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城告訴顧惜事情真相的那一刻,顧惜就開始恨自己。
她竟然對洛萱說了那麼殘忍的一句話。
洛城告訴她,小時候自己調皮搗蛋,大冬天的偷偷跑去湖上溜冰,結果有一次不小心陷入了冰潭,當時溫度極低,就算不淹死也就被凍死了。
當時冰面上人很少,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是他掉下去沒多久,洛萱就趕到了,二話不說就往冰潭裡扎,硬生生地把洛城拽了出來,救了他一命。
可那時洛萱正好來了生理期,就那一次受了涼傷了身子,後來不知看了多少中醫都沒有調好,當時洛萱才15歲,卻被告知以後能生孕的概率極低,洛家父母知道洛萱心氣高,怕她知道以後會想不開,就一直刻意瞞着,直到前些年洛萱誤以爲自己懷孕了去醫院做孕檢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可想而知,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而洛城,一直都是知道的。
“小時候無意中聽到爸媽在房裡揹着我們竊竊私語,便知道了這件事情。惜惜,我對大姐敬之如母的原因一半是因爲她的教養之恩,另一半則是因爲此事,她救了我一條命,而我,害她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我是真想,真想能夠在她面前扮演一個兒子的角色,好好彌補對她造成的傷害。”洛城的眼睛裡佈滿憂傷,聲音裡也帶了一絲哽咽。
“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顧惜早已淚流滿面,洛城內心的傷痛和難過她感同身受,洛萱這裡是一筆永遠還不清的債,她願意與洛城共同承擔,在未來的日子好好孝順大姐,把她當成真正的“媽媽”來看待。
“你陪我,去跟大姐認錯好不好?”顧惜眨着淚意盈盈的大眼睛看着洛城。
洛城點了點頭,兩個人牽着彼此的手,邁着同樣堅定的步伐往前方走去。
愛情需要的是激情,而婚姻需要的是柔情,因爲有你,我才覺得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意義的,以前的錯,不管多大,我們共同承擔;未來的路,不管多難,我們一起走。
——
衛虹終於嚐到了自己釀下的苦果,也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天大地大,無處安身”。
連續數天東躲西藏的奔波勞碌,還要提心吊膽地避開一切人羣,她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狼狽過,也從未想過,她一個紅透半邊天的女明星竟然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小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衛虹裹着一個長長的雨衣,直垂到腳踝,整個身子都包裹在黑色裡,大大的帽子遮蓋住她的面容,在寂靜無聲的雨夜裡穿梭着,如同一個鬼魅。
她手裡拎着一個大大的購物袋,裡面盛滿了啤酒和泡麪,這是她未來一週的伙食,她已經託人辦了假證,七天後,她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越境到南亞,開始新的生活了。
只需要,再熬一個周就好……
“哎呀,媽呀……”賓館的老闆娘正吃着泡麪坐在櫃檯的電腦旁津津有味地看鬼片,“砰”地一聲門被打開,衛虹裹着一身黑雨衣渾身溼漉漉地出現在門口,一言不發,嚇得老闆娘當場就尖叫出來。
“嚇死老孃了,大晚上的,跟鬼似的,要死了你……”老闆娘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衛虹不理會她,只徑自拎着袋子上了樓,聽到老闆娘在後面咕咕噥噥的:“有病……”
一口氣爬上7樓,衛虹心裡怨念,就這麼個小破公寓,竟然還蓋地這麼高,累死了……
剛走到門口,衛虹低垂着的眼瞼便看見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在晦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扎眼,緩緩擡起頭來,衛虹看着來人,大大的眼睛立時便滑過一絲冷芒:“是你?”
“是我。”來人淺淺一笑。
“你來幹什麼?”
“我來送你一程。”
——
顧惜一大清早地就接到了孟桐非的來電:“惜惜,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顧惜都服了她了,孟桐非簡直成了她的新聞傳送機,每次的重磅新聞第一時間都是從她口中聽來的,不由調侃道:“怎麼了,這次又有什麼重磅新聞啊?”
