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念生留的房子,傢俱的味兒都散的差不多了,伊恩便決定搬回來住,畢竟住在樑煙那裡,不知道喬仲軒什麼時候就回來了,有點不太自在。
就像昨天晚上,她和樑煙,還有小傢伙,正在客廳吃着水果看電視,門鈴就突然響了起來,打開門一看,竟是喬仲軒過來了。
樑煙還詫異着呢,這比原來說好的回來的時間,提前了三天啊!
喬仲軒剛想吻樑煙,就被樑煙給擋住了。
當時,喬仲軒的臉就黑了下來,當他看到坐在客廳中的伊恩和小傢伙時,臉就更黑了。
直到樑煙說,伊恩和小傢伙要暫住在她家,喬仲軒二話不說,甩上門就走了,臨走時那張臉,有如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那麼的恐怖。
所以伊恩今天不論樑煙怎麼挽留,說什麼都不住下去了,立即帶着小傢伙搬回來。
雖說這是老房子了,伊恩也在這棟房子裡住了好些年,可是樑煙非得說今天是她的喬遷之喜,慶祝她和小傢伙重新回家,一定要整一頓好的,熱鬧熱鬧,把過去的黴運都給掃去,象徵着重新開始,一起迎接美好的未來。
所以伊恩從超市提着大包小包的回來了,她拉着小傢伙的手,小傢伙手裡拿着小點的購物袋,小傢伙非要幫伊恩分擔重量,所以伊恩挑了一袋最小,最輕的,其實裝的全都是小傢伙的零食的袋子給了他。
小傢伙蹦蹦噠噠的走,晃盪着手中的購物袋,和媽咪一起準備晚上的飯菜,格外的有精神。
回到家,站在門口,伊恩正從包裡掏着鑰匙,對面的房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年輕人。
那男人看到伊恩,怔了怔,便笑道:“你是新搬來的?”
伊恩並不認識他,便笑着點頭應下了,沒多做解釋。
“那咱們就是鄰居了,以後有什麼事兒找我就行了,什麼換燈泡啊什麼的,我都能幹!”男人很熱情地說道。
伊恩笑笑,從包裡掏出了鑰匙。
好像沒有意識到伊恩的疏離似的,男人一拍腦門:“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竇坤。”
伊恩聽到他的姓,便恍然:“你是竇阿姨的……?”
“我是她兒子!”竇坤立即說道。
“哦,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伊恩說道,以前她也住這兒,竇阿姨是知道她的,可是顯然這個竇坤並不認識她。
“嗯,我一直在外面上大學,前兩年畢了業,就留在當地工作了一段時間,前幾天纔回來的。”竇坤說道。
“這樣啊!”伊恩點點頭。
儘管伊恩的態度不算熱情,甚至是生疏的,可是竇坤卻完全感覺不到似的,也沒有要結束對話的意思,看着她和小傢伙手裡的大包小包,便問道:“你們今晚有活動啊?”
“是啊!幾個朋友要過來慶祝我搬家,來熱鬧熱鬧。”伊恩說道,既然把這話都說出來了,便只能跟竇坤客套客套,“你今晚沒事的話,也可以來。”
竇坤一聽,立即點頭:“好啊!我今晚有空!要不我跟你一起準備?”
伊恩一怔,原本只是客套客套的,畢竟跟他又不熟,一般人都不會答應,卻沒想到竇坤不僅答應了,還要跟她一起準備晚餐!
伊恩不禁覺得,竇坤有點太熱情了,她本身就不是什麼自來熟的人,對陌生人有着本能的防備,因此竇坤的熱情她立時就有些接受不了。
可畢竟他是竇阿姨的兒子,以前伊念生還在世的時候,竇阿姨就對他們家幫助不少,她也不好意思拒絕。
“沒關係,晚餐我可以自己準備,你晚上只管來行了。”伊恩笑道,舉起手中的袋子,買了不少的東西,袋子把她的手指都勒出了紅印子。
“那我先回去了!”伊恩說道,轉身不再跟竇坤多糾纏,便帶着小傢伙進了屋。
晚上樑煙來的時候,看到竇坤也在,不禁吃了一驚。
趁着竇坤沒注意,便悄悄地問:“他是誰啊?你沒跟我說今晚還有人啊!”
說着,樑煙壞笑着捅捅她:“新交的男友?”
“說什麼呢!”伊恩沒好氣的白她一眼,“是鄰居竇阿姨的兒子,今天我跟睿睿買東西回來,正好碰見了,就禮貌性的問他要不要來,誰知道他還真答應了!”
樑煙立即掩嘴偷笑:“行啊!都是孩兒他.媽了,招風能力還是這麼強!他肯定是看上你了!”
“你可別胡說,今天才第一次見,而且他比我小呢!我對嫩草可沒興趣。”伊恩皺皺眉。
這時候竇坤將最後一道菜從廚房端出來:“伊恩,你可真厲害,手藝跟飯店的大廚似的!”
