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們是怎麼愛我的?裴以楓,你對我的愛就是眼睜睜地看着我淋着雨在你家門口苦苦哀求卻狠着心視而不見?爲了你的家族,你背棄了我,既然我比不上你的前途富貴,那就請你不要再輕言愛我。洛城,嫁給你的時候,你說我們我的婚姻可以沒有感情,但是絕不可以存在欺騙,可你卻從來沒有說過你和舒雲擁有一段過去,當着我的面接吻,呵,洛先生,你就是這麼愛我的?”
顧惜無聲地笑了笑,那笑容淡淡的,可看在洛城和裴以楓的眼裡卻如晴天霹靂,他們清楚顧惜的性子,若是面有微怒,那還有得挽回,可若是不怒反笑,只怕是傷了心了。
“你們的愛太廉價了,我不稀罕!”
顧惜手撐着牆,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把那兩個傷她至深的男人留在原地,均愣住了。
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着,愛別離爲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
顧惜苦笑,事到如今,方纔明白什麼叫做患得患失。愈是愛一個人,愈承受不住他對自己不好。因爲有愛,纔有渴求;有期盼,纔會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洛城啊洛城,你怎麼可以在我這樣子愛上你之後,如此傷我的心呢?
前一秒鐘我還在感念你爲我做的一切,下一刻才突然發現,原來你的娛樂帝國,是爲她人而建的。那個人,不是我啊。
顧惜失魂落魄地走出會所,只覺得從頭到腳猶如跌入了冰窖,徹骨的冷,冷的牙齒都在打顫,腦子暈乎乎的,什麼也思考不了。
手裡的包包傳來一陣震動,顧惜漠然地掏出手機,見來電都是洛城,毫不留情地刪掉,剛要關機,手機又開始震動,顧惜不耐煩地低頭一看,竟是裴以諾?
“以諾,找我有事?”顧惜疑惑地問。
“惜姐……”裴以諾的聲音帶着哭腔,哽咽道:“小念,小念他……”
顧惜的心一下子被提起來,“小念怎麼了,你別哭,慢慢說……”
“小念,小念他要跟我分手……”裴以諾放聲大哭,顧惜的心這才放下一半,臉色卻是沉了下去,邁步往車邊走,一邊輕聲詢問着裴以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裴以諾抽抽噠噠地說完了事情的經過,顧惜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心裡登時竄上一股邪火,秦南看着顧惜臉色不甚好看,立刻緊張起來。
“那小兔崽子現在在哪兒……歡樂迪是嗎,好,我現在就過去……”顧惜掛了電話,對秦南說:“阿南,帶我去歡樂迪。”
秦南望向顧惜的身後,遲疑地問:“洛先生呢?”
顧惜冷冷地道:“不用管他,讓他自己打車回去吧。”
秦南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顧惜面色不善,當下也不再問,只打開車門請顧惜上車,將顧惜送到歡樂迪門口。
舞廳裡依舊熱鬧,可顧惜卻全無半分喜悅的心情,巡視了大半圈,纔看到在沙發上耀威揚威,眉開眼笑跟朋友斗酒的顧念,心裡的怒火噌就涌了上來,大步流星地朝他走過去。
顧念正喝得起勁,冷不丁地被人掰過身子,然後臉上就捱了一巴掌。顧念被打得一懵,沙發上坐着的其他小夥伴也驚得站了起來,一個打扮豔麗的女孩失聲衝顧惜叫道:“你,你是顧惜……你,你憑什麼打人?”
顧惜的目光冷冷地掃向衆人,最終落在了顧念的臉上,顧念在看清楚動手的人是姐姐的時候,心裡已經開始駭地狂跳,垂着腦袋低低地叫了聲:“姐……”
顧惜衝那女孩冷冷一笑,道:“你現在知道我憑什麼了吧?”
舞廳周圍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都紛紛朝這看過來,皆吃驚不已,人羣中開始議論紛紛:“喂,是大明星顧惜啊……”“是啊,她怎麼會來這兒啊……”“那男的是誰,她男朋友嗎……”“別胡說八道了,人家是有老公的人……”“是顧惜哎,蠻兇的嘛,不是說她很溫柔的嗎……”
秦南眼見圍觀羣衆越來越多,怕影響不好,湊到顧惜身邊低聲道:“嫂子,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顧惜點點頭,不顧衆人驚詫的目光,扯着顧念的脖領就把他拽了出去,塞上了車。
秦南穩穩地開着車子,從後視鏡偷偷瞧着坐在後面默不吭聲的兩個人,車廂的氣氛凝重而緊張,秦南不由爲顧念擔心起來,他第一次見顧惜發這麼大的火,心裡也是納悶,總覺得就爲了小少爺去舞廳,那也不至於啊。
不管怎樣,他已經給洛城發過短信了,只盼着少爺能儘快趕到顧家,救顧念於水火。
顧念卻是偷瞧着老姐的臉色,心裡跟打鼓一樣,打死他他都想不到竟然會在歡樂迪遇到老姐,他不得不承認,在見到老姐的一剎那,他就感覺命不久矣。姐姐可是三令五申過,絕不可以去酒吧迪廳這樣的地方玩,今天被她逮了個正着,不死也得脫層皮了,可他想不明白,姐姐是怎麼知道他去歡樂迪了呢,難不成是偶遇,感覺可不像。
秦南的車子停在了顧家別墅門口,顧念慢慢長大,放不下顧家,便顧家、洛家兩頭跑,這一段時間顧念一直在家住,也正因如此,顧惜和洛城纔對他的看管鬆懈了些。
“姐,姐姐,嘶啊疼,輕點……”顧念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顧惜扯掉了,哆哆嗦嗦地拖着腳走,心裡更是緊張到不行。
顧惜進了家門,走到廚房喝了口水,看着站在門口戰戰兢兢低着頭不知所措的顧念,冷聲道:“愣着幹什麼,該去哪兒自己不知道嗎?”
