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蕙蘭見他喝了湯,滿意了,轉頭對蔣敏說,“我約了人吃午飯,如果你不忙的話,幫蘭姨照顧一下你周航哥哥。”
“蘭姨,我不忙,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周航哥哥的。”
白蕙蘭點點頭,又看向周航懷裡的妥妥,“妥妥啊,怎麼上醫院來了?下午還有課吧?外婆送你去學校。”
說着就要上前去抱妥妥。
妥妥不情願得在周航懷裡扭了扭,彆扭地說,“外婆,我請假了,我要照顧周航的。”
白蕙蘭臉一沉,“誰批准你請假了?你在這裡能照顧他嗎?淨添亂。走吧,外婆送你去學校,聽話。”
妥妥咬着嘴脣,回頭看周航。
周航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跟外婆去學校吧,下午放學再過來,乖。”
“周航!”妥妥生氣了。
“沒大沒小的。”白蕙蘭皺了下眉頭,見孫女眼淚快掉下來了,心一軟,連忙放柔語氣,“你爸在這裡有敏姐姐照顧呢,你就不要擔心了,走吧,外婆送你去學校,給你買海綿寶寶的氣球哦。”
這是對付妥妥的殺手鐗,她喜歡各式各樣的卡通氣球。
果然,她看了周航一眼,想了想,有些猶豫了。
周航親了親她的臉,“等我出院了也送你一個氣球。”
“好吧。”她終於艱難地答應了。
並不是因爲兩個氣球,而是她想起周航說的話——“外婆身體不好,不要惹外婆生氣,在能力允許的範圍內儘量順着外婆,做晚輩的要孝順長輩”
其實外婆除了兇一點,還是對她不錯的,何況她是周航的媽媽,她很謝謝她,製造出一個全世界最愛妥妥的周航。
白蕙蘭牽着妥妥走了,醫護也識趣地出去了。周航倒並沒有覺得尷尬,依然笑着招呼她,“隨便坐。”
然後自顧自地玩手機遊戲。
蔣敏有些害羞,低着頭不敢看他,可是周航也一直沒主動和她說話,坐了一會兒,她便有些坐不住了,主動出擊,“周航哥哥,很久沒見到你,你和小時候變化好大啊。”
周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廢話,三十歲的男人和幾歲的小男孩,能沒變化嗎?
他對蔣敏是有些印象的。
小時候就膽子小,總被院子裡其他小孩欺負,被弄哭了也不敢吭聲,只會一個人躲着哭。那時候他喜歡美國隊長和蜘蛛俠,總覺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懲惡揚善,見不得弱小者被欺負。於是將院子裡那些欺負她的小孩通通收拾了一頓,並且宣佈,以後蔣敏就是他的人了,誰也不準欺負她!
其實他所謂的“他的人”,就是“他的小弟”這個意思,可是長大一點的蔣敏想起他的話,就並不是這麼認爲了。
小姑娘如此明顯的心思,周航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這種時候裝傻充愣是最好的辦法了。
“周航哥哥,聽蘭姨說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蔣敏嬌滴滴地說,“我以爲你已經結婚了呢。”
“緣分還沒到吧。”他敷衍地笑道。
“說到緣分,我前幾天去樂山拜佛,遇到一位大師,他給我算命,說我的緣分最近就要到了呢。”蔣敏試探着說,“還真挺靈的。”
周航沒有接話,轉移了話題,“不知道是不是剛吃了藥的原因,現在好像有些困。”
“其實病人不能多睡的,應該多走動,利於身體的恢復。特別是傷筋動骨的病人,更應該活動。”蔣敏站起來,“周航哥哥,我約了朋友下午見面,現在得走了,你可以送送我嗎?順便走動走動啊。”
周航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腿,都這樣子了,她還讓他多走動?
