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微涼聽着那句幾近無聲的呢喃，怔了怔，不知不覺伸手回抱住男人。
“別走。”
他說，別走。
車裡開着空調，十分溫暖，兩人安靜地相擁着，姿勢甚至不太舒服，卻就這麼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間佈局十分熟悉的房間裡。腰被一雙手臂鬆鬆摟着，席遐邇安靜帥氣的睡顏離她不過幾釐米，只要再靠近一點，就能觸到那雙冷硬的涼薄的嘴脣。
查微涼一時有些怔忪。
想起男人之前的病態，忙伸手去探他額角的溫度。
溫度倒是降下來些許。查微涼鬆了一口氣，手卻被男人抓住了。
男人眼也沒睜，把着她的手在臉上蹭了蹭，低聲的嗓音略顯慵懶，“醒了？”
“嗯。”查微涼有些彆扭，在他懷裡輕微掙扎了一下，“天，天色這麼晚，我，我先回去了。”
席遐邇睜開眼看她，迷濛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明，頓了片刻，慢慢鬆開雙臂。然而眉眼間的柔和卻顯見着開始一點一點冷卻下來。
懶懶地掀了掀脣，“你走吧。”
男人這樣的表情她不是沒有見過。七年前他們最快樂的那段日子，偶爾的爭執和小打小鬧，他生氣時就是這副模樣。他向來就是這種陰晴不定的脾氣。
“我……”查微涼有些猶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惹怒了他，待瞥見一枚散落在枕頭旁的別緻小胸針，心裡很快閃過一個念頭：
他之前面對自己態度那麼溫潤柔和，都是因爲發高燒，神思不太清楚，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在做什麼。這麼生氣，大概是因爲神智清醒過來之後發現身旁大刺刺躺着個女人吧？
也是，他本來就已經結婚了，有了妻子，或許還有個孩子，雖然他們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但他向來嚴於自律，必然極討厭眼下這種曖.昧不清的場面。要是被他妻子知道了，那個女人一定會很傷心吧。而他，想必也會很頭痛。他向來就不喜歡也沒耐性對人解釋。
想到這裡，查微涼心裡就尷尬得要死。臉也控制不住地發熱。支撐着身體的雙手也
顫抖得厲害。
胡亂將腳塞進鞋子裡，也顧不得身上的衣服有多皺，扯過包包就往外走。
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還顫抖的厲害。
雖然知道憑男人倔強好強的性子，不一定會聽進去自己的話，頓了頓，在關門之前，還是忍不住出聲道：“你，你……身體不舒服，好好休息吧。”
如意料中一樣，男人沒出聲應她。查微涼抿了抿脣，心裡有點失落，輕輕掩上房門。
翻出包包裡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設成了靜音模式，有幾個來自林嵐的未接來電。
查微涼一邊下樓，一邊趕緊回撥過去。
林嵐告訴她，查纖纖喝了一碗粥，吃了個包子，已經又困得睡着了。又問她在哪裡？
查微涼不知怎麼回答，含含糊糊推說自己去了一趟經紀公司。
剛掐斷電話，樓上就傳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查微涼心下顫了顫，回頭看去，只見席遐邇喘着氣，一臉蒼白地站在齊腰的扶欄後，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垂落在扶欄外的手上帶着刺目的血色，手指隨意地曲張着，鮮血沿着指尖慢慢往下滴落。
查微涼心裡咕咚一跳。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雙腿就已經往樓上跑去了。
“你……怎麼回事……”
男人冷俊的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如鷹隼般的目光靜靜看着她，“不是要走嗎？回來做什麼？”
查微涼看着男人緊緊捏成拳的手，沒空深究他語中的諷刺，抿了抿脣擔心道：“你的手受傷了，藥箱在哪我去拿。”
“查小姐對人都是這麼熱心嗎？”男人譏諷了一句，看着她驟然紅了臉一臉尷尬的樣子，哼了一聲，之後倒十分配合地說了個位置。漫不經心下了樓去。
查微涼去拿藥箱的時候撞見了躺在地毯角落裡打滾和毛線團奮戰的小念，之後，肥滾滾的斑點貓就拋下玩具，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去了樓下的客廳。
男人早已經候在那裡了。正不太感興趣地翻看着一本商業雜誌。看她過去，淡淡地哼了一聲。
斑點貓喵了一聲，難得不怕
男人，主動跳到了他懷裡縮成一團。
男人的掌心裡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索性沒有留下玻璃碴子。
上藥和包紮的過程都很安靜，男人淡淡皺着眉頭，兩人都沒說話，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查微涼小心翼翼的，直到在席遐邇手背上打了個結，才忍不住開口問他：“李叔和清嫂都沒在？”
男人略顯笨拙地順着斑點貓脊背上的毛髮，半垂着頭，眼睫濃密，半掩的眸光黑漆漆的，“回鄉下過年去了。”
“哦。”瞥見他被自己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別開眼道：“你……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做。”
男人心思都在膝蓋上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身上，不在意地道：“隨便。”
斑點貓似有所覺，甩了甩被主人揉來揉去的耳朵，擡起幽靈似的雙瞳盯着她，“喵~”
男人垂着頭，所以她也就沒能看見那抹藏在脣角的淺淺的笑容。
廚房裡廚具很齊全，冰箱裡快要滿櫃的食材看起來也很新鮮。兩個人食量都不大，查微涼想了想，淘米進鍋熬青菜粥，做了一個爆炒蝦仁，一個冬菇木耳，之後麻利地拌了一個小菜。
在她做好菜再次提出辭意時，席遐邇恢復些許紅潤的臉色又陰沉下來。
不過這回男人並沒有發怒，只是用纏着紗布的右手拽着她的手不放，神色無波地對她說：“陪我用完飯再走。”
兩個人相對坐着，一言不發用着飯。席遐邇右手受傷，不太方便，查微涼便偶爾給他夾菜。
小念乖巧地蹲在桌子底下，一邊甩着尾巴進食一邊咕嚕咕嚕滿意地“喵嗚喵嗚”叫，只偶爾貓盤裡沒“貨”了，才委屈地擡頭抗議。
這樣相對坐着居家用餐的場景還是第一次。像一對相敬如賓的老夫老妻似的。氣氛很是安靜，奇怪的是，卻並不讓人感到窘迫。
席遐邇的傷口不能沾水。兩人用過飯，查微涼收拾好飯桌，將碗筷刷洗了。正愁苦如何告辭，不料男人已經在西裝外穿上了厚實的大衣，見她從廚房出來，勾了勾脣，不由分說道：“走吧，我送你。”
（本章完）