“那是!咱們伊恩的手藝可沒的說,誰娶了她誰有福氣!”樑煙笑道。
竇坤聞言,眼睛亮了亮,不由得看向伊恩。
伊恩瞪了樑煙一眼,笑笑:“行了,別貧了,快吃吧!”
有竇坤在,伊恩和樑煙就不能自在的聊天,尤其是涉及以前的事,還有一些私事,就不方便提。
後來,樑煙無意中提及了伊恩在美國的事情,竇坤便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興奮地說:“你是從美國回來的?怪不得我看着你,就一副女強人似的感覺,沒想到還是一海歸啊!”
“談不上女強人,現在海歸在國內也不值錢。”伊恩笑道。
然後竇坤又抓着她問東問西,伊恩出於禮貌,也都回答了。
這餐飯,味道很好,可惜聊天不能盡興,當着竇坤這個外人在,樑煙想鬧騰也鬧不起來,一整頓飯,便蔫蔫的吃完了。
樑煙又坐了會兒,幫着伊恩把碗筷收拾了,才離開。
伊恩把小傢伙留在家裡,便出門送樑煙,竇坤說什麼也都要跟着一起送,就像男主人似的。
伊恩便有點不舒服了:“竇坤,你家就在對門兒,先回去吧!不用客氣的!”
“沒事兒!你不知道,這樓道里的燈經常跳閘,樓道一黑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你們兩個女的走不安全,我還是一起送送吧!”竇坤笑笑。“要不說出去,人家說我不紳士呢!”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伊恩和樑煙都不好反對,便由着他了。
把樑煙送到了樓下,卻沒想到喬仲軒親自開着車過來了,也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見到她們,也沒什麼表情,只是下意識的掃了竇坤一眼,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聊完了嗎?聊完了接你回家。”喬仲軒說道。
“嗯。”樑煙點點頭,回頭面對伊恩的目光打趣,臉不禁紅了,可還沒忘記囑咐道,“你回去小心點啊!”
“知道了,就是幾層樓梯的事兒,別擔心。”伊恩笑道。
“嗯。”樑煙點點頭,這才上了喬仲軒的車。
伊恩一直看着車開走,消失在街尾,這纔跟竇坤一起進了樓道。
樓道里,竇坤走在她的後面,伊恩也沒在意,可是走着走着,卻突然沒了竇坤的腳步聲,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有好一會兒了。
“竇坤?”伊恩停下腳步,奇怪的叫道。
剛剛回頭要找他,樓道里本來就不怎麼亮的燈突然全都滅了,黑漆漆的一片,目光一時適應不了黑暗,變什麼都看不到,猶如瞎了一般。
伊恩立刻繃起了神經,想起竇坤之前的話,樓道里經常跳閘。
伊恩在黑暗中摸索着,摸索到了牆壁,手扶着牆,心臟撲通撲通的亂了序,身子不禁抖了起來。
她害怕這種黑暗,從小就怕。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那時候伊念生剛剛跟許慧琴結婚。
那時伊人還在許慧琴的肚子裡,八個月了。
有一晚伊念生上晚班,並不在家,伊恩在自己的臥室裡,數着自己存下的五百塊錢。
平日裡許慧琴從來不給伊恩零花錢,伊念生就從許慧琴給他的飯錢中省下錢來,偷偷地塞給伊恩。
伊恩捨不得花,便存起來,慢慢地積累起來,竟也存儲了五百塊,這五百塊在當時小伊恩的眼裡,那可是一筆龐大的數目。
而許慧琴,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總喜歡突擊伊恩,生怕伊念生什麼時候偷偷的給了伊恩什麼,而她不知道。
伊恩就怕許慧琴發現,所以謊稱睡覺,自己一個人躲在被窩裡,用被把自己都蒙起來,打着手電筒,在被窩裡偷偷地數錢。
因爲是一點點攢出的錢,自然不是整數,什麼面額的都有,甚至還有一角和五角的硬幣。
伊恩整數着:“三百二十八……”
突然,被子被人掀開,冰涼的空氣代替溫暖的被子,直接覆蓋在了她的身上,即使穿着長袖睡衣和睡褲,也依然被空氣的冰涼給刺了個透。
許慧琴盯着鋪在*單上的錢,從五十塊到一角都有,立即變了臉色:“你哪來的這麼多錢!給我!”
“不給!”伊恩見狀,立刻如小雞護食一般的,將錢給護在自己的懷裡,“這些都是我平時攢下來的!”
