將這個世上自己血脈的延續抱到懷裡，無聲的嘶吼着。
有些痛，痛到極致反而無法發泄！
突然被抱住，陳梓潼身子一僵，但是緩緩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卻浮上心頭，大概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吧，手臂緩緩地回抱住他。
感覺到她的迴應，皇甫森澤反而收斂住了自己的情緒。
如今自己再不是孤身一人，他在這個世上有着最親近的血脈延續，即使從來不敬天不畏地的他也不由得感謝蒼天，雖歷經千難萬苦最終還是將她送回了自己身邊。
“我還是喚你梓潼吧，當初我也曾和你母親商量過，若是將來有了孩子，男孩就叫天齊，女孩就叫梓潼，也許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一直在引導着一切吧……”
抱了很久很久，皇甫森澤才鬆開了環抱她的手臂，一臉慈愛地說道。
“恩。”陳梓潼低低應了一聲，眉間的狠厲卻終究是沒有散去。
之前的猜測猶如一個魔咒緊緊束縛在她心頭，只有徹底得到答案才能得到解脫。
“梓潼，你在想些什麼？跟爸……我說說吧，世間再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你可以放心大膽地依靠我，這是天經地義的！”皇甫森澤帶着幾分誘哄意味地說道，眉目間滿是深入骨髓的寵溺。
他乾坤獨斷了大半生，卻捨不得對她用一分命令的語氣。
陳梓潼心一震，可以放心大膽地依靠嗎？
“在調查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成爲了常文存的女兒嗎？”想了一會兒，就在皇甫森澤以爲她不會張口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之前，我全部的心神都在你身上，不過這些我可以去查！”有些欣喜地應道，他只覺得數十年沒有如此歡喜過了，在應承下之後，他緊接着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問道：“梓潼，你可以喚我一聲父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