“姐~”顧念撒嬌,試圖做最後一搏。
“砰。”顧惜把水杯重重地叩在吧檯上。
顧念渾身一哆嗦,見躲不過去,只得邁着沉重的雙腿往客廳走去,輾轉來到牆邊,略退後兩步,對着父母的遺像跪了下去。
顧惜走過去,從花瓶裡掏出雞毛撣子指着他罵:“你好大的膽子!揹着我偷偷去舞廳,還敢給我喝酒,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啊?”
顧念一聲不敢吭,垂頭老老實實地聽訓。
顧惜拿起雞毛撣子的柄在他背上猛抽了幾下,顧念疼的差點慘呼出聲,拼命忍下,小聲求道:“姐,小念知錯了,你別生氣了。”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顧念我問你,我有沒有三令五申過不許你去酒吧、舞廳這些地方,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說!”顧惜厲喝。
眼看姐姐在暴怒中,顧念半句不敢辯,只能將頭垂的更低,爭取個端正良好的認錯態度。
顧惜停下手,喘了兩口氣,才道:“我也懶得爲這件事教訓你,既然把你交給了你姐夫,那我就只管告訴他,讓他看着辦吧。”
顧念猛地擡起頭,大駭,央求道:“姐,我錯了,我錯了,您可別讓我姐夫知道,他會打死我的,姐……”
“明知故犯,打死你也活該!”顧惜氣道,沉了臉色,又問:“別的先不說,我問你,你和以諾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好端端的,要鬧分手?”
顧念聞言一驚,這才明白過來,忿然道:“我說呢,原來是那死丫頭告的狀,臭以諾,竟然敢背叛我!”顧念氣恨得咬牙切齒,嘴裡嘟嘟囔囔罵罵咧咧的。
顧惜見他還不知悔改,居然還遷怒到以諾的身上,心裡更是火起,拿起手中的雞毛撣子劈頭蓋臉地抽過去,嘴裡罵道:“臭小子,我當你長大了處處給你留面子,不捨得教訓你,你倒好,蹬鼻子上臉了是嗎?是不是我太縱着你了,你成年了嗎就去酒吧舞廳廝混,啊……以諾那麼好的女孩,你不知道珍惜,卻跟別的女孩鬼混,小小年紀就這麼花心,朝三暮四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
顧惜越說越生氣,下手也越來越重。
顧念用雙臂護着頭小範圍地躲閃着,卻並不敢跑,隨着疼痛迅速地在他身上的各個部位蔓延開,心裡的委屈也開始如黃河之水滾滾地氾濫開來。從小到大,姐姐都是最疼自己的,從來沒捨得動自己一根手指頭,父母去世後,他把她當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凡事只要能讓她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去做。包括接管顧氏企業,只爲了不忍心看姐姐辛苦。
可是顧惜今晚的暴怒讓他的心墜入了谷底,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惹她生這麼大的氣,十七八歲的男孩現在正是年輕氣盛叛逆任性的時候,這時的顧念聽不出姐姐憤怒背後的心痛和失望,只覺得委屈和屈辱。
顧念忍不住嘟囔道:“那你還去舞廳呢,憑什麼你能去得,我就去不得?”
聲音不大不小,卻恰恰讓顧惜聽了個一清二楚。
顧惜驚怒,手上的動作堪堪停下,旋即自嘲地問了句:“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嗎?”
顧念胸口猛地一震,姐姐這句話可比罵他嚴重多了。
顧惜扔了撣子,嘴角揚起一抹諷笑:“一個兩個的,都這樣。”
顧念被她嚇了一大跳,猛然擡起頭,惶急地叫:“姐……”
顧惜低頭看他,語氣已經沒了怒火,淡淡地彷彿跟陌生人說話那樣客氣疏離:“你起來吧,我不打你了。既然我管不了你,那簡單,以後你別再叫我姐就是。”
顧念渾身已經抖地不行,見顧惜站起身就往門口走,反應過來猛地撲過去從後面抱住她。
“放開。”顧惜輕喝。
“不,不放……姐,我錯了,你別走,我不讓你走。”顧念像小孩子般耍賴,緊緊地箍住她的細腰。
顧惜不理他,依舊往門口走。顧念拉姐姐拉不住,反而被她拖着腳走了幾步。
“噗通”膝蓋跪地的聲音,顧念抱着顧惜的腿,哭求道:“姐,小念錯了,錯了,你打我罵我吧,別不要我……”
顧惜沒有再甩開他,冷眼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腿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門被一把推開,洛城和李嫂出現在門口,看着眼前的場景,愣住了。
洛城上前把哭的不能自已的顧念從地上拉起來,對顧惜嗔道:“你有氣就衝我出,遷怒小念幹什麼?”
顧念愣住了,淚眼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洛城,遷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