“我從來沒給過你零花錢,你拿什麼來攢?說!這些錢哪裡來的!”許慧琴怒道,伸手便使勁的擰伊恩的胳膊,想讓她放鬆下來,把錢奪過來。
“這些錢都是正正經經得來的,我沒偷沒搶!”伊恩說道,並不想說這都是伊念生給她的。
她知道父親的手頭也不寬裕,如果讓許慧琴知道伊念生還有錢給她,那麼平時伊念生的飯錢就又要被剋扣了。
伊念生平時工作辛苦,吃的又不好,不能再讓他最後連吃都吃不飽。
這些錢,伊恩攢起來,就是想給伊念生買雙鞋的。
伊念生的生日快到了,可是腳上還穿着鞋底被補了好幾次的棉鞋,鞋都壞成那樣了,許慧琴就是不給他買,伊恩看不過去,每次伊念生堅持要給她零花錢的時候,她就攢起來,當做是爲父親暫時收着了。
“正正經經?你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麼正經來路!”許慧琴怒道,用力的將伊恩一推,便把她給推到了。
許慧琴正懷着孕,挺着大肚子,伊恩不敢反抗,生怕傷着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雖然她對許慧琴肚子裡的孩子沒什麼期待,可是伊念生卻期待的很,爲了父親,她都不能讓許慧琴傷着了。
伊恩一倒下,許慧琴立刻就把錢全都捲了起來,收進自己的口袋。
伊恩急了,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的攢起來的,都是伊念生的辛苦錢!
“你把錢還我!還我!”伊恩爬起來說道。
“還?還什麼!你這錢來路不明的,我爲什麼要還!”許慧琴說道,“你說,這錢是不是你爸給的!”
“你把錢還我!誰給我的不關你的事!”伊恩怒道。
“好啊!你不說是嗎?”許慧琴跟她糾纏許久,就是不見伊恩鬆口,便揪着伊恩的耳朵,把她揪下了*。
“啊——!”伊恩疼得忍不住叫了起來。
許慧琴可不是做做樣子的,手一邊擰着她的耳朵,幾乎是讓她的耳朵轉了一圈,看那架勢,是還想再擰出第二圈來。
一邊擰着她的耳朵,還一邊使勁的掐,伊恩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偏偏對着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推還不敢推,推出個好歹來,家裡又要鬧個天翻地覆,更重要的是對不起伊念生。
“你不說,我就把你關起來!直到你說爲止!”許慧琴揪着伊恩,一直把她拉到了一樓。
一樓一進單元門,就有一個公共的儲藏室,單薄陳舊的木門非常簡陋,常能聽到風從門縫灌入而發出的呼嘯聲。
這儲藏室因爲是公共的,也不會放什麼緊要的東西,大都是放些蜂窩煤啦,木頭棍之類的,雜七雜八,所以裡面頂髒頂髒的,也沒有燈。
這樓裡的各家都愛計較,走道里的燈壞了都不願意湊錢來換一個,更何況是給這麼一個破爛的儲藏室按一個燈泡呢!
伊恩被許慧琴拉着,一看儲藏室,就猜到了許慧琴的意思,當下臉色就白了。
這深秋眼看着就要入燈了,晚上冷着呢!
伊恩這又是從*.上被許慧琴拉下來的,身上只穿着單薄的睡衣,在走道里待一會兒,就已經冷得瑟瑟發抖,渾身冰涼了。
“許阿姨!你幹什麼!你不能這麼幹!我爸回來不會同意的!”伊恩叫嚷着。
“他不同意?我這是教育孩子呢!從小就不學好,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錢,不明不白的,我教育你,還有他吭聲的地方嗎?”許慧琴說道,揪準了伊恩不學好,要教育她。
“我這錢不是不明不白的!你不能把我關進去!”伊恩大叫道,想要把鄰居們引出來,“救命!救命啊!”
可是這大晚上的,誰願意管別人的家務事?
一個個的,就都裝作聽不見,在家裡嘁嘁喳喳的猜測,伊恩家裡怎麼又打起來了,卻都沒有出門拉架的意思。
許慧琴熟練地把儲藏室的門打開,將伊恩推了進去,伊恩想要跑出來,許慧琴卻更快的將門關上,然後鎖死。
“你就在裡邊呆着吧!什麼時候你肯說了,我就放你出來!哼!”許慧琴惡狠狠地冷哼一聲,便扶着腰,回了家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伊恩拍打着木門,砰砰作響,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冷風呼嘯着從木板門的縫隙中竄入。
伊恩抱着自己的胳膊,冷得瑟瑟發抖,總覺得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有一雙眼睛盯着她似的,嚇人極了。
“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伊恩的聲音已經顫抖了,她開始害怕了,外面時不時的響起“咚!咚!咚!”的聲音,像極了鬼故事裡一條腿兒跳着的女鬼。
一想起女鬼,伊恩的腦中就竄出了數不清的看過的鬼故事。
像是在不知名的暗處,一雙血紅的雙眼盯着你。
像是有女鬼頭朝下,用淌着鮮血的腦袋前進,你躲在桌下,看到的就是她嚇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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