“少奶奶,您的包裹。”傭人將快遞小哥一大早送來的信件遞到顧惜手中。
“哎,謝謝。”顧惜接過,一邊歪着腦袋打電話,一邊疑惑着誰給她寄的快遞,好奇地打開。
那頭孟桐非緩了半天方纔開口,聲音帶了幾分顫抖,氣遊若絲地說:“衛虹跳樓自殺了。”
什麼?顧惜頓時一驚,手上的盒子掉在地上,嘩啦啦地撒落了一地的照片,顧惜頓時猶如石化般,覺得整個身子從頭到腳都涼透了,地上的照片觸目驚心,竟然全都是衛虹的。
她瞪大眼睛,舉目望天,頭頂處的鮮血直蔓延到佈滿整個畫面,大紅的顏色充斥着顧惜的眼睛,一股血腥氣直鑽到她的心裡,顧惜突然感到整個世界一片空白,照片上血淋淋的一個“殺”字讓她耳朵嗡嗡作響,她狂躁地捂住耳朵,突然之間,“啊”地一聲失聲叫了出來……
洛城一大早收到一個電話就出去了,洛萱在房間裡做瑜伽,聽到顧惜的聲音立馬從房裡走出來,驚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傭人們已經在客廳圍成一團,竊竊私語地評論着照片,而顧惜蹲在地上止不住地發抖,渾身顫慄,洛萱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緩步走過去,便看到了地上的照片,眼睛也倏地瞪大了,怎麼會這樣?
有一張用鮮血寫成的大字——顧惜,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
“今日凌晨4點,在C市紅星賓館的樓下發現一起跳樓自殺事件,死者是著名影視紅星衛虹,經法醫證實死亡時間是在昨天夜裡10點左右,身上沒有別處創傷,是自殺身亡,自殺原因不明,目前還在調查當中,據警方透漏,衛虹涉嫌走私、販毒多項罪名,屬於畏罪潛逃,死有餘辜。現場目前集結了大量的粉絲圍觀,有關部門已經出面維持秩序……”
電視裡記者在進行新聞報道,洛萱關上電視,眉頭緊鎖,看着手中的照片和那張印滿血紅大字的紙片,心裡升起陣陣寒意。
洛城幾乎是飛奔回來的,一進門就焦急地問洛萱:“大姐,惜惜呢?”
洛萱擡眸看了他一眼,朝樓上擡了擡下巴,道:“看到照片後就一直待在房間裡,說想一個人靜靜,你趕緊上去看看吧。”
洛城點了點頭,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推開房門,他放輕了腳步,尋覓着顧惜的身影。
“惜惜……”牀上沒有人,洛城聽見細弱的水流聲,心裡疑惑,推開衛生間的離合門,眼睛豁然瞪大,顧惜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花灑的水流噴下來,她整個身子都溼透了,如同他第一次見她時那般,充滿了無助與狼狽。
“惜惜……”洛城心裡兀地一疼,輕輕喚着她的名字,就要上前抱住她。
他一大早便得知了衛虹自殺的消息,着急忙慌地趕着去處理,就是怕顧惜因爲衛虹的死而多想,可他萬萬沒想到,會有人直接把衛虹墜樓自殺的照片寄到了家裡,他的眼睛佈滿冷意,很明顯,是有人故意而爲之,看來,無論是他還是惜惜,都已經被人盯上了……
顧惜從沒如此害怕過,人人都懼怕死亡,那麼一個鮮活的生命死在她面前,血,全都是血……胸腔裡突然翻涌出來的恐懼與膽寒,讓顧惜有點呼吸不過來,她需要冷靜下來,她需要清醒一下。
淚水早已混着清水模糊了視線,聽到洛城的聲音,顧惜已經麻木的身子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不知爲何,她突然間感覺到一種血腥的氣息侵入她的鼻孔,有種莫名的懼意鋪天蓋地地涌來。
顧惜躲開洛城伸過來的手,狼狽地往角落裡縮着身子,嘴上喃喃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洛城大駭,不知顧惜這是怎麼了,爲何突然間對他這樣排斥疏離,彷彿他是個她不願意理踩的陌生人,甚至,是一個令她極其厭惡的東西一樣。
“惜惜你怎麼了,我是洛城啊,我是老公……”洛城聽到自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慌張。
顧惜把頭埋在胳膊裡,抱着胳膊不說話,就這麼赤着腳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對峙着,彷彿近在咫尺,卻感覺隔着千山萬水。
洛城的眼睛裡滿是憂傷的意味,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獨當一面,可以爲她撐起一片天。她要掌管顧氏企業,他在背後默默爲她撐腰;她要進娛樂圈,他雖不情願可還是不願違揹她的心意,你要去,我幫你就是了。
他可以毫無原則,不擇手段地去爲她掃除一切障礙,只爲了保護她讓她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可是爲什麼到頭來,她卻離自己越來越遠?
“惜惜,地上涼,我們到牀上去好不好……”洛城啞着嗓子說着,試圖上前抱住她。
顧惜感受到他的靠近,突然間拼命地掙扎起來,“你放開,我不要你碰我,你放開……”
洛城心一橫,想要強行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掙開,還沒待看清楚來人,就被人一腳蹬在腹部,身子重重地撞在牆上,傳來一陣巨痛。
修逸上前把顧惜從地上抱起來,感覺到顧惜正在顫抖,修逸靠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輕撫過她的耳畔,輕輕地說了句:“有哥在,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