“走吧。”他站起來,有些吃力地坐上輪椅。
蔣敏欣喜不已,覺得周航很在乎她的話,高高興興地和他一起出去。
其實他想的是去護士站坐坐,一個人在病房裡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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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哥哥,我明天再來看你,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蔣敏站在電梯前,有些依依不捨。
周航低頭,看着她穿着高跟鞋的腳抵在電梯門上,電梯裡站着好些人等着下樓。
“不用了,不麻煩你了。”他笑了笑,“快去吧,不是和朋友約好了嗎,別讓人家等太久。”
周航有一種眉眼自帶風流的情韻,所以他明明只是很淡的一句話,聽在蔣敏耳朵裡,卻帶着格外的關心和心疼。
蔣敏心花怒放,“一點都不麻煩,只要周航哥哥你喜歡就好。”
大概是害羞了,連忙鑽進電梯,紅着臉衝他揮揮手。
周航看也沒看她一眼,自個兒搖着輪椅走了。
這就是周航和陸庭衍的區別,陸庭衍是曾經滄海難爲水,除了顧小溪對任何女人都漠不關心。而周航,因爲一無所喜,顧來者不拒。只要不是特別令他討厭的,他都和笑嘻嘻地和人家嬉笑怒罵,可是一轉眼,連人家姓什麼名什麼都不記得,沒心沒肺,取次花叢懶回顧。
所以就連楊圓,她的冷血令他惱怒,但一轉眼又覺得不在乎,無所謂。反正他也不喜歡她,她心裡住着誰,他一點都不關心。
爲了妥妥,他有的是辦法令她屈服,只是他選擇了對她最好的辦法。可是人家不領情,就別怪他不折手段了。
周航漫不經心地想着,慢吞吞地往走廊盡頭的護士站而去。
突然,不遠處的一間病房門開了。
“吃了飯我再推你下去散步不行嗎?非要將午餐帶去花園吃?”熟悉的聲音,帶着嗔怪,語氣卻是格外溫柔。
周航覺得這聲音特別耳熟,皺眉,擡眼望去。
這層樓是VIP病房,來來往往的人少,所以格外清淨。
楊圓推着一個男人,手中擰着一個保溫桶,臉上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溫柔。
周航愣了愣,原來她所謂的有要緊事,就是到醫院鞍前馬後地照顧另一個男人?
這就是她那個前男友?
雖然他和楊圓沒有任何關係,她是自由的,但眼見着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有說有笑,他的心裡還是說不出來的煩悶。
搖着輪椅轉身要走,避免碰面的尷尬,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楊圓一轉頭,便看見不遠處,周航沉着臉怒視着她。
“你……”她一眼便看見了他的腿傷,錯愕,隨即有一種莫名的心虛,竟然不由自主轉移了視線,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的腿受傷了嗎?”她看向他的腿。
李長城的目光也隨她落在周航的腿上,隨即擡眼看向他,北城這個圈子說大很大,說小又很少。兩人雖不認識,但他對周航是早聞其名的。
楊圓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麼認識了?
兩人的關係似乎還很不尋常。
他不在的這幾年,她的身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小傷而已。”他扯了扯嘴角,語氣疏離,態度也十分冷淡,說完,搖着輪椅轉身往自己的病房去了。
楊圓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尷尬不已,又想起自己昨晚的失約,心裡更是愧疚。
“等等!”她情不自禁地跑過去。
周航聞聲,停下來,卻沒有調轉輪椅的方向。
楊圓繞到他面前,“妥妥……她沒事吧?”
她擔心女兒和他一起受了傷。
“不用擔心,你女兒好得很。”他咬重了‘你女兒’三個字。
“哦……那你……”
“楊圓。”李長城的聲音打斷了她還未出口的問候。楊圓呼口氣,有些侷促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再見。”
周航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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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才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怒氣衝衝地摔上門,吃力地爬回牀上,怒氣衝衝地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沒有來的怒氣衝衝,他根本不肯承認是因爲看見楊圓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受了刺激。
看她倆的樣子,是和那個男人和好了?看來自己猜得沒錯,這幾年她一直沒談男朋友,是因爲放不下那個男人。還挺癡情的女人嘛。
現在要她捨生取義救自己的女兒,恐怕更不可能答應了吧?
周航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
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電視,聽見有人走了進來,腳步聲在離病牀很遠的地方停住了,卻一直沒有人說話。
他終於擡起頭,卻看見曹家有些侷促不安的臉,長得挺好看的一雙大眼睛特無辜可憐的樣子怯怯地盯着他,欲言又止又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原本就怒不可遏的心情,此刻更是烏雲壓頂。
楊圓也看出了他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神情特別嚴肅,和平時的嬉皮笑臉判若兩人。她挺怕他生氣的,因爲不知道聽誰說,脾氣好的人生起氣來更加可怕。
可是她不知道他爲什麼生氣,壓根兒沒想過是因爲自己。
“周航,”楊圓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